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盈容的病反反覆覆,起初只是輕微的風寒而已,可御醫診治用藥多時,她非但沒有好轉,病情反而日漸沉重。加之她性情孤傲,便是身體無恙時,能和她走近的妃子就幾乎沒有幾個,如今這樣情形下,茗心館更是門可羅雀,除了班兮偶爾進出,幾乎看不到一個閒人。
許盈容已經很多天沒有見太陽了,今日還是班兮死磨硬泡之下,她才坐着一張輪椅到庭院中休息片刻。這張椅子是班兮出的主意,她親自持筆畫就,不但形狀美觀,便連每一個銜接處都做了詳細說明,託了許盈容的孃家平東候府上日夜趕製而成。如今有了這張椅子,班兮一再叮囑,每日午後都要讓清風www.Qingfo.Cc推着許盈容到外面見見太陽。
班兮自己則隔幾日就會獨自前來這裡,陪着她一起聊天解悶,只是許盈容體質實在太差,纔出來一會功夫,就咳嗽不停,班兮慌忙推着她回房,又安撫着等她睡了,這才離開,朝自己館裡走去。
從茗心館出來,班兮一路漫步而行,此時正值秋意正濃,宮牆兩旁的梧桐葉自初秋起始變黃,如今已然是漫天金葉隨風緩緩飄蕩,悠悠然地在半空中轉着圈兒落到班兮腳邊。她俯身拾起一片在手,細細撫摸這片葉子的細紋,擡眼向前眺望,卻見眼前林蔭小徑的盡頭有人正探頭向自己打量,與她目光相碰,這人立刻閃入樹蔭後去了,瞧那衣着裝飾,像是宮女打扮。16K小
班兮微微冷笑,依舊不緊不慢向前走去,轉過小蔭卻見眼前空無一人,腳下鵝卵頭鋪就的小徑上卻端端正正擺着一隻竹籃。籃上由淡色緞子鋪蓋,緞下高低不平,似有物藏在其中。班兮在這籃子面前站立,對着它出了會神,手在半途停滯片刻,便不再猶豫朝它伸了過去隨手掀開了緞子。
卻沒想到掀起緞子的一剎那,她忽覺手腕處微微一痛,不知被什麼咬了一口。班兮知痛縮手,慌亂中帶翻了籃子。只見一籃的枯草倒翻在地,草叢之中卻有一尾通體碧綠的小蛇趁勢溜出,朝小徑一旁的草叢中一甩便沒了蹤影。
班兮將右手擡到眼前,卻覺麻麻地使不上力,再細看一眼,便見手腕只在這片刻之間已經腫開一倍有餘。紅腫的肌膚上清楚可見兩個細小地黑點正往處冒着黑血。而更讓人驚心的,是與此同時,她已經發覺自己頭暈目眩,猛然間便覺天旋地轉,再也不住,一交坐倒在地。班兮伸手捂頭,還想掙扎着站起身來。哪知那半邊身體竟然全不聽使喚,被她這一使勁,頓時向一旁歪身便倒,可是,就在她將要碰到地面的一剎那卻覺身後有人及時伸臂將自己抱住,她擡眼望去,透過眼前迷濛一片,依稀聽得有人在叫喚自己,然後她便覺神志模糊,立刻沒了知覺。
班少使在宮中被毒蛇咬傷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劉騖耳中。他頓時心急如焚。趕往煦儀館探視。果見班兮面色慘白,躺在牀上一動不動。幸好一旁有御醫安慰,說是毒液已經吸出,好在她中毒不深,又不知用了什麼法子自己在中毒之時已經將毒吸出了一部分,因而只要喝下藥物,清理體內餘毒,就應該沒事了。
可是劉騖眼見着灌了藥下去,班兮還是動靜全無,不由得大是惱火,將那御醫一腳踢開,撲到班兮牀前叫了幾聲也沒見她有甦醒跡象。這時門外卻陸續來了探問的妃子,趙氏姐妹首當其衝,走進屋來,在劉騖身旁感嘆安慰着,一旁御醫看劉騖神色不佳,慌忙又上前將班兮病情不重的情形又說了一回,雖然班兮不醒,但這責任可不能落在自己身上呀。
趙氏姐妹聽了御醫的話,卻不約而同的對視一眼,又安慰了劉騖一眼,便都唏噓着退了出去,別地妃子自然也只是露個面,都忙不迭的回宮去了。若大地漢宮裡還從沒聽說過有這樣的毒蛇,可得趕緊回自己館中做個徹底檢查,要不然可怎麼好安心呢。
過了片刻,衆妃中卻有一人在班兮門外留連許久,想進屋卻又一直猶豫不決,好不容易等妃子都走乾淨了,可劉騖卻一直沒有出來,這人又等待了許久,這纔不得不轉身走了。
劉騖一直留到夕陽西下,也沒等到她醒轉,只得叮囑了留守的御醫一番,離館而去。那御醫在屋裡呆了一會,看她始終不醒,把脈又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也就自然隨便找個宮女吩咐了一聲,顧自睡覺去了。
煦儀館經過這一日的噪雜終於回覆安靜,班兮的屋裡,只有她牀前那一支燭火尚自微亮,暈暗的光影輕輕地照射在她的臉龐上,這神情安詳寧靜,簡直不像是昏迷而只是陷入在沉睡之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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暈暗的光線可照到的位置極小,周遭的黑影之中卻忽然有一張面孔突兀地出現在光亮之中,這人臉色也是極白,雙目定定注視着班兮,朝她俯下身去,輕喚:“班兮……小……小姐……”連喚了幾聲都不見她有所反映,這人這才止聲,不再說話,又盯着班兮的臉片刻,嘴角抽動了幾下,極輕地道:“不要怪我,這都是你……自找的,你安安心心做你地夫人豈不是好?何必要爭……你若是爭得了……我……還有什麼!”
她說完這話,朝着牀退開一步,四下張望片刻,確定無人,這纔將手中一隻小布包打開,將裡面的一隻小木盒子輕輕放到牀前地上。她心裡害怕之極,放下盒子時雙手顫抖,好不容易將這盒子放安穩了,慌忙退開幾步,轉身又不知從哪裡拿了一支木條在手。她自己退開老遠,伸手支着門邊,另一隻手顫顛顛地將那木條伸到木盒上,挑了幾下,耳聽得一聲輕響,木盒上的蓋子被挑到一邊,盒裡黑漆漆的也看不到什麼,那人卻已經嚇的手腳發軟,一個箭步退到了門外,探頭朝裡看來。
等了片刻,只見那盒子裡慢悠悠地有什麼東西緩緩伸出頭,四下打量着順着盒子邊緣溜了出來,赫然便是和日間那條咬傷班兮地綠蛇一個模樣。這蛇纖細,在地上游走了片刻,似是忽然被什麼東西吸引,居然徑直向班兮的牀那邊溜過去了,門外那人看到這裡,已經是心驚肉跳,忙不迭的發一聲低喊,逃似的奔出門去了。
這人跑的如此慌張,使得她沒有看見,牀上班兮緊閉的眼睛之側,一滴淚珠在燭光下微微一亮,順着睫毛滑落到了髮鬢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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