聯盟機關的歷史雖然不是很長,但它的地位是極爲牢固的。從能力者在最後一次世俗戰爭後期出現之後,有維護秩序和正義想法的能力者們創立了聯盟機關,這些人中有一部分戰死了,有一部分成爲了以後的決策層,還有一部分一直活躍在一線直到他們能力退化、不能再工作了爲止。
自從能力者出現之後,正邪之戰就沒有消停過,聯盟機關的存在意義就十分明顯。雖然這個機構逐漸變得繁冗,不過這在發展的角度來說也是必須的,因爲聯盟機關要插手的事情越來越多,從打擊超能力犯罪到自然災害救援,甚至包括一些純社會公益事業都要做。能力者雖然是人類當中的少數派,但正因爲聯盟機關的存在使得他們在一定程度上穩定了下來。
有社會常識、渴望能得到安穩的能力者會加入這個機構,他們不僅得到了社會地位,更重要是的能有生活和經濟上的保障。不想遵守規矩和法律的能力者就會被打擊,在普通人無法對付他們的時候就會被英雄們收拾掉。而對普通世俗世界毫無興趣的人則成爲了中立者,既不會去行使正義,也不會去觸犯法律,只是過着半隱居的生活而已。
可以說,正是聯盟機關的存在,使得整個世界進入了一種表面衝突不斷但實際上比較安穩的狀態。聯盟機關的出現並沒有讓這個世界變成樂園和天堂,但帶來的安全卻是人類歷史上從來沒有過的。
江上不相信這個龐大的機構會在五十年內徹底消失。
就算是遭受到了地外生命的侵蝕,全部英雄都已經戰死或者被控制成爲幫兇,甚至連人畜無害的擦屁股小隊也全部消亡,這個存在在人類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組織也不可能被徹底抹殺啊!
哪怕啓東這樣的人很年輕,但也應該是位高權重的人,這樣的人應該對世界的整體形勢有着超越平常人的掌握,可這樣的人也不知道聯盟機關存在過嗎?
全體洗腦?
讓全人類都忘記了曾經有過抵抗地外生命的力量存在過嗎?
這好像不太可能。理論上說心靈手術是可以廣域施展的,但這種針對全世界幾十億人類同時進行的記憶剝除又有什麼意義呢?如果地外生命的心靈手術能力有這麼強大的話,又何必大舉入侵、大打出手、到處俘虜人類呢?直接來一個超範圍催眠讓所有人類甘願成爲奴隸不就行了?
可是這種違和感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再確認一次,你真的不知道‘聯盟機關’這個機構嗎?”江上再次發問,“在我的記憶當中,這個機構的在編人員數量非常多,都快能組成一個集團軍了。他們當中的大部分人都擁有比我更厲害的能力,他們曾經對抗過那些玩意兒。”
江上這麼說着,指了指天上。
“不知道。如果這種改造人的數量有這麼多的話,我們也不用逃到宇宙去了。”
“啥?”
“我們會在逃跑之前就被全部殺掉。”
江上無語。看來只能得出一個結論:不知道基於什麼原因,聯盟機關徹底消失了!
在毫無頭緒的情況下,江上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就算啓東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聯盟機關,也一口咬定能力者就是地外生命的改造人滲透先遣隊,那他至少應該對五十年前的那個空間能力者有所瞭解纔對——他們很有可能是血親!
“我說一件事你別覺得太驚訝。”江上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下來,“我在受傷昏迷之前,曾經跟一個長得和你很有相似之處、穿着打扮也差不多、聲音也很像的人打過交道。當時我們……我們有一些意見並不統一,所以有過一些矛盾。但我相信我們之間應該是人民內部矛盾,不算是什麼敵我階級矛盾。”
江上謹慎地選擇用詞,他不想刺激到可能是這個破敗的世界當中唯一的盟友:“我猜那是你的長輩。”
“你認識家父?”啓東一臉驚訝,“這件衣服是他的遺物,很多人說我們聲音很像。”
“不能說是認識,我們只打過兩三次交道而已。或許對他而言,我只是個無名小卒罷了。”江上笑了笑,儘量讓氣氛緩和,“不過如果我沒弄錯的話,我認爲你父親和我一樣,都是‘擁有特殊能力’的人,只不過他的能力要比我強悍很多。老實說,我和他鬧矛盾的時候,每一分鐘都在擔心被他輕易就幹掉,所以一直對他很……尊敬。”
“什麼?”啓東聽完江上的敘述以後激烈地搖着頭,“這不可能!他雖然身居高位而且掌握實權,但他不是改造人!在發現那種改造人存在以後,我們在內部就開始了檢查,任何人都不能逃避,我們都通過了檢查!”
這和聯盟機關進行對英雄的檢查是一模一樣的,在懷疑有人滲透的時候就要進行自我檢查,否則就會遭遇危險。看來在這個時代,正是因爲這種自我排查才讓逃亡計劃能夠執行,如果真的被徹底滲透的話,說不定飛船還沒有起飛就已經被毀滅了。
啓東這樣激烈的否定看起來並不像是在隱瞞什麼,可這樣的話就又丟掉了一條線索。假如在五十年前發生了什麼關於地外生命的事件,那個空間能力者一定做了什麼,否則不會發生這麼重大的變故。但這個人又不是啓東的血親——至少他認爲那不是他老爸——這又該怎麼解釋呢?
“那有沒有可能是你其他的親屬什麼的?這個人很重要。”江上繼續引導着。
“如果你看到的這件衣服是和我穿的一樣的話,那就不可能是別人,只能是我父親。”啓東說道,“這件衣服是空間計劃署的最高指揮官制服,我敢說這個世界上除了他和我之外,沒人敢穿着這件衣服到處晃盪,這是觸犯法律的。”
這麼說着,啓東把那件血紅色的外衣脫了下來,拿到江上的面前繼續說道:“你仔細看看吧,想想是不是弄錯人了。”
江上知道,自己是不會弄錯的。
別的不敢說,儘量認知敵人的特點是他的本職工作,他有大量的案頭工作要搞,其中一項就是總結歸納不同能力者的特徵。這件衣服表面上看起來只是呢子面料的血紅色風衣,但實際上還是有一些用金線製作的花紋的,在自然光的情況下會呈現一種很特殊的反光。
這一點在江上之前提交給總部的報告中有詳細提到,無論如何他都不會看走眼的。
如果啓東沒有說謊,那麼說謊的就是他老爸。
合理的推論是,這個傢伙應該是用什麼方法利用了地外生命讓五十年前的聯盟機關徹底消失,而且讓英雄們在人們的記憶中淡忘,他再掌握了這個世界的實權。
但引狼入室的他無法在利用完地外生命之後將他們消滅,結果搞成了現在這種鳥情況,幾乎就是人類的末日了。
“我冒昧問一句,”江上的用詞依然謹慎,“我還有可能見到你父親嗎?”
“很遺憾,在我們出發之前他就已經犧牲了,否則我也不會接替他的位子。那幫怪物派改造人暗殺了他,並且想把我也殺死,讓整個逃亡計劃失去指揮官。”啓東說道,“我也利用了這一點,引誘敵方主力來追擊我,給其他人一次逃生的機會。只要有任何一個船隊的任何一艘船發動了三次以上的躍遷旅行,我們就有機會逃離外星人的追殺,人類文明就能得到延續。但是……”
他沒說下去,因爲結果江上也知道,人類失敗了。
但江上現在的關注點並不是這個。
因爲這不是他的時代。
就算他再怎麼努力,在這種絕體絕命的情況之下也不太可能去爲這個世界帶來什麼拯救了。
但是,如果能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的話,就有可能從過去的角度來做出改變,以拯救現在這個時代。
身爲擦屁股小隊的隊長,江上這一次同樣要做擦屁股的事情,只不過這次的行動是最爲誇張的。
他要擦的是整個世界和整個時代的屁股!
既然不能依靠能力來扭轉未來,那麼就用情報和規劃來完成這件事!
毫無疑問,造成這次穿越的是那種能量洪流,而能量洪流完成了兩件事:時間的穿越和空間的移動。時間的穿越不必說,那就是把江上送到了五十年後的未來,而空間的穿越則是讓他從地球莫名其妙地跑到了外太空當中。現在江上不僅要搞明白這五十年究竟發生了什麼,如何才能避免未來變成這樣的慘狀,還得找到回去的方法。
必須找到那個出賣了整個世界的空間能力者,他身上的秘密必須要搞清楚。同時還得找到這個時代的空間能力者以及龐大的能量源,徹底研究清楚時空穿越的方法——他當然不能再去更遠的未來,而是要找到逆轉回去的方式。
這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江上必須去做。
“作爲脫離時代的故人,我想去祭拜一下你父親。”江上說道,“或許我該爲過去和他發生矛盾而道歉。”
“這很難。”啓東搖搖頭,“那裡現在正在外星人的控制之下。”
“我必須去。”江上的語氣堅定,“你告訴我地點,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不。我跟着。”啓東說道,“我不信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