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了震旦之後,便沿着當初達摩祖師所走的道路,自南至北,先到了健康城,在當初梁武帝接見達摩祖師的鐘山大愛敬寺朝拜了達摩祖師像,然後一葦渡江,到了江北,最後來到黃河邊的嵩山少林寺,先到祖師庵,然後到少林寺拜見了方丈法雲禪師,說明了我的來意,並呈上了佛頂舍利和貝葉古經。
法雲禪師非常讚賞我的勇氣,但是他告訴我我所要的法寶全都不在少林寺,已經在八百年前由六祖大師帶到了南方,並告訴我六祖大師當年駐錫在大庾嶺的寶林寺。
我離開少林寺,重新回到江南,到了大庾嶺,找到了寶林寺,可惜現在的寶林寺荒廢已久,連個僧人都看不到,更不用說我要找的衣鉢和《金剛經》了。
但我並不灰心,開始一邊打聽一邊雲遊,找遍了任何一個可能跟衣鉢經書有關的地方,用震旦的一句話就叫做有志者事竟成。
我不知道什麼原因,有些人開始攻擊我,我對這些都不在乎,他們都是一些普通人,他們並不瞭解我,可能只是因爲我的長相,或者我的奇怪語言,我知道他們對我沒有仇恨,何況他們也傷不到我。
但是後來發生的事情漸漸不同,一些武林人士開始加入攻擊和侮辱我的行列,其中不乏佛道兩家弟子,我不明白他們爲什麼攻擊我,但是我能夠感受到那種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態度。我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麼東西,竟然能夠如此強烈地激發他們的惡根。
越來越多的武林人士加入了他們的隊伍,他們把我當作異類對待,採用各種極端惡毒的手段對付我,偷襲,下毒,放火,列陣,後來我才知道他們都是在我身上做試驗,看看自己的功夫怎麼樣,反正我也不會反擊。
普通人我不在乎,但是這些所謂的修真人士這樣做,讓我心中產生了怒火,還好,我一次次都忍住了,我有自己的大事要做,沒必要跟他們一般見識。直到有一天,壓抑已久的怒火終於如火山爆發。
那天我碰到兩個道士被一個和尚追殺,從崖壁上掉下來,我救了他們一命,那和尚本來還要殺掉他們,是我攔住了,和尚走的時候對我說了一句話:“他們不是好人,你要小心。”我以爲是他的計謀,想讓我放掉兩個道士,所以沒有理會。
沒想到這兩個道士果然喪心病狂,我救了他們一命,他們回報我的就是偷走了我的佛頂舍利,可能覺得舍利像是一顆寶珠,而貝葉古經並沒有看中,給我留下了。
我按捺不住心中怒火,跟蹤追擊,一直追到了終南山的草樓觀,他們拒不承認,觀裡的主持也出來護短,我終於出手,大鬧草樓觀,將他們打了個稀爛,他們不是我的對手,便把我引到後面,從崖壁中衝出一個老年道士,這人的功夫奇高,我竭盡全力跟他周旋,一直鬥了三天三夜,最終還是敗在他的一套掌法之下。
羞怒之下,我開始放手報復,先是遇到道觀就上前挑戰,大肆屠戮,後來殺紅了眼,也不管是道觀還是佛寺,只要是山林建築,便上前挑戰,敢於出門迎戰的人一律打倒,作爲出家人,我不能要他們的命,但是他們不是折胳膊就是斷腿,一個個都受到重傷,受盡苦楚。
我知道草樓觀的那個老道士正在四處找我,我現在還不是聽到對手,我儘可能躲開他,同時更加兇狠地大肆屠戮,故意激怒他。終於有一天,我上了當,被人引到了五臺山,陷入重重包圍,被三個道士兩個和尚圍攻,三個道士中有一個用的正是草樓觀道士的神掌,而更厲害的則是和尚用的功夫,其實我早就不是他們的對手,但是和尚似乎一直都沒有施展全力。
到最後我知道自己不是他們的對手,乾脆放棄抵抗,聽憑他們作爲,道士想要我的命,但是和尚制止了,他苦口婆心勸我放棄復仇,真心懺悔,求得佛祖和苦主的原諒,但是我那是正在氣頭上,對他的好心絲毫不領情,甚至用鄙夷的目光蔑視他們。
最終在那個和尚的堅持下,只是收去了我的三件法寶——紫金鉢盂,烈火袈裟和月牙方便禪杖,將我逐出五臺上。我身受重傷,遍地仇人,知道自己在北方存身不住,便馬不停蹄感到嶺南,到處尋找隱身之地,但是不適應那裡的氣候,差一點喪命在毒瘴之中。
不得已,還是偷偷地回到了北方,在太行山的一個僻靜的小山谷中找到一個存身之地。這幾年的時間我已經打聽明白,當初打敗我的道士所用的功夫叫作化胡神掌,而在五臺上的那個和尚所用的功夫叫作大日無畏印,乃是當今佛道兩家最頂尖的功夫,單單一種我就不是對手,更不用說兩者聯合了。
我知道這是留給自己的最後機會,如果自己再出現時任然不能打敗這兩種功夫,那自己就只有偷偷回到身毒國,不再拋頭露面。在來太行山之前我就一直在研究這兩種功夫,但是找不到一點破綻,在找到這個藏身之地時,我便決定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
於是在進入巖洞之前,我就向佛祖發誓,如果不能夠破解掉這兩門佛道功夫,便不踏出巖洞一步,否則便終身受天火罡雷之厄,如果五十年之內我還不能破解掉,那就是我的天賦不夠,一輩子也破解不掉,五十年期限到了之後,我就灰溜溜回到身毒國,終生不再踏入震旦一步,再也不會再提復興佛教的話,默默無聞過完自己的一生。
我開始了巖洞中暗無天日的生活,目無所見,耳無所聞,可以讓我集中精力,全身心投入到武功的研究中。事情一開始進展的很不順利,或者可以說一無所獲,震旦佛道兩門的功夫我都很陌生,不要說找到破解它們的辦法,想了好長時間都沒能將當初看到的招式想清楚。我後來乾脆先忘了破解這檔事,全身心去領悟這兩套功夫的精髓所在,並且開始認真去修煉它們。
等到我漸漸領悟到它們的妙處,我真心佩服創造這兩門的功夫的人,他們的聰明才智絕對是超一流的。但是隨着對這些功夫掌握和理解的深入,破解的方法也慢慢變得明顯了。一旦突破口找到,後面的事情就變得輕鬆而自然。
洞中無日月,更不用說我將全身心都用在了練功上,但是我自有記錄時間的方法,就是那片貝葉,每過一年,在它的葉面上都能清晰地顯現出來。一直到四十年頭上,我終於將能夠記清的招式都找到了破解方法,但是每種功夫都還有一二十招模糊不清,自然也找不到破解的招式。
當初我發誓的時候,並沒有清楚地說是破解能夠記清的招式,我想我當時的意思就是破解全部的招式,現在我已經不可能破解全部的招式,雖說這其中有當初想象不到的客觀因素,但是,事實就是事實,當初發過的誓不能不算數,所以我還是決定待下去,最後的十年時間,我要將這四種功夫練得滾瓜爛熟。
我開始認真修煉這兩對四套功夫,單日練佛道功夫,雙日練破解功夫,等到四套功夫全都練到極致,我便將自己的元神飛出,跟元神對練,不斷互換角色,反覆修煉因爲對打時用上了真功夫,所以將石壁震碎了,後來不得已只好用法術禁錮住,不然有可能將整個巖洞震塌,那樣可就違背了自己的誓言提前出洞了。
現在我已經完全準備停當,單等時間一到,從洞裡出去,便開始去實踐我當初的誓言,徹底打敗震旦佛道兩家,高揚身毒武威。
字跡消滅了,王重陽看完了這個人的自述,一時間也說不清楚心裡是什麼感覺,有同情,有仇恨,有遺憾,也有敬佩,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鹹全都涌上心頭。對於式叉摩耶這個來自身毒國的僧人,王重陽不知道該愛還是該恨。
低頭看時,原來二尺多長的貝葉又變回了指甲蓋大小,他伸手去拿貝葉,沒想到貝葉向旁邊一飄,那一下竟然沒有抓住,王重陽覺得這是偶然發生的,所以又伸手去拿,但是貝葉又是一飄,躲到了一邊。連續兩下出手無功,王重陽這才知道貝葉有靈性,是在跟他開玩笑。
第三下王重陽用上了所學的功夫,出手如風,一下沒有抓住,便跟蹤追擊,接二連三,一下快似一下,一連抓了十多下,竟沒有一次碰到那片貝葉。王重陽好奇心陡起,一聲長嘯,跳起身來,雙爪齊施,不間斷地抓向貝葉。
那片小小的貝葉就像是隨着一陣狂風飛跑,一會兒高一會兒低,一會兒左一會兒右,石室很小,它圍着王重陽不停地轉圈,王重陽轉着身子追逐,竟然抓它不住。
葉子越轉越快,王重陽便也跟着越轉越快,到後來他使出了不久前剛剛學會的修月掌,手上帶上了內力暗流,但同樣不能阻止住貝葉的流轉,也不能把它抓在手裡。
就在王重陽不停地轉圈的時候,忽然對面出現了一個人影,揮起一掌朝王重陽打來,來勢甚是兇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