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主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神,不容褻瀆!”
“征服北方沒有你想象中那麼難。照我的看法,只要派出二百零六號就夠了。”
後面這句話讓卡利斯感覺心驚肉跳,隨即生出前所未有的震驚:“這怎麼可能?”
約瑟夫緩緩地說:“其實早在二百零六號開發成功的時候,當任的教皇陛下就想直接將其派往鎖龍關。然而一方面是時機不對,當時上主之國正與金雀花王國之間爆發戰爭,另外就是鎖龍關守護神的綜合戰力評估高於二百零六號。權衡利弊,教皇陛下下令暫時封存二百零六號,繼續在當時的基礎上進行六號實驗計劃,積累更多的同類實驗體,儘可能在數量方面獲得優勢。”
卡利斯被前後巨大的數字區間所震撼,結結巴巴地問:“二百零六號……六百三十三號,也就是說,六號實驗一直處於失敗狀態?”
約瑟夫沒有否認:“主要是受制於實驗原料純度的問題。”
公爵緊緊皺起眉頭:“純度?”
他完全不理解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關鍵在於母體和父體之間的交配吻合度。”約瑟夫轉過身,看着浸泡在紅色池水裡的巨人:“實驗原料必須同時具有野獸的成分,可以用一個古老的詞加以說明,就是基因。”
白人同樣具有遺傳記憶,他們對“基因”這個詞同樣熟悉,卻無法明白其中意義,只能從字面上分析,認爲是構成物質的一部分。
“野獸雜交?在加上人體自身的交合?”卡利斯覺得這問題已經超出正常的邏輯探討範圍:“既然已經有了二百零六號的成功例子,爲什麼不直接使用,對六號實驗體進行量產呢?”
“我們找不到其中最關鍵的一種基因。”約瑟夫顯得有些疲憊,他已經打消了對公爵的顧慮,態度也比之前好了很多:“按照六號實驗體最初的模本介紹,那是一種有着黑白雙色外皮的猛獸。我派人找遍了整個大陸南方,以及目前探明的海外島嶼,都沒有找到。”
“對照模本?”公爵很驚訝:“你們從哪兒搞到的模本?”
約瑟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這已經超出了陛下讓我告訴你的秘密範圍。四號和六號,這是你目前僅有的探知權限。”
卡利斯是個務實的人,也不想因爲好奇心招惹太多的麻煩。他很快打消了繼續追問下去的念頭,開始轉向自己熟悉的方面:“那就談談六號實驗體吧!能告訴我它的實際戰鬥力嗎?”
約瑟夫回答得很快:“不考慮守護神的前提下,二百零六號可以獨自攻佔鎖龍關,甚至有可能消滅北方大陸上所有的巨人。”
公爵猛然生出一種窒息感。他好不容易緩過神來,搖搖頭,發出難以置信的呻吟:“聖主在上,這簡直不可思議。”
約瑟夫接下來的話更具威力:“六百三十三號的實力比二百零六號更強。它是我們目前能找到純度最高的實驗體。”
卡利斯覺得整個身體都在因爲激動而顫抖:“……它們……什麼時候能投入實戰?”
約瑟夫再一次笑了:“這正是教皇陛下讓我帶你過來熟悉它們的原因。時間上暫時無法確定,一年,或者兩年,也可能更久……但絕對不會超過五年。一旦六百三十三號發育成熟,就算北方巨人再次召喚守護神,也無法像過去那樣贏得勝利。兩個實驗體,一個負責對付守護神,一個進攻鎖龍關,再加上閣下你統帥的王國聯軍,真正是戰無不勝。”
卡利斯聽得徹底呆住。
過了很久,從震撼中緩過來的他下意識張開嘴:“讚美聖主。”
這一次,他的的確確是發自真心。
……
大陸北方,龍族領地,雄鹿城。
巫林獲得特別准許,連續數日覲見龍族攝政王,就停戰問題進行談判。
其實相關協議早已私下商定————以目前實際佔領區域爲界,鐵顎城歸屬龍族,虎族另就龍族的戰爭損失賠償黃金三千噸,白銀兩萬噸。
這個數字其實並不低,但總量少於天浩之前給虎耀宗開出的條件。表面上看起來有所退讓,實際上只是爲了讓便巫林回去交差。這不難理解:所有使節團成員,包括虎耀宗本人都沒能達到談判目的,只有巫林解決了最大的難題。
工作間原本是屬於鹿王的偏殿,外面有數十名龍族禁軍把守,沒有得到允許,任何人不得進入。
天浩從盤子裡拿起茶壺,分別給自己和巫林的杯子倒滿,淡淡地說:“談判的事情差不多已經結束了。你明天就回去吧!早點兒向虎耀先交差。”
收服一個人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天浩從未想過短短几天之內就能讓巫林對自己徹底拜服。但不管怎麼樣,巫林之前遭遇和態度最大限度削減了他對虎族的忠誠。只要再花些力氣,很容易就能把他拉過來。
如果只是區區一個巫林,當然不值得天浩花如此大的心思。
他是虎族前國師,在超過二十年的時間裡,掌管着整個虎族龐大的行巫者體系。自下而上的忠誠與認可在漫長歲月裡成型,進而凝聚成強大的團體。雖然虎王耀先下令撤掉了巫林的國師一職,短時間內卻無法消除他對虎族行巫者羣體的影響。
這就是巫林最大的價值。
其實天浩並不願意就此放巫林回去。如果能有兩個月時間,他有把握讓巫林產生對自己更加親近的忠誠感。這意味着孢子移植手術成功率倍增,真正把他變成自己人。
虎耀先的疑心病很重,如果巫林逗留時間過長,他在虎耀先心目中也就徹底失去了價值。何況停戰談判這件事不能拖,延誤太久對龍族下一步戰略會產生諸多不利因素。綜合考慮,天浩決定暫時讓巫林回去,只要加強暗地裡的聯絡,很多事情可以放到以後再說。
巫林雙手在身前合攏,恭恭敬敬對着天浩行了一禮。
這段時間在雄鹿城的經歷,對他產生了顛覆性的思維影響。
巫林一直不明白爲什麼天浩要將整個統治核心從遙遠的黑角城轉移到雄鹿城。這裡畢竟是龍族的新佔領城市,無論人口規模還是統治基礎都遠不如黑角城。
“身爲攝政王,很多事情都會變得身不由己,也必須爲很多事情負責。在牛族時代,我們就有一句古老的諺語,“天子守國門”。我雖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龍族之王,但只要在攝政王這個位置上坐一天,就必須對下面的民衆有一個交代。吃飽穿暖只是最簡單的生存需求,他們還需要和平穩定的生活,需要在強大軍隊的保護下專心生產,進而發展。守衛領土,這是統治者的職責,想要掌控第一手資料就必須親臨前線,而不是呆在後方舒適的王宮裡遙控指揮。”
解釋得足夠清楚,巫林忽然明白了虎耀先與天浩之間最大的區別,也明白了磐石寨爲什麼能在短短几年時間裡迅速崛起,進而以絕對強大的姿態雄踞北方。
“殿下,我還有幾個問題想向您請教。”巫林心悅誠服,也想迫切尋找答案。
天浩抿了一口溫熱的茶水:“說吧!”
“爲什麼您要下令對兒童,尤其是嬰兒,提供一定數量的乳製品?”
這在巫林看來是難以形容的無用消耗。乳製品是所有蠻族部落公認的高級商品。無論鹿乳、牛乳、羊乳還是馬乳,無論新鮮**還是攪拌後形成的黃油或者奶酪,都代表着足量的財富,以及飲用者本身具有的權力。
以虎族爲例,“平民喝牛奶”這種事情幾乎不可能出現。一方面是產量少,另一方面是乳製品與食品之間高額的兌換比例。相比之下,就算平民偶爾有機會得到一些牛奶,也會兌換成糧食,填飽肚子。
天浩站起來,緩步走到窗前,揹着雙手,注視着遠處連綿起伏的山巒:“很多年前,曾經有一個叫做“王震”的人,當時是一個國家的農墾部長。他說過:要使人民健康,娃娃們長高一寸,只吃大米和玉米是不行的。要多喝牛奶,要大力發展奶牛養殖業。”
這些話對巫林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全新思維觸感,他坐在椅子上,望着天浩的背影,好奇地問:“喝奶能長高?這是真的?”
天浩背對着他,繼續着之前的話:“當時世界上產量最高的奶牛是荷斯坦奶牛,每年可以產奶十噸。但這種奶牛的原產地不在那個迫切需要它的國家。要從源頭上解決問題,只能靠引進種牛。就像我們曾經迫切需要戰馬,只能偷偷摸摸暗地裡進行。”
“那是一個白人與黃種人對立的世界。但不是所有白人都是惡棍。在那個國家遭遇戰亂的年代,有一個叫做歐文。恩格斯特的白人花費重金,從原產國帶了幾頭荷斯坦奶牛過去。當時那個國家正處於內戰時期……延安……那是他們的根據地,胡宗南大軍進攻陝甘寧邊區的時候,曾經有人想要拋棄甚至殺掉這些奶牛。歐文說動了當時的上位者,及時阻止,保住了這些奶牛。”
“後來,這些奶牛成爲了新中國農業,尤其是奶製品行業的希望。”
說到這裡,天浩轉過身:“我不要求你能聽懂剛纔這些話。無論你是否理解其中的地名和人名,都不重要。我想表達的只是這件事情本身,以及奶製品對一個族羣,一個國傢俱有的意義。”
巫林似懂非懂,他努力揣摩着天浩故事的內容及核心:“喝奶,能讓孩子長高?”
“他們是下一代。”天浩冷峻的臉上有種別樣威嚴:“一個家庭的希望和未來在於孩子,一個族羣的未來同樣在於年輕人。給他們更好的生活環境,給他們更多的物質。比起很多年那些在貧窮與危險中奮力逆行的人,現在的條件可以說是天上地下。他們在當初那種艱苦卓絕的環境下都能喊出“給孩子每天一斤奶”的口號(注:《跨越國際的友誼》),我還有什麼理由不能比他們做得更好?”
巫林連忙道:“對不起殿下,我沒有質疑您的意思。我只是對此感到好奇。因爲您要求在停戰賠償條款中加上黃金和白銀,而且數量相當大,這在以前的族羣戰爭中極少出現。”
天浩微微一笑:“如果是獅族和虎族之間爆發戰爭,而且獅族獲勝,我相信獅王會提出與本王類似的賠償條款。”
“爲什麼?”巫林下意識地問,繼而補充:“就因爲您和獅王都在各自的族羣進行貨幣改革制度?”
“你只說對了一半。”天浩返回桌前,在椅子上坐下:“貨幣是商業行爲的延伸,一個族羣是否富裕,需要通過貨幣得到證明。經濟學……現在與你探討這個太過於深奧,很多東西你無法理解。但本王可以告訴你,短時間內,我不會啓動市場經濟,而是必須以計劃經濟爲基礎,統一北方各族。”
巫林對“統一”這個詞尤爲敏感。他感覺從心底猛然躥起一股熱流,促發着腦海深處很多沉寂的思維變得狂放起來。
“……您真要發動統一戰爭?”這不是巫林第一次從天浩這裡聽到類似的話,卻從未像現在這樣給他以強烈衝動。
“我們面臨着很多問題,甚至可以說是極度的危險。”天浩坦言:“南方的白人對我們虎視眈眈,誰能保證鎖龍關永遠不被攻破?”
“回過頭來看看北方,你是虎族國師,應該知道北方存在着暴民。說實話,誰也不知道它們究竟是什麼生物,各部落卻必須每年拿出大批糧食供奉給它們。你覺得這樣做應該嗎?合理嗎?”
巫林呆了一下,隨即道:“您想對暴民下手?”
“有這個想法,但目前還不是時候。”天浩並不隱瞞自己的意圖:“我們需要一個穩定的後方,這很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