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縮在拘留室的角落裡,我緊緊抱着自己的雙膝將頭深埋其中,不敢亂看也不敢亂動,與過去幾次被抓的經歷不同,這一次我是真的怕了,尤其是聽說從我的尿樣裡檢測出了含有嗎啡性質的東西,我更是震驚得無所適從,冥思苦想也搞不懂這是爲什麼。
這一晚上,並不寬敞的拘留室陸續帶進了好多人,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仍然處於意識不清晰狀態,還在胡言亂語大喊大叫,有的則迷迷糊糊、昏昏欲睡,還有少數雖然恢復了些神智,但卻目光呆滯一言不發,當然也有表現還算正常,但情緒明顯有些亢奮的在喋喋不休着,可以說周圍是各種牛鬼蛇神都有。
我已經意識到自己究竟是被跟一羣什麼人關在了一起,剛纔也隱隱約約聽見,今天晚上這一帶好像是進行了一場掃毒活動,規模雖然不算巨大但也重點清理了一些娛樂場所,並且抓回不少人們常說的“癮君子”,而我此時正在和這些人共處一室。
過去我也聽說和見過這類人,對他們有一種由心往外的排斥、反感還有些懼怕,總覺得他們這種人都不算是個完整的人,普遍都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但如今我不但處在他們之中,而且那樣子也沒比他們強多少,甚至比這裡一些人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這真是天大的諷刺,我都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
這個後半夜的拘留室裡,有人醒了有人睡去,有人進來有人離開,但每次一有響動我就嚇得渾身發抖,既疑神疑鬼的害怕有人要害我,也十分擔心自己會被去一個未知的地方陷入更大的困境之中。
“小夥兒,你是玩啥進來的,我看你歲數不大啊,肯定吃藥了吧?”正極度恐慌之時,一個骨瘦如柴的男人湊到我身邊啞着嗓子問我道,我愣了下,沒敢正眼瞧過去只是謹慎的瞄了他一眼,就把頭埋得更低了。
“你放心,我勁兒早過了,現在是清醒的,不用怕啊。”那男人繼續說道,還挽起袖子露出麻桿一般的胳膊,向我炫耀起那上面好多的針點,看到這一幕頓時讓我不寒而慄起來,更不敢搭茬了。
“瞅你這樣應該還迷糊呢吧,吃了多少啊?”那人也沒在意,坐在我身邊絮叨了起來。
“我啥都沒吃,不知道咋回事兒……”我低聲說道,生怕這人是派出所裡扔進來套話的耳朵,聽到我這話那人卻轉身盯向了我,在我不知所措之時他笑着問道:“小夥兒,你不是這邊兒的人吧,聽你這口音沒準兒咱還是老鄉呢!”
我疑惑的看了看他,還是不太放心便沒有答話,他則頗有興致的說:“誒呀,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出門在外都不容易啊!你是來這邊兒旅遊的?那你這點子可真背,居然正好趕上他們掃毒!”
這人雖然有些神神叨叨的,但看上去好像也沒什麼其他陰謀,而且屋子裡還有其他人,警察也犯不上專門派個人來套我話吧,想到這兒我心裡稍微放鬆了些,同時也因爲聽到鄉音而感到幾分親切,深思了會兒便問道:“大哥,這都關到啥時候啊,他們能不能把我送走啊?”
“以前沒因爲這事兒被抓過吧,不用太害怕,你要是第一次的話,頂多就是教育教育,然後讓你家裡大人來交罰款領人就行了,跟犯點兒小事兒那套路都差不多。他們也不能把你咋地,反正癮都過完了,管他媽那些呢!”男人頗有心得的說道。
可我一聽到還找家裡大人來領人,心馬上就又提起來了,我這樣要是被老爸知道,那可不是什麼好事兒,不管我是不是無意爲之,但我畢竟已經深陷“癮君子”之中,而且尿樣的檢查也是白紙黑字,這實在是沒法解釋清楚的,一直對毒品之類的東西深惡痛絕的老爸還不得打折我的腿,這可如何是好啊?
無比擔心的想了會兒,我急忙對這位,“前輩”說道:“我真不知道咋回事兒,迷迷糊糊地就懵了,人也像瘋了似的,還全是幻覺,可我真沒碰那些東西啊!”
聽到我說這話,離我不遠處一個二十幾歲穿着暴露的女人忍不住笑了一聲,還衝我無奈的搖搖頭,我身邊那男人不懷好意的打量了那女人一番,然後也對我怪笑着說:“你不是他媽讓人給下藥了襖?你一個小子,也不應該啊……”
下藥?聽到這個詞我不禁額頭滲出冷汗,因爲我覺得他說的確實有一定道理,否則我怎麼就會發生那種情況呢,這絕對不尋常,但是什麼人什麼時候又給我下了什麼藥,仍然暈乎乎的我還是想不出,我絞盡腦汁都想到了頭疼。
“是不是有不熟的人給你喝啥了,現在外面這麼把人領上道的事兒多去了,新聞上都老演!”那人對我提醒着,我揉着太陽穴想了會兒突然擡起頭來,聲音顫抖的說:“我晚上吃了兩片止痛藥……”
“止痛藥?”男人看了看我然後問道:“啥止痛藥啊,能記住藥名不?”
我費了半天勁才把模糊記憶裡那藥的名字斷斷續續而且順序錯亂的講出來,那幾個有些生僻的字我一個也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但還沒等我想到正確的順序那男人就擺手說:“知道啦,你吃的那是嗎啡片,而且還是劑量不小的那種,你現在是不是胸悶、上不來氣,剛纔還挺噁心的啊?”
我點了點頭,確實有他說的那種難受感覺,只是恐懼的心情讓我無暇顧及,聽他憑經驗斷定那是嗎啡片,我更是怕得要命了,還沒回過神來就聽他對我說:“你沒事兒吃那玩意兒幹啥啊,買不着藥了襖,那倒是找你付哥啊,付哥我啥都能整着,只要你有錢就行!”
“我腿疼得不行,就想吃點兒去疼片,可我也不知道吃的是那玩意兒啊,我是託別人給我買的!”我趕忙解釋道,覺得自己這是一個天大的冤案,更沒想到那看似不起眼的去疼片居然會是跟毒品差不多的東西,醫院怎麼居然敢賣它呢?
“你託的啥人啊,是不是故意耍你呢?再說了,你腿得多疼才能吃那玩意兒,那可是給要死的人吃的,不純不說還他媽貴,你要是早點認識我……”這個自稱付哥的人又滔滔不絕起來,絲毫沒在乎自己現在是在什麼地方,不過我已經沒有心情聽他說這些了,現在只想衝到外面給警察把情況說明,以還給自己一個清白,我可不是什麼癮君子,這實在是太荒謬了!
不知道是什麼時間了,拘留室的門再次被打開,有警察又過來提人,我見狀趕緊起身踉踉蹌蹌的撲了過去,不管不顧的央求道:“我不是故意吃藥,我是吃錯藥了,我啥都不知道,真的,你們別……”
話還沒說完我胸口就被重重的推了一下,緊接着又是一腳,我一屁股就摔坐在了地上,胸口也劇烈的疼痛了起來,還沒等我擡頭看去就聽那警察怒聲說:“老實呆着,再敢亂動就收拾你一頓然後馬上把你送走!”
隨着門再次關閉,我也徹底的絕望了,不明白爲什麼他們不願意聽我的解釋,難道真要對我屈打成招辦一件冤假錯案嗎?我想大喊,可喉嚨卻乾澀的直噁心,什麼都嚷不出來了。
“行啦,小夥兒,跟他們說這些沒用,你就認命吧,吃一塹長一智,下回注意點兒可別啥都吃了!”那個付哥走過來,一邊兒扶我一邊漫不經心的勸着我,我回手甩開了他,並且用拳頭狠狠砸着冰冷的地面,一肚子的委屈無從訴說。
無力的靠在牆角,我真有些不想活了的感覺,平白無故攤上這麼個事兒,我真是沒處說理。也許是藥效發作時消耗了太多體力,此時身體也終於開始出現了極度的疲倦,眼皮不停打起架來,可因爲害怕卻無法真的入睡,就這麼半睡半醒着。
也不清楚是什麼時間,忽然有人推了我一下,我頓時驚得直起身子,卻發現是那個付哥又來騷擾我,我哀怨的看着他不明白他又要幹嘛,他卻指了指門外說:“我得出去照相了,咱後會有期,不過我勸你還是趕緊想辦法通知家裡大人,要不沒準兒還得給你送強制中心去呢,到那地方又打針又吃藥的,本來沒癮完事兒也都得上癮!”
聽他臨走時扔下這麼一句話,我更是怕得要命,覺得那個什麼強制中心絕對要比現在這個地方還要恐怖幾百倍,那簡直就是個比監獄還要可怕的地獄,我死也不想去那種地方,可我卻還是不敢去聯繫老爸,很怕把自己的事情告訴給他。
正擔心受怕着,帶走付哥的警察又回來了,指着我大聲嚷道:“喂,你,出來,待會兒把你送走!”聽到這話我嚇得魂不附體,身子緊靠着牆壁,手也想去抓住地面,說什麼也不願意被帶走。
但警察可不管我這套,不由分說就過來把我給硬拉了出去,剛一出去外面刺眼的光線就照得我睜不開眼睛,腦子也空白一片,雙腿不停打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