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雪倩說:“你想想啊!這還不簡單嗎?你是誰啊?《蘇氏醫經》的傳承人,給太子殿下看病的人,幫助太子殿下提高武氣的人,這麼好的金字招牌,天下人還不趨之若鶩?”
“呵呵!真能那樣可就太好了!”
“不如讓我們入一股吧!”孫雪倩接着說:“你這個醫館平常的投資什麼的,裡面算上我們姐妹一份,然後以後有了收益再按照我們的投入提給我們就好!”
“啊!”蘇小小有此吃驚,她其實還沒有想到這麼遠的地步,但是孫雪倩這麼一說,她覺得這也算是個不錯的辦法,若是孫氏姐妹入股,以後醫館有什麼事情,她們也可以幫自己出面搞定,畢竟孫家在大齊的勢力倒也不容小視。
當下蘇小小也不再推辭,她和孫雪倩就地拿出紙筆來,寫了個契約,便算是把孫家姐妹入股的事情給定下來了。
蘇小小算了算,她這個醫館若是要全部弄出來,大約得要五百兩銀子,她現在雖然已經是《蘇氏醫經》的傳承人,理論上有了相當於一品公的俸祿,但是因爲皇糧都在年初發,蘇小小也不能例外,而她上次買下烏衣巷十五號又把所以的積蓄都用了個精光。
這個醫館雖然說蘇張氏說過要給她出錢,但是從開工到快要完工已經十五天都要過去了,蘇張氏也並未見拿過一文錢來。
蘇小小迄今爲止一直都在向工人們開着空頭支票,現在聽孫家三位小姐願意拿出真金白銀來入股,她立即就同意下來。
當下四人便籤了合約,孫家三位小姐也是爽利至極的人,當下便約定第二天給蘇小小送過來三百兩銀子後三人便告辭回家了。
暮色中,蘇小小的醫館也停了工,她看着即將完工的醫館,想着明天即將到手的三百兩銀子,心情真是說不出的舒坦。
蘇小小朝着翠竹院前院走去。
今天正是十五,頭頂上一輪圓月高高地掛在空中,把四周的一切照得纖毫必現。
竹林裡白影一閃而過,蘇小小心下一喜,她知道那道白影子便是銀髮人,她在傳承大典後便一直忙碌,一直沒有找到見銀髮人的機會。
“前輩!”蘇小小叫了一聲,跟着白影的身後走進竹林深處。
銀髮人揹着雙手站在竹枝茂密的甬道正中,一頭銀色的長髮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蘇小小微笑着向銀髮人走過去:“前輩,您今天有空過來?您知道嗎,我打算建一家醫館,以後還要多多向你求教!”
“……”銀髮人的身體動了動,他的動作極其僵硬:“別過來!”嘶啞難聽的聲音,低沉地,和他平日裡帶着兩分戲謔的語氣完全不同。
“前輩,你怎麼了?”蘇小小站住腳步:“你不舒服嗎?”
“走開!別過來!”銀髮人的嘶啞的聲音裡帶着些蘇小小不熟悉的狂暴。
“好!我這就走開!”蘇小小轉過身去,想原路退回。
“呵呵!可惜晚了!”身後一陣狂笑傳來,蘇小小的脖頸突然被一雙泛着藍色熒光的手扼住。
“啊!前輩,你在做什麼?我是小小啊!”蘇小小拼命地掙扎起來,那雙手的力氣
極大,指甲象鐵刺一般,冰冷滲人,深深扎進蘇小小的脖頸!
“放開我!”蘇小小想大聲呼救,但是頸中的力道大得她連呼吸都不能,更別提發出聲音。
蘇小小站立不穩倒在地上,銀髮人將蘇小小掉轉了個方向,他的臉正對着蘇小小的臉。
“啊!”蘇小小倒吸一口涼氣,月光下銀髮人臉變成熒藍色,臉上青紫色的脈絡遍佈,兩隻眼睛深藍色的瞳孔,眼白呈現淺淺的熒藍。
銀髮人低下頭,用力地呼吸着蘇小小身上的氣息,他的牙齒從嘴脣裡露出來,帶着藍色的光澤,尖得象兩隻薄刀。
“真好聞,蘇家人的氣血的味道!”他喃喃自語。
下一句話讓蘇小小魂飛魄散:“好久沒有聞到這麼純正的氣味!讓我喝一口,只一口就好!”
“啊!不要啊!您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蘇小小用力掙扎起來,只覺得他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頭向她俯下來。
突然,從銀髮人的懷裡發出一陣“啾啾”的叫聲,一隻金黃色的小貂從他的胸前鑽了出來。
小貂看着被銀髮人壓在身下的蘇小小,“啾啾啾”的叫聲變得急迫起來,它在銀髮人的頭上背上飛快地鑽來鑽去,象是在找辦法救蘇小小。
“小金!咬……它!”蘇小小用盡全身力氣擠出幾個字。
小金彷彿聽懂了蘇小小的話,突然一縱躍到銀髮人的脖頸處,露出尖利的牙齒,一口咬了下去。
銀髮人吃痛,一隻手伸過去,想把小金捏死,小金在他的指尖掙扎扭動,卻始終不鬆口,大口大口地吸吮着銀髮人的血液。
從蘇小小的角度甚至可以看得見銀髮人的帶着熒光的鮮血從小金的咽喉裡被吞下肚中,小金也不知道吸了多少,整個身體變成一個圓球形。
銀髮人手上的力道漸漸鬆下來,蘇小小從他身下爬了出來,她摸出銀哨,正想要吹響,擡頭一看,只見銀髮人跪在地上,低垂着頭。小金吸得不能再吸,“啪!”一聲從銀髮人的身體上掉下來。
蘇小小撲過去,把小金撿起來,包在手裡。小金吸飽了銀髮人的血液,整個身體胖得象個一捅就會破掉的氣球,從內裡發出淡淡的藍色熒光,看上去彷彿一隻刺豚一般。
捧着小金,蘇小小又是心痛又是後怕,心痛的是小金吸入了那麼多的銀髮人的血液,會不會死掉,後怕的是剛纔銀髮人樣子狀如瘋魔,剛纔如果不是小金撲出來撕咬銀髮人,蘇小小可能已經被他掐死了。
全是小金救了自己,蘇小小的淚水一滴一滴地落在小金鼓鼓的肚皮上,把它金黃色的毛皮打溼了幾處,它胖胖的小肚皮有節奏地起伏着,顯然還活着。
銀髮人擡起頭來,睜開眼睛,月光下他眼睛裡的藍色熒光已褪去一些,臉色蒼白,皮膚下面淡藍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在暗夜裡看來,彷彿臉上戴了一隻淡藍色稀疏的網紗面罩。眼神裡流露出無比的疲憊。
“不錯啊!”他翻身坐過起身來,盯着蘇小小手裡的小金:“神農百草黃金貂居然會認你爲主?你的運氣倒還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他擡起頭來看
了看頭頂的圓月,摸摸脖頸上的傷口:“又是十五,我恨十五!不過這個十五,全靠了你這隻小貂兒,倒是我這十餘年來過得最爲平靜的一個十五!”
蘇小小抱着小金緊緊地靠着身後的大樹,一動也不動,銀髮人的變化如此之快,蘇小小有些難以適應。
“前輩,你沒事了?”
“這個月沒事了!”銀髮人坐在蘇小小身邊,拿起一枝竹枝來在手裡地掰成幾截。
“前輩,您可是生病了嗎?”蘇小小關心地問。
銀髮人的指甲在月光下還殘留着些淡藍的熒光,五隻手指在竹林的陰影裡,彷彿某種有毒的動物的觸鬚。
“你知道一種叫做‘噬心’的毒藥嗎?”銀髮人說:“有劇毒名‘噬心’,日噬魄,月噬魂,年噬意,十年噬心,狂亂大做,忽忽而亡!”
“我中噬心差不多已經二十年!幸好自己懂得一些醫術,所以還停留在噬意的地步!”他嘆口氣:“不過距離噬心的地步也不遠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疲憊而遙遠,他說:“每個月的十五就是噬心發做的日子,你剛纔已經看見了,每一次發做都生不如死,全身的血液變成熒藍色,溫度降到冰點之下,只有飲人血才能緩解我的痛苦!而且每個月飲下的人血的量會從最初的一杯,到一碗,最後甚至要喝乾一個人才行!”
蘇小小低聲地驚歎一聲。
銀髮人舉起自己的手對着月光,望過去說:“其實只是身體上的痛苦倒也沒有什麼,可是中了‘噬心’的人會把從前的記憶一點一點的忘卻,我不想忘記她啊,也不想忘記他!可是卻還是一點一點在遺忘!”
“我已經記不住她長得什麼樣子了?你知道嗎?”銀髮人突然飛快地從地上爬起來,撲到蘇小小的面前:“我記不住她的樣子!”
蘇小小嚇一跳,把身體往一旁挪了一挪,懷裡的小金動了一動,睜開眼睛來。
只聽銀髮人繼續往下說:“而且,我還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我不能死啊!我答應過她,要告訴她我的名字!她說過她一定要知道我的名字!”
銀髮人目光一轉,落到蘇小小身上:“你不是說你會幫我找我的名字嗎?爲什麼你還沒有找到?”
蘇小小一驚,銀髮人那張酷似蘇忠修的面孔,和她在老夫人房中所見到的蘇忠修的畫象融合在一起,蘇小小脫口而出:“蘇忠修!”
“蘇忠修?”銀髮人低下頭,臉上顯出思索的表情:“這個名字好象真的很熟悉!我真的叫蘇忠修?”
“我……我也不確定!”蘇小小的眼光躲躲閃閃,她實在是被銀髮人纏得無法了,脫口而出的拿這個名字來搪塞他罷了。
銀髮人的臉色漸漸恢復正常:“蘇忠修,我叫蘇忠修麼?”
“不錯!這個名字,我很喜歡,乾脆就叫這個名字算了!”
“哈哈!”他大笑起來,笑了兩聲,站起身來,便向竹林頂上躍去,但見他身體不過躍到一枝竹的一半,突然“噗!”一聲落了下來,重重地摔在蘇小小面前。
那一聲摔得既響又沉,蘇小小急忙跑過去:“前輩,你傷得重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