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真的很想抓到“朝廷命官”的。要做官嘛,當然要先趕考,現在殿試才過不久,明年的殿試,豈不是要等大半年?到時我也來個爲了楊郎離家園,考場之中中狀元……這是拖的最久的一個方法了,而且三眼沒有出身之地,連鄉試都沒得考,我豈不是便贏了?
可惜手不從人願,我哆嗦着手抓了三次,個個都抓的很讓人鬱悶。當然了,即使抓到做官,想來也仍舊讓人提心吊膽。
從楊府出來,心裡一片惶惑,想了想,轉頭就去找花無期,花無期聽我說完,還沒看紙籤,扇子一擡就敲了我一下,然後輕罵:“傻蛋。”
“嗯。”
“我說他人間事什麼都做不來,你還真信啊!他只是不做罷了。哪可能真的不會?你跟神仙打賭,這不是傻蛋是什麼?”
“我想,他大概不會用神仙的力量取勝罷,這樣豈不是勝之不武?”
花無期氣結看天,然後又看回來:“傻蛋!他要當君子,當然不會用神仙的力量做法,可是蘇大小姐,他只消有神仙的眼光,就已經穩贏不輸了。”
“是,他是神仙,他可以未卜先知,可以料事如神……可是,他只有自己,我不是還有你們嗎?”
花無期愣了一下,長出了一口氣:“算了,我懶的理你。拿來我看!”一邊說着,就丟開摺扇,一把抓過了我手裡的紙團,隨手打開:“冰人!天,說媒麼?這就是你們現在要賭賽的內容?”
“是。”
花無期無語的看我:“蘇小妹,人間姻緣,他一眼就可以看穿,這種事,當真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的,不是強拉硬拽就能成就好姻緣,這必輸之局。要怎麼賭?”
“我不信這世上有必輸之賭,就算希望不大,也總要試一下……”
花無期揚揚眉:“哦?什麼時候變的這麼有志氣了?”他哼了一聲,欲言又止,看了我幾眼,終於還是續道,“小妹呀,這二郎神,真的有這麼好嗎?”
我用力點點頭,花無期便不再說,隨手抓過另一張看看:“狀師……天,幫人訴訟麼?這些奇奇怪怪的,都是誰寫的啊!”
“我寫的。”
“你個白癡,你怎麼不直接寫繡女、才女、戲子……看他會男扮女裝不!”
“那樣對他不太公平罷。”
“這樣對你就公平了?第三個是什麼?拿來我看!”
我攤開手,那第三張紙團,在手中攥了太久,已經被我掌心的汗水浸溼了,我便隨手丟開,對花無期笑笑:“花無期,你最聰明的,先幫我想想怎麼做媒罷。”
花無期看着我。然後輕嘆一聲:“小妹,我覺得你好像變了很多。有點兒……破釜沉舟的味道。”
我有點兒苦笑:“所謂趕鴨上架麼,我就是架上那隻鴨子。”
“是啊,自討苦吃的鴨子。”花無期嘆着氣:“那我們先來想想,三次中,你只消勝一次就可以,你極之在意結果,二郎神卻也在意,所以在這點兒上不沾便宜。你心急,他卻必定從容,這點勉強算是沾便宜,你身邊有親友可以幫忙,他卻可以預知天機,兩邊打平……”他嘮叨許久,然後攤攤手:“歸根到底,你贏的可能性不大,差不多可以說,一點也沒有。”
我們倆人面面相覷,花無期用最正經的神色向我點頭,我實在沒力氣說服他,索性站起身向外走,花無期跟出來,側頭看看我:“小妹……你過去找他認輸麼?”
“不是。”
“過去賴帳麼?”
“不是……我回家。”
“那你要怎麼做?”
“我還沒想好。”
花無期輕嘆道:“爲什麼我會覺得你這樣子透着悲壯?”我不答他,兩人便並肩向前,一直到走到楊府門前,我才指給他:“瞧,三眼搬到這兒了。”
花無期嘖嘖兩聲:“這兒?當真是近水樓臺啊……”
唉,借你吉言罷!只怕這三眼月亮不是那麼好摘的,我嘆口氣。繼續向前走,走出幾步,花無期卻沒跟上,我回頭看時,卻見他不知從哪兒拿了一隻筆,正在門上塗塗畫畫,我趕緊回頭去看,卻見他在門上寫了一副對聯,上聯是,爲何邀月問天,必是平生無知己。下聯是,只宜把酒看花,倦舒衣襟看人忙,橫批是,誤入人間。
這幾句,寫給三眼,雖是極恰,此時看來,卻是沉心,我從花無期手中奪了筆,便在那對聯內中重寫一副,言辭力求綺麗,道:“桃李花開。一樹胭脂一樹粉”,下聯是:“柑桔果熟,滿枝翡翠滿枝金”,然後加了個橫批:“草木易春。”
“木,易,春……”花無期也不阻止,咀嚼幾下,忽然懶懶的一擡眼皮:“瞧了你這個春字,我倒有個主意,不如等天擦了黑,咱們去田裡抓野合的鴛鴦去……這種男女。必定有姻緣了吧,逼他們成親就完了。”
我險的摔個跟斗,這種餿的不能再餿的主意,實在實在不像是花無期這種老jian巨滑的人想出來的……“花無期,如果他們能成親,能在家想‘合’就‘合’,那她們爲啥要大冷天,大半夜的跑到野地裡‘合’呢?他們一定有成不了親的理由,逼也沒有用。我跟三眼賭的是姻緣,卻不是lou水姻緣。”
“哦……”花無期恍然大悟般點頭,繼續冥思苦想:“要不然這樣,我們去青樓抓嫖客好了,抓到情深意重的,我花銀子幫那女子贖身,然後送到那男人家中,豈不是既鑄善行,又促姻緣?”
我真的有點兒懷疑花無期是在搗亂,可是他臉上的神情真誠已極,我只好問他:“如果那男子,已經有妻子兒女呢?”
“那又怎樣?做妾就不是姻緣了?”
“如果那妻子很兇,把人趕出來呢?”
花無期渾不在意的攤手:“那就再換一家,多試幾家沒關係,我有的是錢。”
“呃……”我於是言語不能,只好對花無期擺擺手:“花無期,你別費力想了,我回家了。”
花無期在身後,輕輕搖着摺扇,一直到我快要走到蘇府門口,才慢慢的道:“小妹呀,你跟他比賽做媒,茶館的書,是不是就不說了?”
天,我居然把這個忘的乾乾淨淨,我趕緊回過身來:“對不起花無期我忘了……不如這樣,我以後只上午去說書好不好?然後下午你請的師傅可以繼續教琴。”
花無期懶洋洋的搖着扇子:“好啊,隨便你。反正現在你我兩不相欠,你就算不說了。我也沒什麼辦法。”
花無期今天怎麼了……我沒話可說,只好lou出認罪的表情,點點頭,想轉身,花無期忽然把摺扇啪的一合,從袖中掏出一卷書稿,道:“小妹,你瞧瞧這個。”
我有點兒訝異,接過來,瞥一眼。是花無期的筆跡,題頭幾個小字,蘇小妹雲遊記?
呀?我隨手打了開來,書稿上俱是蠅頭小篆,寫的密密麻麻。我細看了一下,居然是手錄的我所講的那些舊事。便連我臨時起意生造上去的橋段都記的清清楚楚。雖然是流水帳,卻是言辭風趣,敘述細緻,比之我天馬行空的亂講,不知高明瞭多少。
我忍不住讚歎了一聲,擡頭看着花無期:“謝謝你。”
花無期脣角微勾:“客氣了。小妹,你總該讓我把這個寫完罷。”
“嗯,你要我講,我講就是……”
花無期一笑:“好,等我把咱們蘇小妹的故事傳揚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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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在最後一刻才碼出來。。好險好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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