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輕塵洗淨臉,發現淺色的衣袖上沾了些污水。偏偏翠娘和四個丫頭在花園招待客人,只好隨便翻了一件衣服,隨便找了個丫頭替他換上,拉扯整齊往回走。
“這幾個臭丫頭,看我回頭狠狠收拾她們……”
他咬着牙根往花園走,不料一過轉角赫然見到上官玲玲站在迴廊下。他反射性地一縮,剛要出去,就聽那上官小姐開口說話了:
“這該怎麼辦纔好,我對不上來……”
“小姐,你平時吟詩作對不在話下,怎麼這要緊時刻反倒給難住了。”乳孃在一旁哄着她“你先別急,好好想想。”
“我……我就是想不出來嘛。”上官小姐帶着哭腔地說道“還只是頭回來,這個家就這麼多規矩,我怕……”
“我知道。可我聽說這夏侯爺跟別的州侯不一樣,他是主上最倚重的臣子,在京城中比尋常個皇親都要顯貴,要不是這樣,九王爺那樣尊貴的輩分,能與他這樣親近麼?他這樣的身份,家裡的規矩自然比別人要多些。”
“這我知道。可是……可是那個夏侯爺他好黑呀!”
夏輕塵在牆角後面,頓時滿頭黑線--|||。
“是啊。這跟傳言說的也太不一樣了。”
“嬤嬤,他家的丫鬟都這樣厲害,我要是嫁給他,那還不給他家下人欺負死……”
“小姐莫怕,老爺不也說了,讓你叔父留個餘地,萬一不成,也好回絕。小姐先過了眼前這關,其他事,咱們從長計議。”
“哎呀,眼前這關我就過不去了。一個侯府的下人,怎麼會想出這麼刁鑽的句子。”上官玲玲跺着腳“我看這個夏侯爺,分明就是不想娶我,才指使下人這樣刁難,故意讓我出醜。”
“小姐……眼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快隨便想一個,就算對得不好,人家也不會介意,至少比對不上來強。”
“嗯……”上官小姐低着頭想起來“燿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羣帝驂龍翔……燿如……”
夏輕塵在轉角另一側聽得又急又火,這到眼前的未過門妻子,哪能就這樣被自己人給挑撥了?他說什麼也不能讓這幫攪渾水的得逞,非要把這上官小姐給娶到手不成。就翠娘認識那幾個字,還不是他教的。只要他幫上官小姐挽回了這個面子,想必她會非常感激自己。嗯,如今此沒有那羣鬧事的,正好私下交流感情。
有了想法之後,他整整衣領,抽出扇子一展,瀟灑地走了出去: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嗯?”聽見聲音,上官玲玲轉身回眸。只見一位年輕俊美的佳公子,風度翩翩地朝自己走來,眼前頓時一亮。
“這兩句對得如何啊?”
“你……你是誰?”
“誒?!”夏輕塵一愣,心說,不過是洗了個臉,怎麼就人不出臉來了。如此也好,正好假作他人,讓她對自己產生好感,等一下再揭開誤會,讓她重新認識自己。於是他順手一合扇子,使出皌連琨對他用的那一套,勾搭起來:
“你問我是誰,你又是誰呢?”
“我……我叫玲玲。你呢……”
“我姓夏。”
“你也姓夏,那你一定是侯爺的親人。”
“嗯,我跟侯爺是很親的親人。小姐想必是上官家的人吧?要是想知道有關侯爺的事,問我就可以了。”
“不好勞煩……”——多好的閨女啊,哪像他府裡那幾個臭丫頭,成天在背後打聽八卦。
“誒,小姐不用害羞。他是你未來的夫君,你當然會好奇。我就告訴你吧,我們侯爺可是有很多優點哦。他才高八斗、文武雙全,英俊瀟灑、風度翩翩。尤其是他個性溫和,尊重女性。偶爾還會親自下廚,做得一手好菜。他除了高官厚祿之外,領地每年的收入也非常豐厚。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有節操,不會像別的男人一樣,成天在外面拈花惹草。哈哈哈哈……”夏輕塵美美地吹着牛皮。
“真的?”上官玲玲偏過臉去“你對他好像很瞭解……”
“當然。”夏輕塵近前兩步“小姐要知道,這家業一大,很多地方,主人是照料不到的。有時候,別人的意見與態度,並不代表一家之主的意思。夏侯爺,還是很尊重小姐的。”
“聽你說話,我現在對夏侯府大爲改觀了。”身後乳孃催促,上官玲玲匆忙與他點了個頭“我得回席了,多謝你贈句爲我解圍。”
“小姐客氣了,請……”見她走遠,夏輕塵頗有成就感地一握拳“太好了,終於挽回形象……”
“就不知是挽回了誰的形象。”
背後傳來一聲不懷好意的笑,夏輕塵眼角一抽回過頭去,只見一把華麗麗的扇子在自己面前展開。
“哎~~”扇子後露出張之敏嬉笑的臉。
“敏之,你也來湊熱鬧?”
“嗯哼。”
“沒門兒,今天誰也別想破壞我相親。”夏輕塵板着臉推開他。
“哎哎,你打算就這樣走出去嗎?”張之敏張開懷抱攔住他。
“怎麼?你又想給我耍什麼花招?”
“你的臉……”張之敏伸出手指在他臉上戳了戳“剛纔是黑的,現在要是給洗白了再出去,那上官大人肯定以爲你剛纔有怠慢之意。”
“嗯?”
“嗯哼哼……你仔細想想,相親是何等大事,誰不是隆重以待。你一見面就故意抹了個黑臉,看起來倒像是考驗人家的誠意似的”張之敏打着扇子繞着他轉了一圈“加上先前,你們給人家出了那麼多難題,讓人家怎麼想呢?”
“合着你們都串通好了……”夏輕塵欲哭無淚。
“嘿嘿……”張之敏拿出一個精緻粉盒,打開露出裡面的灰,用粉撲沾起來,朝夏輕塵臉上蓋了過去:
“你就別客氣了……”
花園裡,皌連琨已經與上官修談笑風生起來。
“不知王爺今日到此,下官不曾備下禮物,還請王爺勿怪,勿怪呀……來日定當登門賠罪……”
“哈哈哈……上官老侯爺與本王也是故交了,上官大人何必如此見外。夏侯爺是本王的朋友,又像是本王的侄兒,本王今日來,純粹是湊個熱鬧,順便,也一睹上官小姐的芳容。”皌連琨優雅地笑着,羞得上官玲玲擋住了臉,
“看來,王爺與夏侯爺,交情匪淺啊。”
“嗯,沒錯。”皌連琨和藹地答道“無塵是個好孩子啊。出仕這些年一直嚴謹修身。本王這麼多年,從不見他親近誰。”
“哦?”上官修眼珠子打了個轉“下官卻聽說,夏侯爺與蕭都統的關係頗爲親密,不知……是真是假。”
“啊……豈止是蕭少將,他和主上之間也非比尋常啊”皌連琨滔滔不絕地念叨起來“你可知這回夏侯爺被罰閉門思過,就是因爲和蕭少將過於親密,讓主上吃味了。”
“呃……這,這……”
“哎,上官大人緊張什麼。男人之間親密無間那是好事,眼下時興得很吶。都說與男子親近,就表示此人不近女色,這是不荒淫的節操啊。啊……年輕真好……”
“啊,是,是……”上官修驚出一身冷汗,心下終於明白皌連琨的來意。不敢反駁,只得陪笑。
皌連琨得意地去看那上官小姐,果然臉色都變了。
兩天後……
冷香淨苑的後花園中,池水微瀾,夏花依舊。夏輕塵眯起殺意騰騰的雙眼,大叫一聲,抽出寶劍:
“啊——”
“無塵,冷靜啊……”
“去死——”怒髮衝冠,劍光所指,招招直娶皌連琨要害。
“哎呀,大人饒命,冤枉啊……”皌連琨只閃不擋,轉眼衣袍已經被劃出了好幾道口子“本王只是來送信,你被拒絕,與本王無關啊……”
“你做了什麼自己清楚,啊——”夏輕塵劍鋒一轉,直朝那株新栽的玉蘭樹砍去。
“哎呀——”皌連琨見狀,急忙伸手扣住夏輕塵手腕,握着他的手,向旁一揮,拉着他整個人與自己前胸相貼“手下留情。”
“那你賠我老婆!”夏輕塵怒吼一聲,一掌推開,舉劍朝他肩頭刺去。
“啊呀……”皌連琨哀嘆一聲,側身一閃,舉步跨到他身後,環臂一抱,從身後摟住他的腰“別打了,本王認罪,本王認罪還不成麼……”
“你!放開!”夏輕塵被他箍得死緊,一時掙脫不得,偏偏此時,耳旁又傳來女人竊笑的聲音。他頓時面紅耳赤,跺着腳扭過頭去,對着迴廊下一排拿筆寫字的女人們罵道“笑什麼笑!都給我好好寫!”
“公子”翠娘撅着嘴,不樂意地拿着毛筆“這‘良心’兩個字都寫了一百遍了。”
“寫了一百遍你還笑得出來!”夏輕塵惱火地上前敲了敲她們面前的案“你們五個,知道這兩個字怎麼念嗎?”
“良心……”四個丫頭低下頭去。
“你們還知道有‘良心’啊,我看你們的良心都大大的壞了!給我再寫一千遍!寫到你們都記住了爲止!”
“是……”
“無塵,別生氣了。”
“我哪能不氣”夏輕塵惱火地轉身,用劍指着他“都是你!現在不光是上官家,整個東南雨地的世家都知道我們家門檻高、規矩多,我夏輕塵不近女色,誰要將女兒嫁到我家來!”
“想要嫁入你家門的人倒是不少,就是麼有要嫁給你。”
“什麼意思?”
“唔……”皌連琨摸了摸下巴,不懷好意地笑道“聽說上官小姐那天在府上遇見了另一位公子,樣貌白皙俊俏,言談優雅風趣,那人自稱是你的親屬,於是上官家託本王打聽那位公子的家底。然後來跟侯爺商量一下,能不能讓上官小姐嫁給那位很白的公子?呵呵呵……皮膚白皙真好啊……”
“你……”夏輕塵全身顫抖,手中寶劍緩緩舉起,對着皌連琨就劈“啊——”
“嘖嘖”皌連琨向旁一避,舉手握住他的手腕,不輕不重地一擰。輕塵劍應聲落地。他順勢一帶,將夏輕塵扯進懷裡“這張牙舞爪的模樣,真像一隻可愛的貓……”
“放手,否則我真的動手了。”
“唉……不就是一個上官小姐麼,她到底有什麼好,值得你這樣心心念念?”
“她是女人!”
“啊?”皌連琨一下愣住了。
“文靜有會害羞的女人。”夏輕塵警告地看了看五個正在寫“良心”的女人。
“原來如此啊……”皌連琨嘆了口氣,一把將他的身子轉了過來,輕輕一推,用手臂托住,抱着跑進了房間。
“放下!住手!你幹什麼……”夏輕塵被放倒在榻上,傻眼地看着皌連琨壓了上來。
“無塵”皌連琨按住他亂揮的手“主上這麼久沒有疼愛你,你寂寞了。”
“什麼?”
“本王差點忘了,你這個年紀,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啊”說着,他開始扯開夏輕塵的衣結。
“你……你做什麼……”
“哼哼……”皌連琨低聲笑着“無塵,你知道沉迷女色的下場是什麼嗎?”
“什麼……”
“是荒淫無道。”皌連琨似笑非笑地俯了下來,滾燙而馨香的氣息噴在他頰邊“立朝以來,皇家對君王寵信男臣向來睜一眼閉一眼,原因就是讓君王不要過度沉迷女色。如果不是先帝與皇子相繼出走,今日贊成你與主上相愛之人,第一個就是司馬正秀。”
“嗯……”夏輕塵想掙脫雙手,無奈皌連琨的力道出奇地強悍“你想怎樣……”
“本王要將你導正。讓你忘了這想女人的壞念頭……”說着他一把扣住夏輕塵的下巴將他的臉擡起來,低頭親了下去。
“不要……”夏輕塵逃避地閉上眼睛。
“呵……真是純真的反應……”皌連琨看着那漸漸逼近的粉紅脣瓣,慢慢閉上了眼睛,貼了上去……
“聖旨到——”
“啊……”
“唉……”皌連琨捂着額頭坐了起來“爲何親你一口這麼困難……”
夏輕塵匆匆忙忙整理衣物迎了出來:
“臣夏無塵聽旨。”
“主上有旨,宣中州侯夏無塵即刻入宮,薰風殿議事。”
“臣遵旨。”
“哎呀呀,主上終於也吃味了嗎?看來你這相親一招,果然湊效啊。”夏輕塵接過聖旨之後,皌連琨坐在榻上優雅地看着他。
“琨,我回頭再跟你算賬。”夏輕塵瞪了他一眼,匆匆出門。
“呵呵……”皌連琨獨自靠在了榻邊的軟枕上“主上果然還記着你呢……只是,僅僅是吃醋,用得着手諭宣你過去嗎……”
最近編輯來跟聖卿說,你的文怎麼那麼冷啊,都沒有點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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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麼捏?百思不得其解啊,我感覺第二部比第一部緊湊多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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