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苗太守家的四公子,無論是差役還是小二,臉上都帶着些諱莫如深的意味,可此時的客棧大堂畢竟沒什麼人,他們便比平時顯得隨意。
小二低頭笑道:“喲!還真給找回來啦!我們這幾日還聊這事,都估摸着他肯定是投河成功了呢。”
小鬍子敲着桌子小聲道:“可別瞎說,他要是真投河了,咱們還得大冷天撈他去。”
小二:“那人呢?從哪找回來的?”
旁邊一方臉差役攤手道:“人自己回來的,從山上。”
小二:“山上?他還那麼瘋瘋癲癲的?”
小鬍子道:“沒有,看着像沒事了,就跟之前那檔子事沒發生過似的。周家一早還派人來看他,我們瞧着他客客氣氣把人給送走的,正常着呢。”
“那可就奇了。”小二摸着下巴驚道:“該不會他先前上山是去了映月派,讓仙人給度化了吧。”
方臉差役笑道:“那敢情好啊!”隨即又嘆道:“哎,不過想起來,我們四公子對那位周家小姐真是情深義重,倘若有命嫁過來,指定夫妻和順一輩子,可惜啊,沒這福氣。”
差役那一桌很快就擺了滿桌酒肉,蘇澈這邊喝醋,扭頭看過去,眼都瞪圓了。招手道:“小二過來。”
待小二一來,她指着一盤醬肘子,道:“給我們也來一盤。”
小二笑眯眯道:“小公子也來壺酒嗎?”
蘇澈擺手,“不用,我蘸醋。”
小二嘴角抽了抽,沒敢再言語,轉身去了廚房。
而那一桌差役剛起了個話頭,此時吃上了也仍舊有一搭沒一搭地接着聊着那位苗大人家的四公子。
醬肘子端上來,蘇澈回頭看了一眼宣璟轍,見他又是一副即將涅槃的老和尚嘴臉,也懶得與他作這頓飯的酒肉朋友,便只顧着方氏二人,自己也就着醋吃了幾塊,很快就吃頂了。
方順豹沒事便瞟一眼蘇澈的臉色和她那條掛着的胳膊,想多問幾句卻問不出口,便一個勁給他姐姐遞眼色。順虎放了筷子,乾咳兩聲,問道:“蘇蘇,你這些天去哪裡了?井相公半夜丟了你不着急?還有興致跑去和別人打架?”
“着什麼急?那麼多人排隊着急,輪得着我麼。”蘇澈也不擡眼,吐了最後一塊骨頭,起身道:“我還有點事出去一趟,晚上不用讓廚房給我留飯。”
蘇澈走得匆忙,方順虎沒薅住,她幾步跟出大堂,駐足在長街上左右看了一陣,街上熙熙攘攘,卻唯獨沒有蘇澈半點殘影,回來時便有些急躁,在宣璟轍旁邊一坐,頓時讓那位喝茶的老和尚回了魂,“怎麼?”
方順虎道;“蘇蘇又跑了,井相公沒看見?”
宣璟轍似乎茫然了一瞬,便淡淡笑道:“她不會胡鬧。”
方順虎:“她才胡鬧得受傷回來。”
宣璟轍;“這次不會。”
方順虎有些意外。這位井相公對蘇澈一向操着百倍於奶媽的心,從來不嫌瑣碎,今日蘇澈受着傷跑了,他竟這般反常。順虎的心思好歹比她的外表看起來要細膩一些,遲疑道:“井相公,你們兩個沒什麼吧。還有,蕭仙尊身邊那三位……”
宣璟轍挑眉,手中茶杯放在桌上,“啪”的一聲打斷了方順虎的話,溫言道:“順虎,還是那句話,你們姐弟離那三人遠些。另外蘇澈有我,不必擔心。”
正說着,大堂大門處忽然耀眼,閃閃爍爍地走進來一男三女。
蕭煥手持金扇,飄然一身白衣勝雪,俊美依然。在他身側自然便是美豔絕倫他家師妹,稔稀腰間掛着一把短笛,一席拽地的藍粉紗裙,領口一圈雪白色的小貂毛,正合適託着她那張顛倒衆生的玉顏。倆人往那一站,眼瞅着寒冬將至,也似能讓這一室開遍春花。
而跟在他們身後的嬋衣與將離雖低調,卻也難掩她們一雙傾城之色。四人一進門,便先讓大堂那一桌差役先淌了一桌哈喇子。
方順虎倏地站起來,與順豹一起溜邊上了樓去。
蕭煥四人見到大堂的宣璟轍,便直直走過來落座。稔稀也不見外地與她師兄行動一致,她兩個徒弟則乖巧站定於她身後。
宣璟轍道:“去過映月派了?”
蕭煥微一點頭,輕聲道:“小門小派,卻如你所料,門中有些問題。”
宣璟轍挑眉,等他繼續。
蕭煥:“不過只是感覺……掌門不在,也沒查出問題到底在哪。”
宣璟轍:“……”
他怎麼就又忘了呢?蕭煥哪一次出去辦事能給他帶回來一星半點可靠的消息來着?
生氣,保持不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