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敢來找我。”蘇演真是要氣笑了,郭恬這是多大的膽子啊!
郭恬邊笑邊搖頭,“便是爲了活命纔來找蘇相的,若是直接入宮,怕是還沒有見到夏帝的面,就要被禁衛軍御林軍的守衛殺了。倒是蘇相是明白人,不會直接動粗吧。”
“我看着就像好人了?糊塗事我做過,衝動的時候我敢打賀鈺,你這是哪裡來的自信。”蘇演陰笑着,他年少時可沒少犯糊塗,而且殺了郭恬的好處遠遠大過危害。
“因爲我們是聰明人,打打殺殺不適合我們。還有,我手無縛雞之力,如今主動現身蘇相家門,蘇相又怎麼會不以禮相待呢?”郭恬笑着,“蘇相難道真的不歡迎我?那我去武安侯府好了,怎麼說我也給老侯爺貢獻了一口棺材。”
“開門!歡迎郭國舅入府!”蘇演高聲吩咐,看着郭恬打斷了他要下馬車的打算,“既是貴客,舟車勞頓身體不適,不必下車。”
郭恬笑了笑,車伕不再猶豫馬鞭揮打,馬車駛向蘇府大門。但是相府門檻太高,馬車停在門口進不去!
郭恬看向蘇演,“相爺這是何意?”
蘇演緩緩勾脣,“看來郭國舅還是更習慣北胡住在帳篷裡的生活啊,雖然在大夏生活的時間更久,但是早忘了門檻這樣的東西吧。”
郭恬臉色微變,掀了車簾下馬,然後對着蘇演拜了拜,“相府高門,是我唐突了。”
郭恬先行伏低做小,蘇演也不再爲難,“請!”兩個人並肩而行,但是心境完全不一樣。
郭恬的出現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不僅僅是郭恬,他還是魯魯木,北胡左賢王。他在北胡正陷在王位之爭,但是現在卻出現在了大夏,難道是要放棄王位?不可能,這不是他的作風。一個能爲了目標在大夏蟄伏十幾年的人,怎麼可能在最後一步說放棄。
北胡到大夏山高路遠,郭恬這樣的病懨懨身子,至少要二十天趕來這裡,二十天前,北胡王死去的消息不過剛剛送來大夏。這段時間應該是爭奪王位最緊張的階段,但是郭恬就這麼選擇離開了。
“左賢王。”蘇演府門口畢竟是管道,來往頗多,幫着郭恬隱瞞了他的身份沒有宣揚,但是進來府裡,蘇演和他就是兩個陣營,兩個立場。
郭恬笑,“本王給自己起名叫做拓拔霍天,不過你還是叫本王郭恬也好,聽着順耳。”
蘇演:“自己給自己起名,左賢王也是悲哀。”
郭恬卻沒有在意,“可以給本王來杯參茶嗎?本王自備了人蔘。”
蘇演對着這麼病氣懨懨的郭恬也是無奈極了,他內功高深感官敏銳,尤其他懂醫術,怎麼會不知道郭恬這樣呼吸三短一長,完全就是吊着命!但是郭恬的氣色並未差到這樣的地步,若是探究郭恬真正的狀況,還是要給他診脈才行。
“你真是麻煩。”蘇演沒好氣道,“來人,叫廚房煮一杯參茶。”
郭恬:“多謝蘇相體貼了,不知道蘇相還能不能更體貼一點,比如,告訴本王本王六弟身邊的那人是誰?”
蘇演:“自己猜。”
郭恬:“這脾氣,好好好,本王不再自討沒趣了。”
蘇演也不理郭恬,自顧自品茗,他不向郭恬這種假大夏人,他很喜歡茶香。而郭恬則是閉目養神起來,他也不是不喜歡茶,只是一路往長安趕,疲憊感太強了。
沒多久郭恬的參茶就端來了,但是同時還有一個下人手裡抓着一隻大公雞。大公雞撲騰個不停,成功把郭恬吵醒了。
郭恬蹙眉:“蘇相這不是待客之道吧,難道雞飛狗跳纔是相府發日常?”
蘇演:“自然不是,本相只是要搞清楚一件事,左賢王真的手無縛雞之力嗎?”他使個眼色,下人把公雞遞給郭恬,郭恬接過了下人手裡的公雞,按着那人的樣子抓住雞翅膀根部。但是公雞依舊不老實,撲騰兩下就從郭恬手裡飛了出去,還給郭恬身上留了滿身的雞毛。
蘇演看着高興了,“好一個手無縛雞之力,本相在此保證,左賢王在蘇府不會看到一把對着左賢王的刀。”
郭恬臉色自然難看,蘇演這是在羞辱他。郭恬:“多謝!看來本王來對了。本王曾對夏帝說過,本王在大夏只見過三個聰明人,一個是秦宇徵,聰明得循規蹈矩,不足爲懼;一個是夏帝,他的聰明讓本王無可奈何;還有一個便是蘇相了,蘇相比前面兩個人都要聰明,但是也有最大的缺點,最好對付。”
蘇演:“說。”
郭恬:“蘇相說自己衝動,其實不然,蘇相瞻前顧後纔是真的。蘇相以狠出名,但是蘇相整治世家卻不叫他們家破人亡斬草除根。都說蘇相不孝,但是蘇相一邊擡舉蘇家一邊打壓兄長定遠伯纔是真的大孝。蘇相以好南風爲由至今不娶,實爲爲秦家兄妹效力,可是到頭來一無所有,還拖累了自己的大好前程。蘇相還不肯承認自己瞻前顧後嗎?至少因爲你的瞻前顧後,你殺不了本王了,也再也沒有了機會。”語畢,他看向提着銀槍一步步走過來的女子,女子一身黑色,墨發飛舞,眼神駭人,他卻覺得她美極了。
“她不殺你,爲了把你留給我!”秦羽鳳槍指郭恬,目光陰鷙,她一時錯看,將郭恬引薦給秦宇徵,這才遭了滿門禍事。一切由她開始,也該由她結束。
“蘇相,你不勸着她嗎?我死了,你覺得真的對大夏是好事嗎?”郭恬沒有絲毫畏懼,已經開始回憶了,“皇后娘娘,若是當初在大長公主府裡邂逅之後,我便前往府裡提親,現在已經是一對美滿夫妻了吧。”
“不是邂逅,只是一面之緣,不會成就姻緣,你提親我不答應,父親就不會答應。”秦羽鳳毫不客氣得說出來真相,她沒有那麼多姻緣可以邂逅,一個賀鈺已經嚐盡苦頭。
“皇后娘娘這話便無情了,不說我的身份,至少郭恬這樣的身份要比當時還是七皇子的皇上好吧。”郭恬看着她,“若是我真的去提親,以你兄長秦宇徵的做事手段,一定會以你年歲尚小而拒絕我。那麼後來賀鈺他再求旨,秦宇徵便可以那這個說事,武英皇帝爲了九皇子賀鴻,一定會就勢賜婚你我。”
秦羽鳳:“不會,若是你去了府裡求親,我三月爲了躲你,便不會出府,不會遇到賀鴻,不會救下賀泰和賀鈺。那麼最後,我會認命嫁給賀鴻,郭恬,不可能是你的。既然我不欠你情分,你設計攻打我大夏,傷西北軍民生命無數,害我父兄身死,今天就該你償還的時候了!”
“等等。”蘇演情急之下拾起茶盞打偏槍頭,飛身擋在郭恬面前,“你是皇后,不可衝動。若是郭恬死在大夏,死於你手,北胡被亂平息下來,必將以此爲藉口再起戰事。現在的西北不是從前的西北了,蕭元老將軍老了,賀鈺留了阿平在那裡也做不了大事,而且郭恬將西北的地形摸得那麼透,只要北胡有十萬可用之兵,西北必破。”
“殺了他我親自前往西北。”
“你能去得了嗎?賀鈺會讓你去嗎?”蘇演說話完全沒有客氣,“你到底是要報國仇還是報私仇?”
蘇演:“若是報國仇,你怎麼能提前把西北百姓帶進戰火之中?若是報私仇,郭恬手裡若是有劍,豈不是也可以指着你?秦家人是戰死沙場,怎麼談私仇?”
秦羽鳳:“你這是要和我將大道理?於國,大夏是養育他和他母親的大夏,郭恬不忠不孝;於民,他在西北時,西北軍民可有半分對不住他?圖害西北百姓實爲不仁不義;於三哥,三哥待人以誠心,郭恬回報以國恨家仇,更是不義至極。但是戰後他還設計陷害三哥一事,我就可以報這個私仇!蘇演,你攔着我,我也會對你出手!”
“啪啪啪,好一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郭恬拍手稱好,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蘇演前面,再一次秦羽鳳手裡的槍將他抵住,一用力就可以奪去他的性命。郭恬雖然一直以體弱示人,但是他畢竟是胡人,身姿高大,槍抵在他心口的位置,他還能微低頭去看秦羽鳳。郭恬:“其實在大夏,還有一個聰明人就是皇后娘娘你了,但是你的聰明很容易被利用。夏帝能利用,蘇相能利用,我,自然也可以利用。”
說時遲,動時快。郭恬幾乎是說完的一瞬間就抓住了槍桿的中間部位,順勢側開身子用力將槍推向蘇演,而他手成龍爪扣在秦羽鳳頸上。
“千里迢迢,本王只是爲你而來。”郭恬親暱得靠近秦羽鳳耳邊說着,笑容都能溢出來,“本王就喜歡皇后娘娘這樣的脾氣,這是身爲王者的女人,該有的氣度脾氣。”
秦羽鳳沒有說話,郭恬會武功太過出乎意料了,在西北軍營他和秦驚雲數年相處,若是秦驚雲都看不出來,那麼郭恬其人的武功可窺一斑!尤其剛剛移步無影,動作幹練,武功不在秦羽鳳蘇演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