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費一兵一卒收了聚賢莊爲自己所用,而且得來三車的金銀珠寶,又讓楊傲灰頭土臉的鎩羽而歸,負周滿心喜悅。
尤其是想着楊烈那暴跳如雷的模樣,更是朗聲大笑,痛快非常!
紀揚從外頭進來,“相爺,宮裡來人了,讓您去一趟。”
負周的面色霎時變了,“宮裡?”
壓低了聲音,紀揚頷首,“歌妃娘娘說是有要事相商。”
望了望外頭漆黑的夜,負周冷然,“這麼晚?”
“信鴿上並未說明,只說十萬火急。”紀揚得秦沐風苦心安排,到韋國之後,在一次刺客行刺中,以自己的身負重傷行爲,救下負周。
故而負周對紀揚的大義與身手極爲看中,且看他身邊的那些隨扈,沒一個能敵得過紀揚。留下紀揚倒不是真的看中紀揚的救命之恩,一則是因爲紀揚看上去並不具備多大的城府,二則是負周真的怕死。
見負周猶豫,紀揚愣了愣,“相爺要不要去看看?”
“天色已晚,入宮多有不便。”負周面露不悅。
“屬下去回了歌妃娘娘。”紀揚轉身欲走。
“慢着。”負周長長吐出一口氣,“備車入宮。”
紀揚頷首,“喏,屬下明白。”
負周沒有乘坐自己奢華的馬車,反倒是簡易的青布馬車,從皇宮的側門進去。入了宮,負週一人前往麗影閣。
麗影閣原是麗妃所居之地,後來麗妃被打入冷宮,麗影閣便被空置了下來。歌妃進宮後,便製造謠言,聲稱麗影閣鬧鬼,實則就是爲歌妃與負周的相見不被人發現,放了個煙霧彈。
此處鬧鬼,自然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皇宮最不缺的就是死人,要說鬧鬼,必然有人相信。
陰暗的麗影閣,伸手不見五指,倒是有冷風不斷的從門口灌進來,好似真的到了人間地獄。藉着微弱的月光,負周環顧四周一眼,確信沒有人跟着自己,這才大闊步的走近門。順手便將麗影閣的門關好,以免走漏了風聲。
素日歌妃都會點着一支蠟燭等自己,如今卻伸手不見五指,漆黑的環境讓負周極爲不悅。他本不是善男信女,但對於鬼神之說卻頗爲忌諱。單單看他雙手絕不沾血就能知道,負周不怕殺人,卻怕有鬼。
黑暗中,他總覺得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撫摸着自己的脖頸,似乎隨時都要置他於死地。
一步一頓朝着牀榻的位置走去,一直以來幺歌都會在這裡等他。
分明是她先約的自己,何以此刻不見人影?
正這樣想着,負周謹慎的在牀沿坐下。心中暗忖,難道是個圈套?是有人要藉着幺歌的名義約見自己,而後將他與幺歌一網打盡。
心頭這樣想着,讓他禁不住驚出一身冷汗。
糟糕!
誰知他起身剛要走,脖頸上便多了一柄亮閃閃的東西。
不用看也知道,冰涼無溫而帶着迫人寒光的,不是匕首又是什麼?心中真是千萬個懊悔,就不該進這個宮。如今可好,竟然鑽入了旁人的圈套,若是被皇帝知道自己與幺歌的關係,只怕……
“怎麼,相爺也有怕的時候?”嬌滴滴的聲音若夜鶯般動聽悅耳,溫熱的氣流就吹在他的耳際。
心下一鬆,熟悉的聲音不是當今歌妃娘娘又是何人
。
“別鬧。”負週一身冷汗,口吻帶着冰冷的呵斥,作勢要取下脖頸上的匕首。
誰知身後的女子卻咯咯笑着,“相爺不要亂動,臣妾這刀子可不長眼。”
說着,竟將匕首又往負周的脖頸上挪過去,冰冷的刀鋒已經抵在他的肌膚上。
負週一驚,“你要做什麼?”
幺歌輕慢的笑着,“做什麼?自然是相爺答應的,讓我做皇后呀!”
“此事非同尋常,豈可胡來。”負周冷然。
見負周已然生氣,幺歌忽然將負周推倒在牀榻上,柔軟的身子瞬時壓上去。冰涼的脣緊緊吻着,就像貪婪的貓,看見腥味十足的魚兒,有些迫不及待。
黑暗中,衣衫盡退,女子低低的嬌喘,帶着男子略帶粗暴的低喝。
不多片刻,四下一片寂靜,再沒有半點聲息。
許久過後,房內終於亮起了微弱的燭光,從外頭看,就好似一星半點的鬼火。所幸麗影閣外的大門緊閉,也不會有人翻過牆來窺探。
燭光下,美麗的女子躺在負周的懷裡,指尖輕輕在他的胸口打着圈。容顏帶着未褪的緋紅,黛眉杏眸分外精緻,尤其是眉心的鵝黃,如振翅的雙翼,泛着點點猩紅的血色。兩個人不着片縷的擁在一起,倒似一對情侶。
“相爺這是在外頭吃了野食嗎?這次這麼不經用?”幺歌明滅不定的眸色,帶着冰冷的寒意,卻有幾分嫉妒的撅着嘴。
負周輕嘆一聲,鬆開她,起身穿衣,“朝中事多,以後若沒有大事,不要找本相。”
“相爺這就要另尋新歡了?”幺歌起身,曼妙的身子在燭光下宛若白玉雕琢的玉人。
“安心做你的歌妃娘娘,其餘的事情不必你管。”負周有些不耐煩的開口。
幺歌眉目一斂,“既然如此,那相爺的承諾何時兌現?”
負周看了她一眼,細小的眸子眯成一條線,那是危險的徵兆,“那後位早晚都是你的,你又何必急於一時。”
女人,果然永不知足。
“後宮之中,覬覦後位的不知我一個,相爺別忘了還有個楊貴妃。”幺歌咬牙,“我雖是歌妃娘娘,但終究不是歌貴妃,若哪日做到了與楊貴妃平起平坐,相爺再說這話不遲。”
“本相警告你,不要威脅本相。”負周冷然,忽然掐住幺歌的脖頸,“如果不是本相送你入宮,如今你還只是個小小的農家女,被人糟蹋輕賤。能入宮已經是你天大的福分,不要得寸進尺!”
幺歌冷笑着,絕美的容顏扯出一抹輕蔑的陰冷,“是嗎?”
狠狠摔開她,負周連看她一眼都不願,腦子裡卻是梨兒柔若無骨的身子,以及與她耳鬢廝磨的美好。那樣如水溫柔的女子,能伺候得他舒舒服服,而且還是個處子……
果真比皇帝的女人好上百倍。
穿人家的破鞋,對男人而言終究不快。
眼前的女子,鵝黃再美,也美不過梨兒的落紅一點。
冷哼兩聲,幺歌慢悠悠的披了件衣服,卻見負周已經穿好準備往外走。
“相爺這就要急着走嗎?”幺歌輕嘆一聲,站在燭光裡,晦暗不明的眼底有着一絲陰狠,“果真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負周冷然轉身,死死盯着她絕美的容顏,“不要考驗本相的耐心。
本相能送你入宮,也能讓你下地獄。安心做你的歌妃娘娘,後位的事情……”
“我能等,可我肚子裡的小東西未必能等。”幺歌不緊不慢的接過話茬。
此言一出,負周驟然瞪大眼睛,“你說什麼?”驀地,他意識到自己太過激動,隨即冷笑兩聲,“既然是龍種,那便恭喜歌妃娘娘了。”
“是誰的種,相爺心裡清楚。”幺歌一步一頓的靠近負周,“大不了我把他生下來,跟相爺來一個滴血認親。說不定皇上會很高興,讓相爺與我人頭落地,雙雙魂歸地府。”
負周脖頸間青筋畢現,“你說什麼?”
“我說什麼,相爺不是最清楚嗎?皇上的身子怎樣,相爺一清二楚,如今相爺該問的不是我想怎麼樣,而是我們該怎麼樣。”幺歌勾勒出迷人的脣角,“相爺難道就沒有想過,若是我們的孩子做了皇帝,相爺就不用再屈居一人之下。”
眸子驟然凝起,負周頓住片刻,卻不做聲。
謀逆之事,非同凡響。
事成便罷,若失敗,就是誅九族的死罪。
不過,幺歌的話句句戳中了負周的心裡。
若是自己的兒子當了皇帝,他豈非就是太上皇?再不用屈居一人之下,到那時別說左相府,就算是楊烈都奈他不得。他可以將楊烈碎屍萬段,徹底滅了整個左相府。
何況一人之下,怎抵得上自己爲王?
見負周猶豫,幺歌眸色一轉,牽過負周的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明日我便上稟天聽,說我有了龍種,皇上必定龍顏大悅封我爲貴妃。只要我生下兒子,我們的兒子就是唯一的儲君。到那時,就算十個楊貴妃加起來,都不是我的對手。”
“一旦我做了皇后,你我一個前朝,一個後宮,牢牢的將韋國大權握在手裡。這天下,早晚都是相爺你的。”
甜言蜜語,卻是真正的毒箭。
一句句全部落在負周的心坎上。
天下!
簡單的兩個字,足以教所有人爲之瘋狂。
幺歌依偎在負周的懷裡,嫵媚的姿態莫怪連當今皇帝都被她迷得團團轉,“今夜我特意讓皇上去了楊貴妃那裡,就是想告訴相爺這個好消息,誰成想,相爺竟然如此不悅。若是相爺真的爲難,那我去了這塊肉便是。”
“皇上如此疼愛我,想必也不會追究。只是可憐的孩子,並非爲娘不要你,着實是你的親爹甘願屈居人下。”
說着,竟嚶嚶的哭泣起來,這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果真是楚楚動人至極。
一聲輕嘆,負周擡起她的容臉,拂去她臉上的淚,“好了,你明日告訴皇上你有了身孕,我會讓大臣上奏,教你母憑子貴。只要能與楊家平起平坐,其餘的就方便多了。”
幺歌低眉,脣角含笑,“相爺真好。”
“好了,我也該走了,萬一教人發現便是了不得。”負周推開她,斂了眉叮囑,“小心身子。”
“是小心我們的孩子。”幺歌甜美淺笑。
負周重重點頭,別有心思的走出去。
身後,幺歌冷眉。若不是皇帝無法生育,她怎麼會藉助負周這個老東西,一把年紀了卻還嫌她不乾淨。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誰也跑不了。
屋頂上,有個黑影悄悄沒入夜幕中,消失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