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救了我的命?
如果不是親身經歷,誰會相信這是真的?
……
黃昏的時候,鎖龍關周邊區域已變得平靜下來,一切意味着戰鬥結束。
薩維丁侯爵還是很賣力的,他忠實履行了在協議上承諾的部分。上主之國主力部隊全力進攻的結果,直接殺穿了整個王國聯軍營地,硬生生將其撕裂開來。
天浩從一開始沒想過要把龐大的白人聯軍全面殲滅在鎖龍關下。那是不切實際的幻想。即便是在最好的情況下,能圍住一半的敵人也就達到了預期目標,何況薩維丁侯爵的表現很出色,被困在包圍圈內的白人聯軍多達上百萬,差不多是教廷軍、撒克遜人主力與金雀花王國殘軍總數的五分之三。
是的,他們只是被圍困在山脈、殘餘關牆與巨人軍隊之間。儘管外圍的戰鬥已經結束,被圍住的這些人卻沒有認輸,也沒有放下武器。
天浩把勸降任務交給了薩維丁侯爵,畢竟熟人之間更好說話。
談判時間不長,夜幕降臨後,這支被圍困的軍隊選擇了投降。
他們實在找不到第二條出路。包括索姆森主教在內的大部分指揮官已經逃離,包圍圈與幾個主要倉庫區之間被隔離開來。糧食雖多,足夠維持三週以上,軍火倉庫卻落到了巨人手裡。沒有彈藥,負隅頑抗就是死路一條。
何況薩維丁侯爵派來的使者一再承諾,並當衆向他崇信的神靈發誓————巨人王答應不會斬殺俘虜,不會把俘虜當做食物吃掉,更不會像之前那樣砍斷俘虜的手指。只要老老實實服從命令,所有放下武器的人都能可以得到優待。
使者沒有對“優待”這個詞進行解釋。因爲沒有必要,最終解釋權仍在巨人手裡。
走投無路的被困者開始了大規模投降。
天浩帶着侍衛和重臣們來到一個臨時設置的戰俘營。這裡人雖多,卻很有秩序。持槍的龍族戰士在高處設置了崗哨,嚴密巡視營地裡排成隊列接受檢查的俘虜。按照年輕攝政王制訂的相關條例,與戰俘們近距離接觸的龍族士兵全部配備冷兵器。這主要是爲了方便管理,易於在突發狀況的時候以暴力解決。
所有戰俘都必須脫光衣服接受檢查。這樣做可以杜絕私藏匕首之類的小型武器,更重要的是對個人財物進行收繳。同樣的流程此前已經在維京王國的戰俘身上用過,後來天浩增加了一條————檢查全身。
一身穿撒克遜王國制服的中年人走到隊伍前面,在鋒利的戰刀和長矛面前,他老老實實脫光了衣服。天氣有些冷,他蜷縮着身子,雙手緊抱住肩膀抖做一團。可憐的樣子絲毫沒能勾起龍族檢查者的同情心。那是一個魁梧彪悍的十人首,他示意身邊的隨從按照規定三下兩下剪掉戰俘的頭髮。因爲太長了,某些心思細膩狡猾的傢伙完全有可能把散碎金銀藏在髮根深處。
光是這些還不夠,還有最後一道檢查程序。
一個手裡拿着鐵鉗的龍族士兵走上前來。那其實不是常規意義上的鉗子,而是以鉗子爲基礎改造的一把擴張器。他顯然不喜歡自己正在進行這份工作,皺着眉,用手指觸碰了一下白人俘虜的肩膀,發出一個帶有強烈命令性質的英文單詞。
“彎腰。”
白人戰俘蜷縮着身體彎下腰,龍族士兵把金屬擴張器塞進他的肛門,用力捏了一下帶有彈簧的握柄,白人戰俘猛然渾身繃緊,爆發出聲嘶力竭的慘叫。
這裡是私藏小型物件的最佳隱蔽所。
隨着括約肌被強行撐開,一顆約有雞蛋大小的橢圓形物體從腸道中間掉落出來。
那是一塊打磨光滑的野蠻人膝蓋骨。本體漂亮的玉白色,經過修飾已經看不出本來的形狀。只是表面沾滿了骯髒的糞便,光是看看就覺得噁心。
巨人的骨頭很值錢,尤其是打磨成珠子的關節部位價值更高。雖然達不到重量一比一的黃金交換價,卻足以使得普通士兵們爲了私藏絞盡腦汁,甚至對各種禁令視而不見。
如果是在以前,這種事情一旦被發現,私藏物件的白人俘虜會被當場處死。至於現在……負責檢查的龍族士兵臉上顯出幾分怒意,手上也就加大了力氣,控制金屬擴張器的彈簧被狠狠壓到底,叉狀尖端也隨着朝着兩邊探開。
白人戰俘發出越發慘烈的尖叫聲,他感覺自己快要死了,卻沒想到來自身後那股可怕的力量突然消失,整個人爲之一鬆,不由得失去力氣癱軟在地。
龍族士兵用厭惡的眼睛從他身上掃過,旁邊負責維持秩序的軍官用一直拿在手裡的長棍戳了一下白人俘虜,用力抽打,把這個癱軟在地的傢伙如受驚老鼠般揍起來,慌慌張張穿好衣服,雙手捂住仍在釋放出火辣辣痛感的屁股,扭曲着怪異的腳步,一瘸一拐走進位於北部的戰俘營區。
現在已經沒必要殺人立威,畢竟活人比死人更有價值。天浩早就想好了這些白人戰俘的去處————除了大陸北方,新發現的海島上同樣需要大量勞動力。之前砍掉俘虜手指並釋放的做法其實是心理戰。他特意選出了一萬名俘虜,每一個王國都有。這些被剁掉手指的人是最好的宣傳機器,他們永遠不會明白自己在無形中被利用了,只會聲淚俱下對所有認識的人哭訴悲慘遭遇。
天浩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但他根本沒有想到這會直接引發了薩維丁侯爵關於未來的一系列可怕想法和恐懼。甚至將上主之國在宗教信仰與各方面問題綜合起來,進而做出了改變陣營立場的決定。
天浩表面上保持着更高級上位者對薩維丁侯爵這名貴族之間必不可少的威嚴,實際上心裡卻笑開了花。
這是大陸南北雙方爆發戰爭以來,北方蠻族取得的最輝煌戰果。
想到這裡,天浩臉上展現出溫和善意的笑。他停下腳步,側過身子,對一直跟在身邊的薩維丁侯爵笑道:“從你的軍隊裡選一部分人留下吧!”
薩維丁對此感到意外,下意識朝着不好的方面去想,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神情也變得很尷尬。
“你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身爲盟友的價值。接下來,本王也會給予你相應的優待。”天浩笑着安慰道:“我的意思是,讓你的人留下來學習我們的語言。以後我們之間必然會有更頻繁的來往,語言不通就沒辦法做生意。”
薩維丁侯爵恍然大悟,他頗爲興奮地連連點頭:“感謝殿下您的寬宏大量。讚美上主,是祂指引我找到了正確的行路方向。”
“暫定三千人吧!”天浩的笑聲富含着特殊誘惑力,直接鑽入侯爵大腦深處:“名單由你來決定,我相信半年時間就可以讓他們的學習初有成效。”
緊接着,天浩彎下腰,湊近侯爵耳邊,壓低聲音:“說實話,我不相信你的國王,但我相信你。”
這話說得推心置腹,薩維丁侯爵雖是在官場上摸爬滾打了幾十年的老手,仍被年輕巨人王這番不留痕跡的吹捧說得心旌盪漾。這絕不是普通意義上的發好人卡,而是因爲自己做出了實際行動,促成上主之國與北方蠻族聯合的結果……身爲主導者,侯爵有充足的理由認爲天浩沒有撒謊,這些話的確是發自內心。
天浩微笑着擡手輕輕拍了幾下薩維丁侯爵的肩膀,他的眼睛裡充滿了鄭重與信賴:“我們是朋友。”
……
神威要塞的攻防戰仍在持續。
北面的峽谷已經有超過一公里左右的長度被填平。大部分填充物是泥土和石塊,其中混雜着大量屍體。
卡利斯公爵下達了前所未有的最嚴格督戰令:所有人必須向前,不惜一切代價攻下鎖龍關。違令者當場處死!
兩萬人爲一個進攻單位,在軍官的咒罵與喝斥中緩緩向前。他們身後是一千名全副武裝的公爵衛隊,這些人身穿重甲,手持火槍,一旦發現士兵們有逃跑或避戰的跡象,就會毫不猶豫瞄準目標扣動扳機。
萊茵人制作了很多長木梯,可是在戰鬥中的損耗速度很快。迫不得已,他們改變了打法,仍然還是數量龐大的工兵搬運裝滿土石的沙袋隨同戰鬥部隊一起進攻,抵達要塞城牆底部就開始堆土。
暴齒很快看穿了對手的想法,然而他無力改變。進攻的白人實在太多了,整個龍族陸戰軍團輪番上陣,以密集的火力進行壓制,雖然取得了輝煌戰果,可城外地面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擡升。那是各種被遺棄物件與屍體重疊堆積。四天時間,北面城牆的“地面”已經升高了八米左右,這還是龍族守軍拼死血戰的結果。
暴齒覺得很幸運,如果不是對面的白人指揮官仍然沿用固定的打法,想要以重炮轟擊城牆,導致炮兵陣地被發現,從而招來己方炮火覆蓋將所有重炮徹底摧毀,導致現在沒有遠程武器可用……那麼這一仗面臨的困難肯定還要比現在多得多。
白人實在太多了。他們至少已經在要塞北部丟下了十萬具屍體。可是看目前的勢頭,他們仍有充裕的人力源源不斷繼續進攻。
卡利斯公爵也在打着同樣的主意。
“繼續進攻,決不能停下。”
“這裡不是巨人的勢力範圍,他們無法得到後勤補給和支援。只要保持這樣的進攻勢頭和烈度,他們遲早會耗盡彈藥。到那個時候,我們就能打贏這一仗。”
“我們並不孤獨。增援部隊正在趕來,巨人將腹背受敵。”
卡利斯並非胡言亂語故意欺瞞下面的士兵。事實上,從上週開始,從各大王國北上的運輸隊已經察覺情況有異————來自東部海岸雷州城的小股步兵開始南下,他們的攻擊目標是位於神威要塞以南八十多公里範圍內的多個臨時補給點。做法粗暴又簡單:殺死所有的人,燒光一切可用物資,用屍體和糞便污染水井,徹底破壞各種設施。
這是標準的襲擾戰法。
在這個沒有電報與電話的時代,消息反饋需要很長時間。按照天浩制定的作戰計劃,只要遲滯南方各國援軍兩週,也就達到了戰略目的。
卡利斯的猜測沒有錯,南方各國的確已經派人對慘遭摧毀的補給點進行調查。然而僅僅只是調查,還沒有進入到查明真相,大規模動員軍隊北上支援的環節。
之前對巨人的勝利只能用“輝煌”來形容。佔領鎖龍關這件事足以載入史詩。上至國王下至平民百姓,所有人都認爲北方巨人不堪一擊。在這種全方位的蔑視思維統治下,補給點被摧毀這種事很自然的被歸爲馬賊、盜匪、流竄犯所爲。爲此感到困擾並頭大的是地方官,而不是決定王國軍隊是否大規模出動的高層軍事機構,以及國王。
卡利斯每天帶着衛隊在士兵中巡訪。他是一位真正的統帥,對士兵們噓寒問暖,給那些受傷的人安排上等伙食,給頹喪的士兵不斷打氣。
對於軍官,卡利斯恩威並施。他發下大筆金銀賞賜,同時對每一次進攻做出點評。選出作戰英勇的軍官獎勵晉升,對畏戰者處以嚴懲。把活人腦袋砍下來掛在木杆上這種做法並非巨人獨有,萊茵王國的很多營地都可以看到類似物件。那些死者已經開始腐爛,士兵們在感受公爵“關懷”的同時,也萌發了更加旺盛的戰鬥意志。
士氣非但沒有因爲久攻不下導致縮減,反而一直保持高漲……不得不承認,卡利斯的確擁有過人的軍事能力。
暴齒第一次感到來自對手的沉重壓力。
城內的軍火儲備在急劇縮減,尤其是子彈。儘管峽谷南面的運輸線一直保持通暢,然而隨着戰鬥開始,原本臨時充當運輸人員的士兵全部迴歸戰鬥序列。這導致了每次運來的補給物資數量大爲減少,跟不上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