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公主落水,早有園中使女飛奔着去報了長平長公主。長平長公主本來是在安慰自己的愛女,好容易才止住了女兒的眼淚,便聽到這事,嚇了一跳,連忙帶人就往水榭走。才走到半路,又有使女過來,“殿下,四公主被太子殿下送回宮了。”
長平長公主真是略崩潰,即使她做爲太子嫡親的姑姑,也拿這個備受皇帝寵愛的侄子沒有一點辦法。特別是這個侄子過分聰明,性格又分外倨傲,就連九五之尊平常也多是捧着哄着的時候多,她們這些公主又有什麼辦法。
“阿寧,我看五郎不錯,六郎也很好,你平時跟他們多相處,太子哪裡,別想了。”就她這個閨女,真要嫁了太子,哭都找不到調。
長寧郡君又怨又恨又不甘,皇子妃能跟太子妃比麼,王妃能有皇后風光?要是早想當王妃,她當初嫁安王好不好,何必一等再等。
那邊長平長公主已經瞭解了事情經過,人也到了水榭,對着各家貴女笑得十分溫和:“都是新安不小心,別擾了你們興趣。”她那個侄女又蠢又作,早就讓皇帝對她沒了慈父之心,現在又對上蘇周誠的女兒,陸太傅的外孫女,真是作得一手好死。
長平長公主特意叫了蘇顏到身邊,溫言安撫了幾句,才帶着人走了,不過長寧郡君到是留了下來。重新理過妝容的長寧郡君,眼睛還有些紅,其餘的卻看不出什麼來了,只是她偶爾看向太子的眼神,十分幽怨。
蘇顏本以爲自己惹了新安公主,應該是交不到好朋友了。沒想到,長平長公主走了之後,便有兩個妹子湊到了她面前。
紅衣綠裙的少女歡快的跳到她面前,笑彎了圓圓的杏眼:“我叫宋琬,昌平長公主是我阿孃。吶,我可以叫你十娘麼?”
昌平長公主當年下嫁北地才子宋天宇,生下兩子一女,眼前的小姑娘便是她的幼女。當今十分疼愛這個外甥女,在她三歲時,便封了安和郡君,食三百戶。要知道連皇帝的親生女兒新安公主都沒有實封的,可見皇帝對宋琬的喜愛。
蘇顏起身福了福,“安和郡君。”
宋琬一把拉她坐下,“不用多禮。”又指着端坐在自己身邊作高冷狀的閨蜜:“這是段嬌,左衛大將軍家的二娘子。”
宋琬擡了擡下巴,示意蘇顏,“那個段嫣是她妹妹。”言語之間頗爲不屑。
宋琬是個活潑的姑娘,又有幾分自來熟,沒聊上幾句,便拿蘇顏不當外人了,“新安最討厭了,仗着自己是公主,誰都不放在眼裡,到處欺負人。”又誇蘇顏:“十娘做得對,便公主也不能無故辱人。”她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山響,十分大方的作保:“你放心,若是新安敢來找你麻煩,我收拾她。”她娘纔是紈絝公主的楷模,新安算什麼。
坐在宋琬身邊的段嬌目中閃過無奈,在宋琬說出更多不靠譜的話來之前,一指旁邊,“咱們去投壺。”
宋琬拉住蘇顏,圓圓的杏眼亮晶晶的看着她,“十娘同去?”在她看來,能令新安吃虧的姑娘就是她朋友,十分值得結交。
“好。”
宋琬見蘇顏同意了,笑彎了眼睛,一手拉着蘇顏一手拉着段嬌便要過去。不想陽安公主一眼瞅見,提聲叫她:“琬琬,你又要做什麼去?”
宋琬討厭新安公主,卻跟陽安公主關係不錯,“我們要去投壺,表姐去麼?”
陽安公主瞪了她一眼,“剛剛說好了,大家都以牡丹爲題做一首詩,或寫一幅字,畫一幅畫的。如今大家都有了,只差你和二孃的了。”
宋琬做攤手狀,“我認罰。”
陽安公主看向段嬌,“二孃呢?”
段嬌惜言如金的吐出兩個字:“一樣。”
陽安公主笑道:“琬琬一會兒罰你給我們倒酒。”
宋琬嘟囔了一句:“倒就倒唄。”說完不知想到了什麼,又精神起來,“咱們來投壺,最末的三個,要親手剪花來給咱們戴。”
“好。”
段嫣眼珠一轉,嬌聲道:“且慢,七娘和十娘來得晚,還未得詩詞呢?”
蘇容笑道:“左右我都要挨罰,就不費心思作什麼詩詞了。”
段嫣哼了一聲,“詩也不作,琴也不奏,也不知道你出來玩得什麼趣兒。”撇了一眼端坐如儀的朱淑惠,“連阿惠都作了,偏你們姐妹特殊。”做爲湖陽公主的小姑,段嫣可是知道,朱淑惠在皇帝列的太子妃名單中位列頭號,是最有可能當上太子妃的姑娘。
蘇容也是知道的,她比段嫣知道的更多,前世的太子妃正是朱淑惠。這位太子妃極得皇帝的心,也曾公開誇讚過:太子妃賢良淑德,堪爲世間女子表率。哪怕後來皇帝對太子冷了心,多方訓斥,甚至廢太子爲庶民,關押於建福宮時,也沒廢了朱淑惠的太子妃位。還不只一次的表示過,太子不肖,累及妻室,憐好女錯嫁,都是朕之過。由此可見,皇帝對太子妃評價之高。
蘇容也是可憐她,好好的一個妹子嫁個殘暴好色的老公,眼看着丈夫寵着一個又一個小老婆,還不能多管只能玩命賢惠再賢惠。自己一個孩子沒生,卻要照顧那麼多庶出子女,真不容易。
“我哪裡能跟朱家姐姐比,阿嫣也太高看我了。”蘇容對着朱淑惠輕輕頷首示意,心中有些憐憫。朱淑惠容貌不太出衆,雖說那身端莊大方的氣質足以彌補容貌的不足,卻難以得到太子的歡心。
朱淑惠笑起來也是十分端莊的,標準的淑女的笑容,雙脣彎起的孤度,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彷彿拿尺子量過似的,說話也是不疾不徐,吐字清楚,音調柔和,“阿悅何必自謙,我還記得去年梅花宴,你作的那首小令,算得上是詠梅詞的絕唱了,連陸家十一郎都自嘆不如。”
蘇容面色微紅,連說:“贊得太過,不過是偶有所感,胡亂寫了一首,哪裡當得起如此評價。”
她們這裡互相吹棒,宋琬卻不耐煩了,“既不作詩,便去投壺吧。”
蘇容自己不是不打算寫的,卻看了蘇顏一眼,她這個妹妹是個真才女,寫詩填詞都十分拿手。若她真有心嫁入皇家,應該不會放過出頭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