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夜色已經很黑了,夜空半輪彎月泛着清冷的光。
周莊的夜晚更追尋曾經那份寧靜祥和,所以除了主路上設有三兩路燈以外,其他地方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偶爾能從黑暗中走出幾個穿古裝的女生嬉笑調侃。
單寧點了幾個她愛吃的菜,然後把菜單推給了程敏:“你再看看有沒有要補充的。”
她看了一眼菜單,單寧只點了四個菜,兩個人吃四個菜也才少了吧,然後裝作生氣的樣子說道:“寧寧你好小氣啊,就請我吃這麼點。”
單寧神色不自然的說:“我吃的少,點多了浪費,如果你吃的下只管點。”
“你要多吃點才行,太瘦了你。”
程敏沒有注意到她的不對勁,自顧自的在甜品欄圈了一道看着不錯的點心,然後在酒水那欄勾選了啤酒。
招手示意服務員過來:“這桌的菜麻煩上快點,啤酒要6瓶冰的,謝謝。”
這家餐廳賣的啤酒是蘇州本地的東吳啤酒,度數雖然沒有很高,但是沒聽裝的,都是那種大的玻璃瓶裝,幾瓶下去也遭不住。
單寧看向她,欲言又止,還是沒說什麼。
服務員上酒的速度很快,程敏“啪”的打開了,啤酒的泡沫像雪花融化後的雪水一樣流了出來。
“我現在的酒量肯定比你能喝了,來,一人3瓶,我跟他們聚會都是5瓶起步的,要不是明天還要帶團,我今天絕對要把你喝趴下一雪前恥。”
單寧舉起酒杯,不想掃興,她學着古裝劇裡的語氣開口說道:“還請女俠繞過小女子~”
“哈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聲充斥着餐廳,引得其他客人紛紛轉頭看向她們,程敏立馬窘迫的捂住了嘴。
“水煮牛肉、板栗南瓜,還有兩個菜廚房在加急做了,甜品遲點上。”
服務員將熱騰騰的菜端上桌,低頭在菜單上劃去這兩道菜,瞥見單寧面前滿滿的酒杯疑惑的問道:“老闆娘今天喝酒?”
單寧訕笑道:“嗯,老朋友難得見一次,喝點酒助興。”
“哦,這樣啊,那行吧,我再去催下廚房。”
“你喝酒很奇怪嗎?她怎麼這麼問。”
單寧專心燙着碗筷:“大概是有次喝的太多了,她怕了吧。”
“吃飯吧,吃完早點回去,你明天不還有事嗎。”
酒過三巡,桌上的菜還剩了不少,單寧沒有騙她,她確實吃的不多,但是6瓶啤酒已經咣咣見底,兩人有些微醺,單寧起身去買了單。
回去的路上,程敏一直挽着她的手問道:“寧寧,你現在幸福嗎?”
“想聽實話嗎?”
單寧眸光微閃,太久沒喝酒了,突然三瓶下肚她整個人有點飄飄然,連帶的內心的防線都放下不少。
“當然是要聽真話。”
“談不上幸福,但是現在這樣很好。”
曾經的她足夠幸運,父母疼愛,朋友愛護,她以爲這一切都會一成不變的持續下去,她能永遠這麼幸福,但是又有幾個人能永恆的維持這份幸運呢?
有些事錯過了就別再難過,唯一能做的就是離開後讓自己過的好一點。
單寧用甌城的方言叫她的名字:“阿敏”
程敏調侃的回答:“我還以爲你現在只會說蘇州話了呢。”
“今天我很開心,其實一直都想跟你聯繫的,但是我怕你這張嘴兜不住秘密。”
“我現在確實過得挺好的,不想再爲以前的事煩惱了,所以請你替我保密,我不想再有別人來打擾我。”
面對她的凝視,還有近乎懇求的話語,程敏也無力反駁,現在她也很糾結,是不是不說會更好一些,看得出來季白嶼很不錯。
反正杜嘉南找了這麼久也已經習慣了,說不定再過一兩年就不找了,當即就下定了決心要替她保守這個秘密。
“好,那你不能再突然消失了,我的路線沒有固定,有時候會去安徽、衢州什麼的,但是隻要我來周莊,你必須得在店裡,知道嗎!”
“那就這麼說定了。”
小姐妹之間的約定有時候就是成立的那麼快,可憐了遠在甌城的那個男人什麼都不知道。
杜嘉南整理完最後一比賬單,鎖了餐廳的大門,朝路邊停着的黑色奔馳走去。
車門打開,裡面坐着的男子一副散漫姿態正抽着煙,見他上車,隨手遞了一根給他。
嘴裡吐出一口雲霧問道:“今天這麼遲啊。”
杜嘉南沒有着急回答,他利索的點起了煙,猛吸了一口,吐出濁煙,閉上眼疲憊的向後靠。
“月底盤賬,中山路新開的分店也需要打理,有點忙。”
高知新搖搖頭,開始說教:“搞這麼累幹嘛,以你現在賺的錢,每天躺着花,你這輩子也不用愁了,休息下吧。”
車窗半開,杜嘉南手肘撐在窗沿,手掌掛在窗邊,彈了兩下菸灰,外面的風往裡吹,吹的菸頭通紅,加快了燃盡速度,他盯着一亮一暗的菸頭,沒有回答。
杜嘉南大學學的是軟件工程專業,一直都是拔尖的存在,但他畢業後還是繼承了家裡的餐廳,就因爲單寧喜歡吃他做的菜。
所以他一有機會就開分店,時刻提醒那個貪吃的女人。
“今天程敏給我打了一個電話,那會太忙了沒接到,後來給她打回去,她也沒接。”
“可能打錯了吧,她現在人在江蘇,應該也沒時間給你打電話。”高知新的語氣帶了點醋勁。
他跟程敏的關係一直都是剪不斷,理還亂,兩個人都有那方面的意思,偏偏誰也不去捅破那層窗戶紙。
所有人都認爲他們是一對,只有他們自己不承認。
“去我家喝兩杯吧。”
兄弟請求,沒有不答應的道理,一腳油門下去,就往他家開。
這套房子是杜嘉南自己買的,在步行街附近,三室一廳,現代簡約的風格,黑灰色爲主色調,清冷的可怕。
高知新徑直去到餐桌坐下,全透明式玻璃窗可以很好的俯瞰城市夜景。
杜嘉南燒了幾個小菜,端上來一瓶上好的葡萄酒,隨後問道:“最近工作室怎麼樣。”
高知新夾起一粒炸黑豆,咬的嘎嘣響:“還行,昨天接了TX旗下一款手遊的中秋活動,賣的好的話能賺不少。”
他學的是遊戲與製作專業,靠着家裡的投資,與杜嘉南合夥開了一家遊戲工作室,主要負責營銷出去談業務,杜嘉南負責修補技術上漏洞。
從大三到現在也是越做越大。
杜嘉南看向窗外夜景,悶了一口酒,心不在焉的說道:“到時候有什麼問題提前跟我說,中秋餐廳有點忙。”
“沒事,你忙你的,我從外面花高價請了一個回來,應付的了。”平常看起來吊兒郎當樣,一旦工作起來他還是很上心的。
兩人又閒聊了一會,葡萄酒後勁太大,高知新喝的都有點站不住腳,他輕車熟路的打開次臥的房門,倒頭就躺下,迷糊之前還給程敏撥了個電話,響了很久都沒人接,氣惱的罵了聲:“死女人。”
伴隨第三次通話音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