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道士見狀大驚,揮掌向前打來,同時甩下崖壁的那個道士還沒有落到地上便拔出長劍重新飛身上來。
上面的道士一掌拍來,啪,正打在小黑孩的胸口,他正害怕自己用力過大,會要了他的性命,沒想到手臂一疼,連帶胸骨都斷了兩根,雙腿一軟,癱坐在石臺上,不能動彈。
從崖壁下面衝上來的道士一聲叱吒,長劍化成一道長虹,直射向王重陽的胸口。同時下面的道觀裡響起了警報鐘聲,噹噹的鐘聲在黑夜中傳出去老遠。
長劍刺到王重陽的胸前,王重陽站着沒動,一伸手便將那道明晃晃的長劍抓住。道士大驚失色,急忙往回抽劍,但是長劍好像已經鑄在了小孩的手中。
他絕對沒有想到這個小孩竟有如此功力,自己的飛劍雖然不是最厲害的,但是也有了十幾年的祭煉,普通刀劍一碰即斷,更不用說是血肉之軀了。沒想到這小孩竟然單憑一雙赤手就這樣抓住了他的寶劍,這把削鐵如泥的寶劍。
道觀裡突然變得燈火通明,人聲嘈雜,松明火把到處亮起。王重陽將手輕輕一抖,那道士全身巨震,手腕臂骨斷裂,五臟受震,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王重陽隨手將飛劍扔到石臺上,頭也不回走了下去。
王重陽按原路從後門進入道觀,突然發現剛纔還亂糟糟的場景忽然變得安安靜靜,不再有那些火把和亂竄的人。他知道這一定是他們訓練好了的,這樣才能防止外人進來火逃走。不過王重陽並不在乎這樣,他依然大搖大擺地穿樓過殿,向外面走去。
剛走到鬥姆宮前,眼前倏地一亮,四周圍出現了無數火把,將院子裡照得猶如白晝,但是空蕩蕩的看不到一個人影。
王重陽站在院落中央,擡頭看着天空,冷冷道:“客人已經到了鬥姆宮,主人卻藏頭露尾,未免有些太小家子氣了吧?”
只聽一人道:“那要看看來人是客人還是敵人,是客人自當悉心招待,是敵人嘛也會全力周旋。”
王重陽道:“人已經在觀裡呆了一個多時辰,敵友尚且不分,也算是顢頇到了極點。怨不得天虛子不願意再見到你們這些徒子徒孫。”
對方驚道:“你見到了天虛祖師?他老人家在哪裡?”
王重陽道:“他看着你們這些不成器的庸才生氣,一氣之下便心灰意懶,告別塵世了。”
只聽三個人齊聲驚叫道:“什麼?”
人影一閃,三個人站在了王重陽的身前。王重陽見這三個人都在六十歲之上,一個個相貌清癯,目光矍鑠,長髯飄拂,一看就知道是有道真人,站在最前面的一個更是身形高大,氣宇軒昂。那人用顫抖的聲音問道:“閣下所說的告別塵世是……什麼意思?”
王重陽微微一笑道:“天虛子只是說他塵緣已了,沒有做進一步解釋,到底是什麼意思,那就只能去問他本人了。”
道士道:“剛纔門下報道,說你從老君洞中盜取本觀法寶,並且打傷護觀弟子,閣下作何解釋。”
王重陽伸出手掌道:“你是說這顆佛頂舍利?”
三個道士一見那顆舍利,立刻瞪大了眼睛,很顯然他們也沒有見過這顆彩珠,聽了王重陽的話之後才知道這是佛頂舍利。前面的道士道:“不錯,正是這顆佛頂舍利。”
王重陽道:“這本來就是我的法寶,五十年前被你們觀中的兩個道士盜走,我來這裡索要,天虛子老眼昏花,不辨是非,竟然跟我動起手來,合全觀之力將我打敗。後來他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十分的愧疚,便一直等着我來,今天我來了,他纔算徹底解決了最後一件心事,安心離去。”
三個道士聽了心裡都很驚訝,因爲五十年前那場大戰他們都在觀中,是十多歲的小童,不過事情的經過以及大戰的結局,觀中除了有限的幾個長老觀主之外,別人都不甚了了,現在聽了王重陽這麼一說,覺得很有道理,但是他們沒有見到天虛祖師,單聽王重陽一面之詞,自然不能讓他帶着法寶離去。
前面的道士道:“閣下所說的事情不知是真是假,我們沒有得到師祖的允許,不能前去見他老人家。你現在將法寶留下,我們也不會難爲你,讓你離開。”
王重陽仰天哈哈大笑,道:“我忍辱負重五十年,此番重出江湖就是要銳意復仇,但是聽了天虛子的一番言論之後,看在他的面子上,心裡已經寬恕了草樓觀的罪過,打算拿了自己的法寶自行離開。”說到這裡他停下來,目光如刀,刺向對面的三個人,沉聲道:“怎麼,難道你們三個要自討沒趣嗎?”
三個人被他目光一掃,不由得向後一縮,似乎是要避開他的鋒芒。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犀利的目光,似乎蘊藏着無窮的怨毒和能量,一時間都沒有再說話,呆在那裡。
王重陽說完這句話便邁步走向三個人,三個人正不知道該動手還是讓開,忽聽嗖的一聲急響,一道劍光從觀後老君臺那邊射來,飛到頭頂,還沒有顯出人形,便嘶啞着嗓音喊道:“師兄,師祖他……他老人家……被……被這廝害了。”
三個人聽了大驚,眼見王重陽已經走到了跟前,顧不得再問那人,同時將手向前一指,道聲“疾”,三把飛劍同時飛出,攔在王重陽的身前。王重陽見這三把飛劍光亮刺眼,冷氣森然,知道非同小可,跟剛纔在老君臺上的那兩個道士的飛劍不可同日而語,不敢用手去抓,當即停住了腳步。而飛劍也只是攔在他的面前,並不刺過來。
當前的道士顫聲問道:“齊師弟,到底怎麼回事,快說。”
那個趕來的齊師弟悲憤地道:“我聽到警鐘,看到老君臺方向有異,便飛去查看,剛到那裡,就看見兩個弟子被這廝打下石臺,這廝正在從臺階上往下走,看他的樣子並不是要逃走,而是要到觀裡去,回頭看到觀裡已經安靜下來,知道一切都已經準備停當,這廝便有天大的本事,插翅也休想逃走,心裡放不下師祖,便走進了老君洞,只見《道德五千言》已經被人動過,知道不妙,趕緊打開老君心房,到裡面一看,師祖他……他……”他哽咽着道:“已經被這廝砍成兩截,上身被打得……粉碎。”
幾個人聽了都是一愣,沒想到師祖竟然會被這個小孩子害死,接着幾個人齊聲叱吒,四把飛劍,三前一後向王重陽夾擊過來。
王重陽聽那道士說天虛子是他給害死的,也不解釋,見飛劍刺來,伸出右手,身體滴溜溜轉個圓圈,噹噹噹當四聲大響,四把飛劍全都被蕩了開去。四個道士同時心神大震,看到飛劍被打了回來,趕忙伸手接住,定睛再看那個小孩時,他的手裡已經多了一把奇型兵器,是一把不常見的佛門兵刃,獨股金剛杵。
前面的三個人本來不相信師祖會死在這個小孩子手裡,一招過後便不再有任何懷疑。大家都是滿腔悲憤,同仇敵愾。前面的道士叫一聲:“天羅劍網。”
四個人同時向周圍散開,將王重陽圍在覈心,同時又將手中的飛劍放出,這一次不是向着王重陽身上刺來,而是飛向空中,到了空中一分爲二,二分爲四,四分爲八,轉眼之間四把飛劍變成了三十二把,在空中來往穿梭,編織成一掌密不透風的劍網。
四人見天羅劍網已經將那小孩罩住,知道他已經逃不了,這才強壓住內心的悲憤。觀主對着王重陽道:“你是什麼人?跟本觀有何仇怨,爲什麼要害我們師祖?還不如實招來,免受那萬劍攢心之苦。”
王重陽被劍網罩住,但是他神色自若,並不慌張,聽那觀主喝問,微微一笑道:“你這人難道是聾子不成?適才我已經講得清清楚楚,信不信由你,你要是想聽謊話,那我現在就旋編造一個,你想聽嗎?”
觀主看王重陽的神情語氣不像是說謊,心下駭異,難道這人是五十年前那個頭陀的徒弟?當即喝道:“速速放下兵器,跟我到大殿候審,待問明緣由再行定奪。”
王重陽道:“憑你們幾個恐怕還不夠資格將我留下,識相的趕快躲到一邊,恭敬送我上路,不然……”
身後的道士打斷他的話,罵道:“放屁,死到臨頭還想耍陰謀詭計,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容得你來撒野?”
王重陽一聲冷笑,道:“什麼地方?你們自以爲是龍潭虎穴,小爺看來也不過是康衢大道,來去自如。嘿嘿,不給你們看點真章,只怕你們不死心,小心了。”
他將手一張,手裡的金剛杵立刻飛到空中,突然漲大到一丈多高,胳膊粗細,兩頭的杵尖倒彎着,閃着黑黝黝的光。王重陽向着金剛杵一指,金剛杵立刻翻轉着向上面的劍網衝去。
耳聽得鏜鏜鏜鏜一連串大響,只震得人的耳鼓嗡嗡作鳴,火花四濺,就像是元宵夜放煙火一樣,滿空爆開,四下亂射,打在下面大殿樓閣的頂瓦上,喀喀有聲,嗞嗞亂響。
有幾棵樹的樹枝被打中,竟然冒起火來。鬥姆宮的外圍起了一陣騷動,好像是埋伏在那裡的人被飛濺下來的火星打中,吃不住,紛紛退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