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到傍晚時分還沒趕到預定的客棧,徐薇問顧陌白是不是前面有幾家雲來客棧,但是顧陌白遺憾的告訴徐薇,他們距離雲來客棧還有小半天的路程,天黑之前是趕不到了。
但是天黑之後沒有燈無法前行,所以徐薇姑娘要再一次飽受露宿野外之苦了。
暮色四合,天也暗了下來,前方是一大片密不透風的樹林,這是一片常綠闊葉林林,也不知道是受到什麼氣候和季風的影響,這一大片樹木終年都是濃蔭密佈,即使是這樣的隆冬十分也不見一片黃葉。
在齊國遇到的奇怪事件實在太多了,所以徐薇也不想深入的探究它的本質。
車伕在眯着眼睛行走了幾百米之後不得不對兩位乘客說前面黑燈瞎火無法前行,晚上要在這裡休息了。
顧陌白掀開轎簾看了看外面黑黢黢的一片樹林,點頭道:“那就找一處安全的地方停下。”
徐薇看看外面,不由皺起眉頭,有了上次露宿野外差點被凍死的經歷之後徐薇覺得這種地方簡直跟安全兩個字不搭邊兒,隨隨便便來一陣晚風就能把人凍成冰棍。
入夜,氣溫下降到了零下七八度,外面沒有任何遮擋,風嗖嗖的刮入身體,一想到那徹骨的寒冷徐薇有忍不住想遁地。
“四爺,這裡樹葉茂密而且周圍並沒有野獸出沒,倒是一個不錯的地方,不如就在這裡吧?”
車伕詢問了顧陌白的意思,後者也認同了,於是三人齊動手將晚上就寢用得着的東西搬出了馬車。
徐薇正抱着一條用來墊椅子的毯子下馬車顧陌白側目看着她道:“你就留在馬車內歇息,這些東西就留在自己身邊好了。”
徐薇抱着柔軟溫暖的毯子,說實話是捨不得鬆手的,尤其是腦袋一探出馬車就被一陣風襲擊之後。
“可是四爺你怎麼辦?”
說好的要一路上保護四爺呢,說好的要把好吃的好喝的好用的都給四爺呢,怎麼能在關鍵時刻只顧着自己的享用呢!太不應該了!
徐薇凜然豪氣的跳下馬車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顧陌白身邊,“四爺,我自幼身體就很好,住宿在外面也不是一兩次了,還毯子還是四爺用吧。”
說的是自己身體彪悍,卻無形中映射了顧陌白體弱。徐薇覺得不太對勁,撓撓頭道:“我的意思是其實四爺你也挺健康的……”
哎呀,怎麼越解釋越覺得亂呢!
顧陌白看她自己都分不清了,推了推毯子道:“我是男子,你是女兒家,那道還有堂堂七尺男兒看着一個弱女子受罪的道理?快回到馬車上。”
車伕升起了火堆,火光照着兩人的臉,一個溫軟如玉泛着淡淡的紅光,一個因爲激動而漲紅,在火光之下更是紅裡透白分外嬌嫩可愛。
徐薇咬了咬下脣,坐在顧陌白身旁的草地上,將毯子蓋在顧陌白雙腿上,又扯過一角搭在自己胸前,“喏,這樣總可以了吧?”
顧陌白不只是該氣還是該笑,一抹喜色從耳根升起,慢慢的鋪滿了一張臉,徐薇如此固執堅持他也無法再強硬的讓她回到馬車上,只好說“好,只是晚上要注意保暖。”
車伕坐在兩人的對面,看到他們這般的謙讓早已經忍不住要笑了,但是四爺在此他又不敢真的笑出來,只在暗宮聽說四爺對傅青綰的感情非同一般,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馬伕烤制攜帶的一些乾糧,兩人也一人一個樹枝掛着麪食和肉類在烤,一會兒交流着要不要再烤一會兒,一會兒商量着肉怎麼吃最好吃。
馬伕瞬間覺得自己的身份有點尷尬,自覺的挪了挪。
“大哥,你怎麼坐的離火堆這麼遠啊?你坐的這麼遠還怎麼烤吃的?還有,這麼遠你怎麼取暖啊?”
剛要撤離的車伕聽到徐薇這麼說嘿嘿一笑往前挪了挪,“傅姑娘真是個好姑娘,嘿嘿。這些吃的已經熟了,傅姑娘你要不要嚐嚐?”
徐薇笑道:“你趕了半天馬車肯定比我餓,你快吃吧,這裡還有好多呢,快吃吧。”
馬伕看了一看顧陌白的顏色,沒有任何制止的意味,也的確是有些餓了,便道了一聲謝大快朵頤的吃起來。
這輩子也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肉!
好幸福啊!
馬伕已經在心裡給徐薇打了個完美女人的分數。
四爺,這麼好的姑娘被你遇到了你好幸福啊,哦,不對,其實四爺也很好啊,傅姑娘你也賺大了!哎呀好麻煩,你們還是在一起吧!
“先喝點水再吃,這些烤出來的食物都很乾硬,先喝水潤潤喉。”
顧陌白把水袋遞給徐薇,徐薇正要張嘴咬肉的動作一頓,然後從食物上擡起下巴看着顧陌白,傻乎乎的笑了,“多謝四爺!”
顧陌白依然如同一幅畫一樣端坐在那裡,怎麼看都覺得跟火堆不太合襯,他本人或許毫無察覺,但是在徐薇的眼中卻是足足跌了他的身價一百倍。
酒足飯飽之後睏意襲來,徐薇警覺的斜靠着一棵大樹歪着脖子睡了過去,身上的毯子隨着自己睡覺的動作一點一點滑落,燭光中的睡顏安穩而可愛。
顧陌白輕輕擡手將她身上的毯子往上面扯了扯,小心的蓋在她身上,徐薇脖子扭了扭,找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更美滋滋的睡了過去。
顧陌白將腿上的毯子扯了去,全部蓋在徐薇的身上,然後朝對面的馬伕點了點頭,馬伕會意,輕手輕腳走到顧陌白身後,推起了輪椅。
同時,一個黑衣人自一棵大樹上衝顧陌白點了點頭,示意他這裡一切全包在他的身上,一定保證傅青綰的人身安全。
走出了火堆有二三百米的距離,馬伕在顧陌白的示意下停住了腳步,片刻之後有人在漆黑的夜幕下走過來,腳步輕的好似踏着軟綿綿的雲彩。
等走近了顧陌白那人附身抱拳道:“四爺,屬下已恭候多時。”
顧陌白:“情況如何?”
那人挺直腰身,一雙鷹隼在漆黑的夜空下宛若蒼狼,“已經按照四爺的指示全部處理乾淨,只是,還有一件事屬下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顧陌白翻轉着手中的橫笛道:“什麼事?”
那人道:“雲來客棧與匪徒暗中有勾結,兩方互相配合相互協助做了許多不見光的事情,不過屬下調查之後發現運來客棧自去年開始便改了規矩,做起了正經生意,不知道四爺要不要將他們也一鍋端了?”
顧陌白思忖了片刻,早就發現這雲來客棧不一般,能夠在匪徒橫行的地方收斂錢物自然是跟匪徒達成了協議,但是雲來客棧的存在也的確是給路人提供了很多方便,而且已經改邪歸正。
“先不要動它,過段時間再來查看,若是發現了端倪再動作。”
那人不解的問道:“可是以往這樣的四爺不都是要一齊處決了嗎?”
以往的四爺,遇到這種情況絕對不會姑息,他不會留給敵人一線反抗的機會,都不會允許死灰復燃,若是留下了運來客棧,日後若是他們再聚集一處做起傷天害理的事情只怕會貽害無窮。
顧陌白擡手製止了那人,“這件事就這麼辦,不必多說。”
那人看顧陌白態度堅定,俯首道:“是,屬下這就去辦。”
顧陌白點點頭,幾乎是輕不可聞的一陣旋風飛過,那人已經消失在了森林之中沒有蹤影。
仰頭看了一眼被濃密的樹林遮擋起來的天空,只有零星的數點寒星穿透了樹葉刻在視網膜上,湛藍的天際只剩下寥寥的一絲光亮。
“追影剛纔問我要不要將運來客棧一網打盡,你是如何想的?”
顧陌白突然說了話,馬伕一愣,雖然腦海中還沒有完整的語言,四爺的問題卻不敢不做回答。
“恕屬下直言,這件事四爺做的方的確與之前有所不同。若是以前,四爺只怕會二話不說直接下達命令。可是這一次屬下看到四爺有幾分猶豫,屬下愚鈍,不知道四爺還有什麼更深的打算。”
顧陌白極輕極輕的嘆了一口氣,“雲來客棧的背後何止是綁匪這麼簡單,若是我連同雲來客棧一齊掃平,只怕會引起皇上的注意。”
馬伕不解,怎麼一個遠在山溝裡面的小小客棧還會引起皇上的注意,難道暗中還有什麼勾結?似乎事情並不像看起來這麼單純啊。
“四爺這話是什麼意思,屬下越聽越糊塗了。”
“雲來客棧在齊國境內有幾十家,每一家雖然都有自己的老闆和團隊,追根溯源,他們都是端王門下的人,端王與皇上關係甚密,我今天若是連同他們一起打盡,勢必會引起端王的懷疑。”
顧陌白看了看月色,朦朧的月光劃破雲層透了進來,入了後半夜十七八的月亮纔出來,不過月光還是那樣清涼。
“端王對於咱們構不成威脅,但是得罪他對咱們沒有好處。他心中只有錢財官職,只要穩住他,皇上那邊也就會相對安穩一些。”
馬伕點點頭,“原來這有這種事,可是剛纔追影說雲來客棧做的事似乎也沒有謀財害命吧?這又是怎麼回事?難道端王做的是正經生意?”
顧陌白搖搖頭,“並非如此,只是這兩家的老闆心有善意罷了,其他的城鎮內雲來客棧人人聞風喪膽,是地方的一把毒瘡。”
“那麼四爺是要着手辦了他們嗎?”
“時機未到,等到了時候這些人自然是留不得了。”
馬伕點點頭,顧陌白做什麼事情都有自己的打算,他只管執行就是了。
“好了,推我回去吧。”
馬伕調轉了輪椅的方向,推着顧陌白回到了火堆處,徐薇依然靠着樹幹踏實的睡着,白嫩的臉頰在搖曳的火光中紅潤嬌柔。
“四爺,傅姑娘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沒想到武功這麼厲害,屬下看到她跟一幫劫匪對打的時候簡直驚呆了。”
馬伕輕輕說。
顧陌白也點頭,是啊,看起來柔柔弱弱,沒想到居然有那麼強的功力,又怎麼會是個柔弱的人?
人人都會給自己選擇面具,而她的臉上,是不是也戴着一副不爲人知的面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