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上君子這回徹底做到位了,女兒偷東西偷到了老爹的口袋裡。
徐薇拿着從傅庚年書房偷來的腰牌揚眉一笑,“傅大叔,好借好還,你就先借我用用吧!”
一身黑色男裝的徐薇從後門牽了一匹馬一路狂奔朝皇宮飛去,路上塵煙滾滾,月色迷濛中一道纖瘦的身影動如脫兔疾馳而往。
前世的記憶力深宮大院是最爲可惡的地方,徐薇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來的勇氣居然敢隻身來到這個地方。
縱身躍下馬,仰頭看到高聳雲端的宮門,那巍峨的宮門猶如羣山朝人黑壓壓的劈頭壓下來,深深呼出了一口氣,徐薇努力給自己一道心理建設。
“何人在此?”
徐薇還沒近前就聽到一個手拿刀劍的侍衛厲聲喊了一句,侍衛伸開大刀橫在徐薇面前將她上下打量一番,“你是什麼人?這麼晚了爲何進宮?”
徐薇拿出腰牌晃了晃,“我是尚書大人的門生,有急事要面見聖上!”挺直腰板大力喊了一嗓子,那侍衛看清楚腰牌上御賜親筆寫下的字跡。
“放行!”
侍衛話一出宮門吱呀被打開,沉悶的聲音在城門內經久迴盪,徐薇將馬放在宮外快步往裡走,可是剛走了不足百米徐薇就傻眼了。
“我的媽呀,這是什麼地方?”
別說是找到顧陌白住的地方了,這會兒連東西南北她都無法分辨,指了指前面的亭子,看了看身邊的殿宇,徐薇扁着嘴被自己蠢哭了。
來之前應該找找皇宮的地圖啊,現在好了,沒有任何路標,沒有任何指引,連個人影都看不到,只有兩堵牆跟徐薇大眼瞪小眼。
硬着頭皮繼續前行,一刻鐘之後徐薇才從冗長的大道上走出來,可是眼前這景色她更加迷茫了。
宮燈懸掛四圍通亮,但看看東邊像,看看西邊也像。
“顧陌白你到底住哪兒啊?”
徐薇揉着太陽穴發呆中,一片茫然的徐薇決定坐下來歇歇。
手邊正好有一大塊石頭,徐薇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屁股坐上去,伸出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深深吐了兩口氣環顧四周的風景。
前世中她倒是去過一次故宮,可是這裡跟故宮的結構完全不一樣,沒有紫禁城的恢弘,卻比紫禁城多了幾分南方的精緻。
冬天的御花園仍然開放着不知名的花,在暖黃色的宮燈下百花分外妖嬈可愛,瓊樓玉宇雕樑畫棟,初來者看皇宮的確是一處不錯的旅遊景點。
緩過勁兒來的徐薇拍拍衣服上的灰塵舉目四望,迷茫抑鬱中簡直想投一枚硬幣看看自己到底該往哪裡走。
“不管了!碰碰運氣吧!”
進來一次不容易,就算最後蠢到連顧陌白的面兒都見不到至少也要免費逛逛皇宮當個盡職盡責的遊客吧?說不定以後再也不會再來嘍!
這麼一想徐薇瞬間心情大好,強大的啊Q精神具有多麼神奇的力量可見一斑。
往前走是一方很大的荷花池,這個時候荷花早已枯萎只有些許黃葉漂浮在清澈的水面上,仔細看月色中還有魚兒遊弋其中,靈動精巧的魚兒劃開一線水紋,寂靜無聲的夜色下分外惹人憐愛。
徐薇這輩子跟魚一定有不解之緣。
想到正事還沒辦徐薇快步往前趕,前方一處宏大的宮殿坐落在東方,器宇軒昂十分壯觀,想着顧陌白這麼受器重大概住的地
方也是這種高大上的宮殿了。
所謂的自作聰明者往往只做自受且追悔莫及,徐薇很快就發現她犯了一個多麼低級的錯誤。
因爲徐姑娘一激動居然忘了看那懸掛在房檐下面的匾額上寫着偌大的“東宮”二字,一個不小心,釀成了一場糾纏數年的大禍,日後每每想到這一天晚上的經歷徐薇都會扼腕一番悔不當初。
徐薇一腳踏入了東宮的大門,守門的侍衛這時候早已經昏昏欲睡,徐薇繞過侍衛走進院宇中發現此處的建築和擺設比外面更加奢侈豪華。
院落中的假山和花壇都極其華美,盡顯了居住之人的土豪姿態。
走着看着徐薇發現不太最近,顧陌白在這麼眉清目秀如神仙般的少年怎麼住在這種重金屬氣息的地方?
等回過神來看到匾額上的字跡之後徐薇才發現自己誤入了太子的地盤!
完蛋了!
徐薇默默的握拳,早就聽說太子這個人心狠手辣是個不能招惹的人,這會兒我爲魚肉他爲刀俎,豈不是要被生生活颳了?
此地不宜久留!
徐薇一定會記住她這輩子越來越多的倒黴日,比如說今天。
正要偷偷溜走的徐薇剛轉身看到一行人從門外進來,爲首的男子脣上長着兩撇鬍子,雙目有清晰的不悅,右側跟着一名美豔的女子,女子身上穿着玫紅色儒裙,頭上只有一支金燦燦的蝴蝶狀步搖閃閃發亮看的真切。
後面挑着燈籠的兩個太監低着頭畢恭畢敬的跟着,在後面還有七八個侍衛,個個都佩戴刀劍一臉的凶神惡煞。
徐薇躲在一簇松柏後面偷偷瞄了這麼一眼便知道是顧陌寅回來了。剛纔還在疑惑怎麼進門沒見人,想到顧陌寅還有大晚上帶着親屬家散步的習慣。
這下徐薇只能咬咬牙求佛祖上帝瑪利亞了!
一會兒再偷偷看的時候只見顧陌寅表情嚴肅的對着身邊的美女說了句什麼,然後那美女就扭了下腰肢扁着嘴離開了。
過了一會兒顧陌寅又遣散了所有的隨從,只剩下他一個人在東宮前院散步,可是散步就散步吧,卻偏偏是朝徐薇的方向來了。
果然是點兒背不能怨社會。
徐薇盯着顧陌寅的腳步一點一點往相反的方向挪,以松柏盆景爲圓點繞了九十度之後徐薇呼吸已經亂了節奏。
要是被抓到現行,徐薇只能等着傅大叔給自己收屍了。
正祈禱着太子你快走吧快走吧,誰知顧陌寅竟然站在松柏不遠處停住了腳步,將雙手背在身後仰頭看着一彎明月。
徐薇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只好一聲不敢哼的半蹲在後面伺機逃走,眼瞅着腿就這麼一點點發麻發硬。
徐薇蹲牆根已經蹲出了經驗,上次在傅家花園裡就偷聽了一回,這一次又要故技重施,忍不住仰天長嘆,上帝啊,你確定你今天晚上在值班嗎?嗚嗚。
徐薇一隻手揪着花盆的邊沿,一隻手揉着痠麻的腿,咬着牙不敢發出聲響又忍的臉色通紅,而顧陌寅因爲剛從養心殿出來心情十分的抑鬱就恰巧難得在院中看了看月色。
無巧不成書這句話的誕生還是很有科學根據的。
“喵!”
一隻黑貓猛地竄入了花園,不早不晚不偏不倚的就撞在了徐薇的身上,黑貓漆黑的眼睛如同死神之眼,兩隻爪子死死揪着徐薇一縷頭髮,徐薇突然被嚇了這麼
一遭後背早就汗涔涔溼了一層。
該死的貓!
徐薇剛纔沒有啊一聲叫出來已經是心理素質極好了,可是這黑貓卻好像賴上了徐薇一般死死揪着她的頭髮往下扯。
徐薇與黑貓展開了一場攻擊與反攻擊的戰鬥,終於在大戰幾回合之後,徐薇“嗖”一聲將黑貓丟了出來。
世界終於安靜了!
但是……
顧陌寅身影突然一轉,看着松柏盆栽的位置厲聲道:“誰!”
徐薇屏住呼吸不敢動彈,兩隻耳朵支起來仔細分辨顧陌寅的腳步聲,只覺得那鞋子與地面摩擦的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靠近,就在心跳幾乎崩盤的時候那隻腳突然頓住了。
徐薇長噓一口氣,媽呀,真的要被嚇死了。
本以爲災難已經過去,顧陌寅卻突然伸手朝盆栽後面一探,徐薇靈活的躲過了他的手,同時帶動了架在一根大理石蓮花座上的青瓷花盆,只聽到“啪嗒”一聲,偌大的花盆居然應聲倒地碎成了一片,松柏倒在地上,灑了一地的黃土。
徐薇錯愕的瞪大了眼睛,仰頭看向了顧陌寅,顧陌寅一隻手仍舊保持這剛纔前伸的動作,突然這麼一頓,一呆,再也沒有了任何動作。
眼前月色中因爲驚恐而略顯蒼白的小臉精巧的如同暖玉,兩道遠山眉霧濛濛的繚繞開來,瀲灩水波盪漾的雙目依稀清澈的沒有一絲瑕疵。
懸膽鼻下微微開啓的朱脣,白皙的脖子在黑色男裝的映襯之下更顯得瓷白透亮。
隱約的鎖骨微微凸起,婀娜的身段在黑衣下玲瓏有致的惹人遐想連篇。
再看她髮絲微微鬆散,似有意又似無心的雕飾,不着脂粉卻天生麗質,沒有朱釵頭飾卻妝如天成。
如此美的如夢似幻的女子在月色中乍現,顧陌寅驚的半晌沒有說出一個字。
徐薇看顧陌寅呆住了腳底抹油一溜煙蹭地跑了出去,快的不足幾秒鐘人已經在東宮門外老遠了。
捂着瘋狂跳動的胸口呼哧呼哧的大口喘着氣,腦袋裡有幾分鐘的時間完全是一片空白。徐薇這下可真的被嚇傻了。
而愣了半天依然覺得美人在側的顧陌寅終於從神遊中走了出來,伸伸手卻不見了美人的倩影,只是,失落之際一低頭卻看到一方潔白的手帕被遺落在枯萎的樹葉之間。
如玉的帕子依稀殘存着少女的芬芳,顧陌寅拿起帕子在鼻端輕輕嗅了嗅,沉醉其中無法自拔,美人如玉,宛在天際,遠觀而不可得,只能惆悵失落啊!
攤開潔白的帕子看時,顧陌寅看到了那繡在右下角的兩個字,清秀的字跡,細緻入微的女紅,筆畫優美的勾勒出“青綰”二字。
顧陌寅唸了句“青綰”細細的回味着這兩個字,聯想到剛纔那驚鴻一瞥,更加心馳神往的無法自持。
青綰?這是哪家的女子?
而剛剛脫險的徐薇此刻已經恢復了正常呼吸,只是擡頭看無邊無際的牆圍再一次失魂落魄的嘆息一聲,今天晚上該不會葬身深宮吧?
頭髮被黑貓扯成了一堆亂草,徐薇只好將綁在頭上的黑色緞帶取下來胡亂撓了撓頭髮在腦後紮了一個馬尾。
正走的時候看到一行人從前方走過來,宮燈朦朧中徐薇看到了那坐在輪椅上徐徐而來的少年,靜靜的看着越來越清晰的顧陌白的身影,徐薇好像浮萍遇到了河岸,一行熱淚奪眶而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