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子黑衣蒙面,渾身是血。卻被楊傲的隨扈死死按住,根本動彈不得。
看這情形,方纔有過一番廝殺,否則也不至如此狼狽。
“少主,此人武功尚算上乘,想必背後之人非同尋常。”隨扈上前,亦是身上掛彩。
“若是墨門宗主見到你等無能的模樣,不知道會不會讓你們死的更慘?”楊傲側過身子,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黑衣蒙面人。
顯然一怔,黑衣蒙面人怒目圓睜瞪着楊傲。
“說吧,跟着本少主,你們意欲何爲?”楊傲冷然。
那黑衣蒙面人一語不發,想要掙扎奈何不得。
楊傲冷笑幾聲,“我倒要看看墨門的人是不是一個個都不怕死!”手一揮,隨扈隨即上前,卻聽得楊傲道,“墨門之人,胸口點墨,不知你這胸口的墨,是不是印到了心口裡。本少主很好奇,想要親眼看看。”
“把他的心挖出來……喂狗。”楊傲轉身朝着馬車走去。
墨門的人一個個都不怕死,胸口之處都有一個點墨標記。他知道墨門的人不會背叛自己的宗主,所以也不需盤問,反正不會有答案。
只是不吐實的俘虜,留着也無用。
還不如殺一儆百!
敢跟蹤他,打左相府少主的主意,真是活膩了!
若不是墨門行蹤飄忽,墨門宗主深藏不露,教人無法下手,此刻楊傲早已大興兵戈,滅了墨門這個禍害。
墨門之害,遠勝聚賢莊。
偏偏墨門的弟子遍佈七國,教人防不勝防。
身後一聲淒厲的慘叫,黑衣人的心肝被挖出,慘死當場。
晌午時分便開始暴風驟雨,整個天空都黑沉下來,宛若黑夜一般,不禁讓人感慨,天果真是有不測風雲的。
鄭夕顏就坐在自己的房裡,關着房門吩咐過,不許任何人進來。
易髓丹必須隔日服用,如今身子又開始燥熱。
鄭夕顏有過這麼多次的反應,自然明白很快她又要血脈逆流。若是鬼麪人再不出現,也許她就會斃命當場。
只是她不想讓人看見自己詭異而驚悚的模樣,若是人們將她當了妖孽處死,估計她會比竇娥還要冤。
安安靜靜的坐在牀榻上,鄭夕顏聽着身體裡血液流動的聲音,就像惡魔在喝水,發出來的聲音讓人極度不安和惶恐。
心口處開始僵化,但是速度卻不似原本幾次的快,慢了很多。
手,微顫着敞開衣襟,鄭夕顏清楚的看見心口處的一點紅心,逐漸向四周蔓延,就像石壁上的血色爬牆虎,有着詭異的驚悚力量。
外頭風雨很大,鄭夕顏覺得自己已經到了絕境。
這麼大的風雨,鬼麪人應該不會再來。
那自己豈非死定了?
血色的藤蔓開始往脖頸上爬,一點一點的僵化她的身子。
不行,怎麼可以坐以待斃?
怎麼辦?怎麼辦?腦子開始飛速運轉,她必須在手腳全部石化之前,搏一搏生死。
驀地,腦子裡想起電視上的一些情節。不是什麼氣沉丹田,打通任督二脈之類的嗎?不管是什麼東西,她只知道氣隨意轉,如果一個人的意念真的強大到這種地步,也許可以控制逆流的血脈。
雙腿盤膝坐在牀榻上,鄭夕顏屏氣凝神。
所謂丹田,臍下三寸。
導氣歸元,氣沉丹田,容四海之氣,納百川之流。氣隨意轉,心隨意動,運周身之力量,直衝百匯而沉降。力通灌頂,直抵任
督。
鄭夕顏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只覺得自己一下子從灼熱的火山跳入了冰涼的深淵之泉。有一股寒流從自己頭頂緩緩而下,流變全身。
殊不知,此刻她渾身散發着紅光,身上所有的血色藤蔓制止了生長的速度。儘管沒有消退,但是再也沒有蔓延的趨勢。
鬼麪人就站在窗前,冷眼看着牀榻上竟然自行調息的鄭夕顏。
混身上的紅光顯示,她已經進入了入定的過程。
他試探過,原本的她根本沒有絲毫內勁。可是眼前的鄭夕顏,已經開始了脫胎換骨的變化。渾身上下泛出涔涔汗珠,額頭眉心也是如此。百匯處騰起的白霧證明,她的內在修爲已然打開。只要妥善引導,她會成爲一個奇才。
只是,利弊相互而生。
若然她走錯一步,且不說走火入魔血脈逆流而死,便是當場斃命也是大有可能。
嘴角微微上翹,鬼麪人看着鄭夕顏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不覺發出低低的嗤鼻之音。她什麼都不懂卻要強行調勻氣息,逆轉經脈,若不是血魄珠在體內有着強大的力量還未復甦,只怕此刻所能看見的,只能是她的屍體。
手心蘊了湛藍色的光,置於鄭夕顏的面門上,彷彿試圖將鄭夕顏體內的力量汲取抽離。
驀地,彷彿收到了反震之力,他的手如被針扎一般縮回。目光森冷的掠過鄭夕顏極爲平靜的面孔,血色的藤蔓就像一種鬼魅的印記,在她身上呈現着妖異而詭譎的美麗。
下一刻,他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點住她的穴道,制止了鄭夕顏所有的調息。
冰涼的感覺驟然消失,鄭夕顏霎時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竟然動彈不得。鬼麪人的容臉在她的視線裡無限放大,銀白色的面具閃爍着迫人的寒光。
一道淺紫色的閃電劃過,她只覺得體內灼熱難受,彷彿被前幾次更加厲害。連五臟六腑都開始灼燒,好似快要烤熟的山雞。
他的眼眸彷彿有貫穿人心的力量,直勾勾的注視着她因爲痛苦而扭曲的容臉。
“你可知一個人的修爲若是沒有達到一定的程度,是不能自行調息運氣的,稍有不慎會着火入魔。”他冰冷的脣發出略帶低吼的聲音。
鄭夕顏心頭微怔,他的口吻爲何帶着幾分擔慮?緊咬下脣,即便點着穴道,整個人還是止不住的顫抖,氣息紊亂得不成樣子。鄭夕顏眸中的光漸漸潰散,“我……我難受……”
“你這是求人的姿態嗎?”他若無其事的在牀沿坐下。
“把易髓丹……給我!否則我死了,你什麼都別想得到。”血色藤蔓已經蔓延至她的臉頰,整個人都要漲裂開來。
鬼麪人輕笑,眼底的光帶着幾分冷冽,薄脣匍出冰冷的字眼,“好!”
話音剛落,他已將她壓在身下,柔弱而冰涼的吻欺上她火熱如烙鐵般的脣。像上次那樣,冰涼的液體頃刻間從喉間滑落,許是方纔運氣的緣故,這一次的血色藤蔓竟萎縮得極爲快速。
他順手解了她的穴,入骨的吻着她。
鄭夕顏美麗的鳳羽輕輕揚起,眼底泛着璀璨的琉璃光澤。纖細的胳膊環上他的脖頸,彷彿迴應他的熱情探索。手,順着他的脊背,緩緩朝着他的腰際撫去。
驀地,他以閃電般的速度撤離她的身子,扣住她不安分的手腕,眼底掠過寒冷的精芒。
“聰明反被聰明誤,這個道理還要本尊教你嗎?”他眼底的森寒與不帶任何情愫的口吻,讓鄭夕顏倒吸一口冷氣。
她第一次知道,人的眼睛可以冷到
這種地步,只一眼,就從腳心寒涼至心窩。甚至整個人都有些輕顫,不敢與他直視。那是惡魔之眸,看一眼就會淪陷,就能將人敲骨吸髓,化爲灰燼。
鄭夕顏的羽睫揚起,下眼瞼落着斑駁的剪影。
外頭的閃電掠過,照亮了她倔強的容顏,還有眼底一絲慍色。
冷冷摔開她的手,鬼麪人的嘴角抿出涼薄的弧度,“想要易髓丹只管說一聲,本尊的小妖精既然想要,本尊自然可以給。”
鄭夕顏一怔,想不到被他看出來了。
方纔她順着他的脊背摸索,就是在他身上找易髓丹。
只要找到易髓丹,她就不必被他捏在手心裡。
只可惜,她不夠老練,抑或是她的吻技有待提高,否則若能將他吻得七葷八素的,也許就能成功。只是一個不經人事的少女如何能跟亦正亦邪的男子鬥法?這不是自取其辱嗎?
他的手上多了一顆黑色的藥丸,看上去有種巧克力的光澤。
這便是他口中清涼的液體?
該死,分明是個藥丸,拿來吞嚥就是,何以每次他都要用嘴對嘴的方式餵食?她又不是殘廢!
看出她的迷惑和慍色,鬼麪人的眼睛閃爍着迫人的精光,口吻陰森如地獄幽冥的清冷,“易髓丹不是每個人都能服食,若非本尊用內勁將其化開,只怕進了你的肚子,就會讓你渾身經脈爆裂而死。若你不信,且都試試。”
一語既出,鄭夕顏的眸子赫然瞪得斗大,“你說什麼?”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手中的易髓丹。
怎麼,還要用內勁化開?
這是……
能鎮住血魄珠的詭異後遺症,她自然明白易髓丹絕非尋常之物,只是爲何要用內勁化開?難道……不覺脫口而出,“爲何要用內勁化開?”
擺弄着手中的易髓丹,鬼麪人背對着她,不教她看見一絲一毫的表情。外頭電閃雷鳴,愈發襯着他頎長的身軀,如鬼魅般神秘莫測。
“因爲易髓丹的藥性非尋常人可以承受,只有用內勁將易髓丹的藥性控制住,配以導氣歸元之法,慢慢灌入人的體內,才能確保無虞。”他說得很輕,溫柔的口吻卻有種冰冷的錯覺,縈繞在鄭夕顏的心頭久久不去。
鄭夕顏愣住半晌,“原來你每次……”
原來他每次以嘴對嘴的方式餵食易髓丹,是想用他自己的內勁化開易髓丹的功效,以免傷了她。而且,每次都用這種方式逐漸向她體內灌輸內勁。難怪她方纔可以自行運氣,原來身體裡竟有他些許內勁殘留。
他冷然側過臉,銳利無溫的眸子掠過她錯愕的容臉,“怎的,這麼快就心生感激?哼,你不必用這種眼神看本尊,你欠本尊的,本尊早晚會從你身上討回來。”
剛剛升起的一絲感激,頃刻間被他的三言兩語打發得無影無蹤。
“你到底要我做什麼?”鄭夕顏鎮定心神。
驀地一陣冷風颳過,眼前之人早已消失無蹤,耳邊只徘徊着他冰涼如風的話語,“這個你早晚會知道……”
長長吐出一口氣,鄭夕顏忽然覺得世界有些亂,怎的這種妖魔鬼怪都會找上門?所幸,她有避開了一劫。只是下一次……不知爲何,鬼麪人每次出現,她並未覺得徹骨的驚懼,相反……竟然有一種該死的些許期待,就好像在等一個老朋友……
或許有些人,落地便是來還債的。
孽債。
這邊的戲碼剛剛落幕,左相府的戲碼卻又開鑼了。一場廝殺,劃破了午夜的雨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