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竹道友,你這萬竹傀術似乎不完整,總覺得有些地方令人感到怪異。”羅淵盤坐在海面之上,望着眼前的濛濛小雨輕聲開口。
“的確不完整,但是老夫已經盡力推演,自行補充了。其實,這神通之術具體叫什麼,老夫也不知道。當年得到之時只見悼字,老夫經過數百年的鑽研之下,又略微推出了一絲亡之意,但也就止步於此了。此術似乎不屬於修真界,縱觀古往今來數萬年,老夫也不曾聽聞有修士會此術。不過,若是他域之修,或許倒是有可能會。”萬竹老人對於羅淵發現神通的不完整,並不覺得驚訝,極爲坦然的和他訴說着自己的看法。
“他域之修?”羅淵不解,他知曉自己所處的乃是列域,但除此之外,對於他域一言,他從未聽說過。
“嗯?你身爲至尊的傳人,竟然會不知道他域?”萬竹老人不由驚訝道,若非是這幾日來看到了其他人對羅淵的態度,以及稱呼,他還真的不信羅淵會是至尊傳人。對於至尊而言,這片天地之間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麼隱秘可言了,而他們的子嗣自然也會知曉着尋常修士不可能有資格去觸碰的隱秘。
“我如今只不過是方纔半百而已,閉關就閉了近乎二十載,哪有那麼多的閒工夫去打聽這打聽那。”羅淵翻了個白眼,拿出酒壺飲了一口。
“也是,不過五十年歲罷了,近乎金丹後期的修爲,卻擁有着半步元嬰的戰力。更是修成了身外化身這等大神通,這資質的確是曠古爍今,對於閒雜之事所知甚少,倒也不讓人奇怪了。”萬竹老人頓了頓,心中想着,若是自己當年,有着羅淵這等資質,恐怕也不會有如今這個下場吧。
“所以呢?該講講域外了,我還是當真第一次聽聞域外一言,不知我這半步元嬰的戰力,放眼他域,能算得上是什麼水準?”羅淵目光一凝,右手握拳,只見霎時間,天地之間的雨水忽的靜止,就如同時光被定格一般,方圓十里內,雨水不再墜落。掌開,雨水倒射,重回雲層,進入天際,這一幕,猶如仙神顯靈,他的掌中,便是乾坤萬物。
“覆水難收”,羅淵搖了搖頭,輕嘆一聲。隨後,不過數息,雨水重回大地,瀝瀝而下。
“嘿,別人看到這雨都是毫不在意,你倒好,停了數息也就算了,這都能感慨一二。你的身上,定然有着什麼故事,老夫可真是越來越好奇了。”竹筒光芒閃爍,萬竹老人的話語從中傳出。
“我的故事,不管對誰來說,都是沉重。不說了,你還沒說那外域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羅淵閉目,將話題轉移他處。
萬竹老人心中訝然,不過既然羅淵不想說,那也不可強求。隨後,萬竹老人似乎沉吟了一下,方纔開口:“我等身在之處乃是列域,列域由均衡教統治坐鎮,均衡就如同列域的帝王一般,至高無上。據說均衡教起初是由一位不得了的無上存在開闢,在那位的面前,即便是如今的化神至尊,都如同螻蟻一般。或許,是一位真正的仙人,只是以老夫的修爲,沒有資格知道。
其外,據說是天下共有九域,分別爲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九域之地遼闊無垠,莫說是列域,單單只是這修魔海,便足以讓我等金丹修士終其一生難解其秘。而修魔海,還只是列域的一部分而已,北漠大荒,東海無涯,西險崑崙,南禁古道。這,便是列域的格局,均衡教則是在東海無涯的正中央。”
羅淵聞言,拿出酒壺飲了一口,略有不解的開口:“你說那均衡教乃是列域的帝王,其中更是有着不少化神至尊坐鎮,這般橫掃天下的龐然大物,爲何不在列域正中央坐鎮。如同衆星拱月,俯瞰四方,如此不是更加易於平定?”
竹筒閃爍,迎來的並非是萬竹老人的解答,而是一頓奚落:“你是怎麼活下來的?還是說,你就一直呆在無涯海,受着化神至尊的庇護,還沒出去過?”
羅淵聞言,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挑了挑眉,他預感到,這萬竹老人的話語並非只是刻意奚落他那麼簡單:“我的確是沒有出去過,本以爲行走了數個元嬰大派,已然是將這天地之間走了一半,沒想到。”羅淵所言皆是實話,他的確沒有想到,單單一個列域,竟然會有如此宏達。而列域之外,如同列域一般的存在更是足足有着八個之多。
“一言難盡啊,且聽老夫慢慢你與道來。你若是元嬰修爲,或許可以踏出無涯海,到列域的其他地方看看。但,絕對不要去南禁古道,那裡,即便是化神至尊,一個不慎之下,也將有去無回。千百年來,唯有當年那位古道背棺人,方能夠如履平地一般隨意出入。有人說,他是得了仙人真傳,有人說,他是被禁地中的恐怖奪舍了身軀。衆說紛紜,但其中真相,不是我等所能明白的。
至於你說的均衡爲何不坐鎮列域中央,呵呵,他們不是不想,而是沒那個能力。南禁古道之中,有着不少大恐怖,能讓化神至尊有去無回的存在,你覺得,均衡教中又有幾人敢去管?北漠大荒,也是據說,因爲真相老夫同樣沒資格查明。此處乃是上古時期古之修士交戰之處,大地粉碎,高山成沙,狂風不息,生機具散。雖說有着不少上古修士所留下的奇珍異寶,靈丹妙藥,但危險卻永遠大於機遇。若是碰到什麼陣法禁制,嘿,以古之修士的手段,當今修士又有幾人能破,輕則重傷,重則道消。古之修士的手段,可要比如今的強上太多太多了。”
羅淵微微沉吟:“有多強?我的實力若是放在古之修士之中,能勝什麼修爲的人?”羅淵想知道,他和古之修士之間,到底有着什麼樣的差距,古之修士又有多麼強大。若是能夠得到古之修士的修行之法,自身的實力,定然會突飛猛進。
竹筒閃爍,似乎在思索,對比。半晌,萬竹老人的聲音傳出:“你的實力很強,更是修出了身外化身,且肉身之力磅礴,即便是放在古之修士中,也絕對不弱。大概,能夠與金丹大圓滿的修士一戰,至於勝負,難說。”
羅淵表面上鎮定,心中則是大爲驚駭,須知,他的實力堪比甚至能勝過當今的半步元嬰修士。可放在古之修士之中,莫說半步元嬰,即便是金丹大圓滿的修士,他也不一定能夠勝過。古之修士的實力,遠超如今。
“怎麼會這樣?同在一片天地之間,爲何差距會如此之大?”羅淵皺眉,如果按照萬竹老人的說法而言,那麼當今列域的整體實力已然急速下降。
“當初一戰,天道有裂痕,據說涉及到了化神之上的戰爭。化神尚且在如今稱爲至尊,那化神之上者,能夠長裂虛空,行走虛無,一念之間神遊萬里。天地靈氣大量消散,大多數傳承斷絕,天材地寶就此滅絕,成爲了過去。無論是煉器,還是煉丹,或者是陣法等等,都再難現世。
修士的實力,法寶也是一部分,古之修士,視通天靈寶爲尋常之物。通天古寶尚且算得上珍貴,但也絕不少見,甚至還有不少的道兵。放到如今,通天靈寶有價無市,通天古寶乃是大門大派之中的鎮宗之器。至於道兵,哼,怕是若非查閱古籍者,連這名字都不知曉。”萬竹老人的言語之中,充滿了對當今修真界的不滿以及不屑。
羅淵微微皺眉,不知爲何,他似乎對於北漠大荒這個名字有點熟悉。可他分明才第一次聽說此地,且從未去過,忽而,他猛地擡頭,想起了當年在流雲宗內的弟子考覈。考覈之後,認定沉浸幻象越久的弟子,那麼,其資質也便越高。在那幻象之中,他深切的記得,他所處的地方,正是北漠大荒。
羅淵雙目一凝,忽的問向萬竹老人:“道友可知曉枯淵國?”
“你怎會知道這個地方!”萬竹老人猛地開口,語氣之中滿是驚駭。
“枯淵國這個地方,有什麼了不得的嗎?”羅淵眉頭皺得更深,他記得,枯淵國好像只是北漠大荒中的一個凡人國度罷了。可爲何,萬竹老人這等人物,竟會因爲一個凡人國家的名諱而如此大駭。枯淵國,在他的記憶中乃是其父羅震的故土,莫非,其中有什麼玄妙不成?他拿出一枚玉簡,手指在其上摩挲着。
忽而,天地間出現一道白光,帶着一股玄奧難明的古樸氣息罩住了羅淵。這一切,羅淵不曾發現,萬竹老人亦不曾發現,在他們眼中,根本就沒有那道白光的出現。不過瞬息,羅淵覺得一陣眩暈,險些從空中栽了下去,旋即晃了晃頭,恢復了清明。只是他的腦海之中,對於枯淵國再無多思多想,此前的種種猜想皆化作煙消雲散。與此同時,煙消雲散的還有那道不可見,但充滿玄奧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