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還有話要告訴王爺。”
“芷怡,你說,你說。”
“東西放在,放在皇后那裡了,她會告訴王爺的。”朱芷怡交代完眉頭一緊,顯然痛苦極了,但是過了一會兒稍有緩和,朱芷怡繼續道:“我哥哥,我哥哥還沒有娶親,你告訴他,我,我很遺憾,我想看着他娶妻的。”
“芷怡,你親自告訴他好不好,我叫御醫。”賀鴻慌忙道,左右無人,突然就被朱芷怡捂上了嘴,後者對他笑了笑,脣角卻抑制不住流出黑血來,“沒用的,我服的是劇毒。其實,其實我還有一件心事。王爺,我走了,你再娶一個吧,就算爲了翔兒也好。我不是一個好母親,以後翔兒要是不知道我,就不要讓他知道了。”
“你是她的母親,他不認你認誰!”賀鴻嘴脣一陣哆嗦,“芷怡,不要說了好嗎?我帶你去求安意如,他一定能救你的。”
“安,安意如,還,還有一事。”朱芷怡說着眉頭緊鎖,又是一口血吐出來,“王爺,皇,皇陵。”
一雙玉手就此垂下,火紅的嫁衣更加的豔美。
朱芷怡,她是江南最美的女人,也是最有才華的女人,她的一生不平庸。她曾是一個十七歲少女,但是爲了家族願意犧牲一生幸福她說過,“才德若服我,七旬老者也嫁得”;她曾經爲了追求幸福,萬貫家財爲陪嫁,只願做一個王府小妾;她曾位尊太子妃,她遭遇危險,引起一場世紀戰爭;她是德和親王妃,爲救親子,不出月子獨自入宮;她在後宮真正獨力無援,一人身死換得五年戰爭不起。
“芷怡,芷怡,芷怡!”
賀鈺秦羽鳳一直不曾離開,就在外面守着,當賀鴻那撕心裂肺的吼聲響起時,賀鈺將秦羽鳳抱進懷裡,輕吻在她的額頭,“朕,錯了。”
“臣妾也錯了,皇上,我也錯了。”秦羽鳳說着,她的心因爲朱芷怡的死再一次扯開了一道口子,這世間多少愛而不得,有情人難以廝守。而他們作爲皇帝皇后,天下間最有權勢的男人女人,彼此有情卻要互相傷害,卻是爲了哪般?
一刻鐘後,賀鴻抱着朱芷怡走出來。賀鴻本就是快馬加鞭一路不停顛簸來到長安,又悲傷過度,心中鬱結,此時走路步子都可見蹣跚。
秦羽鳳攔在賀鴻面前,她想和賀鴻好好說說,但是賀鴻完全不打算理她。態度可見惡劣,他道:“皇后娘娘,你擋着本王的路了。”
賀鈺看着這樣的賀鴻也是無奈,將秦羽鳳拉進懷裡也是給賀鴻讓路。
“皇上,是我們對不起朱芷怡。”秦羽鳳說着眼睛已經完全溼潤了,朱芷怡是被賀鈺要挾進宮的 而賀鈺會爲難朱芷怡,和她也脫不了關係。朱芷怡來京之後,所作所爲都在幫她,就算立場衝突,她也顧全大局。她有難,朱芷怡敢爲了幫她就造反,親自把刀架到賀鈺的脖子上。一場姐妹,雖然短暫,但是情義確實難以衡量的。
“皇兄。”賀鴻開口,“我要將芷怡葬入皇陵。”
“允。”賀鈺拍了拍懷裡哭得傷心不已的秦羽鳳,沉聲吐字。
“謝皇兄,臣弟告退,三日後再入宮謝恩。”
大夏賀家的皇陵現有主陵十四座,其中不全是皇帝,也有太后或是太皇太后的墳墓,得於新皇的恩德,可享得帝王待遇。這些帝陵裡,武英皇帝的自然是最新的一座,獨立於一個山頭。
武英皇帝去世數年,賀鴻這是第一次回來拜祭,行爲卻也不光明,他要夜探皇陵。
但是意料之外,帝陵裡竟然沒有看守。直到賀鴻進入帝陵的中心,三道人影無聲無息跪在賀鴻背後,“德和王親爺,我等恭候多時。”
賀鴻嘆口氣看不出情緒:“確實很久了,七年了吧。”
“王爺,這邊請。”三人不應話,一齊起身給賀鴻帶路。
九曲十八彎,賀鴻摸黑隨着三人走了不知多久,終於到了一處,長明燈照亮整個地宮,四壁雕刻着梵文,賀鴻看着九丈高臺上的金絲楠木的棺木,嗓子不受控制得被堵上,話都說不出來。
“父皇。”他緩緩跪下。
“王爺,起來吧。”三人又同時開口,“王爺,您上去看看吧。”
賀鴻不明所以,還是收斂了情緒,施展輕功上去高臺,棺木並沒有闔上,裡面卻空空如也。
“這是怎麼回事?”賀鴻恍恍惚惚竟然想到武英帝還活着的想法,但是下一秒卻被否定了,武英帝一定是死去了的,但是他的屍身不在棺木裡罷了。
三人好像任務完成一般,互相之間對視之後,竟然一齊拔刀自刎,鮮血濺了一地,三人同時倒下。
賀鴻的心裡無法言語的震驚,但是除了震驚更多的是想要探尋真相的決心。武英皇帝太寵他了,就算死後也爲他考慮衆多,他能做的就是找到武英帝,弄明白武英皇帝在等他的原因,朱芷怡讓他弄明白的事。
安意如,賀衡!
武英皇帝病逝時,身邊留着的是安意如,而負責安葬的,自然是新帝賀衡。
賀鴻知道賀鈺不會讓他去找安意如的,因爲安意如就住在賀衡所在的皇莊。但是不能找安意如,不代表不能找安意如算賬!
賀鴻帶着三百侍衛將皇莊包圍住,賀春出來看到。自然是一番吃驚的。朱芷怡去世的消息,自然是天下皆知了。賀春還提議賀衡要不要去德和親王府表示一下,但是被賀衡給否決了。現在賀鴻卻找上了門,但是態度也和預料相差太大了。長安城裡早就瘋傳了皇上奪妻,和德和親王妃苟合的消息,朱芷怡有孕被查出來當日便死了,怎麼也是賀鴻應該恨透了賀鈺,恨不能謀反殺人的地步。但是賀鴻氣勢洶洶來者不善把賀衡所住皇莊包圍的情節,他們是做夢也想不到。
“德和親王,您這是?”賀春對着賀鴻拱了拱手,看着這些武功不俗的侍衛,意思不言而喻。
“叫安意如滾出來!不然,休怪本王不客氣!”賀鴻冷聲道,“你最好不要去打擾四哥,不然四哥要是打算多管閒事,本王也不是不敢動他。本王可是聽說這幾年四哥廢物了不少,真是沒用。”
“王爺說話放尊重些!”賀春是被氣壞了,什麼時候溫潤無害的九皇子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而且竟然這樣說賀衡,以前的賀鴻對着賀衡可是尊敬的。賀春想了想自然只想到了一種原因,皇上賀鈺果然有迷魂湯,能把賀鴻迷得顛三倒四,還好壞不知!
“還不快去找安意如!”賀鴻直接一馬鞭子抽下來,賀春險險避過,但是左臂衣裳還是被抽開了口子。賀鴻真的怒了,這是賀春的結論。他不敢再耽誤,直接去找安意如。他也確實沒打算去找賀衡告訴他,但是賀衡作爲這裡的主人,真的不會知道這裡發生的一切嗎?
安意如自然不會避而不見,他也沒有什麼好不見賀鴻的。
“爲什麼不救芷怡!”迎接安意如的直接是賀鴻的一拳,賀鴻是怒到了極點,安意如是完全不會武功,最後結果自然是安意如一拳被打趴在地上,但是賀鴻一個用力不均,也隨着摔在了安意如身上。然後自然是接着打,打了足足五下,安意如終於忍不住用上毒藥,把中了軟骨散的賀鴻推開,安意如也是眼睛鼻子不能見人了。
“你瘋了!”安意如捂着嘴角憤怒道,“朱芷怡死了和我有什麼關係,不要說她死的沒有絲毫預兆,就算是我知道她打算死,我也沒有義務救人。”
“你能解毒,但是你不在!”賀鴻即便是使不上力氣了,依舊壓抑不住憤怒,紅着眼睛道:“你就是沒有救她,該死!”
“你個瘋子,你才該死!”安意如,“滾吧,若不是看在你剛剛死了妻子的份上,我不會放過你的。”
“你就是仗着自己是父皇的私生子而已,但是父皇還是對我最好,你橫什麼?安意如,不給本王解藥,本王馬上叫他們踏平這裡!”賀鴻這話說得完全就是故意針對安意如,後者自然是怒不可遏。武英帝的私生子,但是武英帝一生建樹頗豐,手握政權,幾乎無人敢違抗於他的鐵腕皇帝,偏偏連一個私生子都不能承認,不得不說是一種可悲。而作爲這個私生子的安意如就更加可悲了。
“意如!”賀衡抓住安意如舉起的手,手中藥包脫落,白粉撒了一地。
安意如反應過來連忙找出來解藥餵給賀衡,賀鴻從安意如的緊張程度便可知道,藥必然是劇毒無比。
“九弟,吃下吧。”賀衡多要了一顆解藥彎腰就要給賀鴻喂下,賀鴻擡目看他,卻完全沒有感激之意,“這一聲九弟倒是真親切,但是四哥,我不該是十弟嗎?”
“你今天是執意要找意如的麻煩嗎?”賀衡表情淡淡的完全沒有感情一樣,“你身中軟骨散,逞一時之強有何意思?不說我不怕你踏平了皇莊,就算是你真的殺了意如,九弟妹難道還能起死回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