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曾經不知道幾次陰魂不散般糾纏老爸的穆隊長,一身民警制服的他臉色還是那麼陰沉,一雙眼睛也冷冰冰的盯着一副悠然模樣的老爸,好像跟過去一樣仍然對要將老爸繩之以法念念不忘。
一見到他,我下意識的就打了個冷戰,很清楚過去他沒少給老爸帶來這樣或是那樣的麻煩,簡直就是老爸的天敵,今天他又突然來訪,那肯定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看着他我心裡就覺得晦氣也不免爲老爸擔心起來。
老爸也看見了穆隊長的出現,稍微怔了下但馬上就微微一笑,身子靠在窗臺用一種漫不經心的態度看過去,和他對視了起來。
我生怕他又是來抓老爸的,壯着膽子準備過去阻攔他,身邊的胡柏航卻拉住了我,在我耳邊低聲說道:“別急,先看看再說,你沒瞅見襖,他衣服上連個銜都沒有,就是個普通小警察,還能把乾爹咋地啊?”我這才停下來半信半疑的看了看,稍稍放下了一點兒心,但還是警覺的注視着。
“咋這麼巧呢,這不是穆大隊長嘛,有何貴幹啊?”老爸果然沒什麼異常,笑着客套起來,看樣子似乎真沒太當回事兒。
姓穆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恨,但還是強壓心裡的怨氣邁步走了進來,然後冷聲對老爸說:“我今天是來找你調查點兒情況的,你要是方便的話希望能配合一下……另外,我現在不是啥隊長,就是個管片民警……”
聽到他這麼說話我還有些感到詫異,怎麼覺得這個姓穆的比過去少了些什麼東西,儘管從他橫眉冷目的表情上看他對老爸還是那麼厭惡甚至是痛恨,但當初在老爸面前時那股耀武揚威、咄咄逼人的氣勢卻好像不見了,這讓我還真是出乎意料。
“片警?”老爸擺手示意他隨便坐,笑了笑說,“當片警好啊,工作輕鬆還沒危險,待遇跟你幹刑警時候也沒差哪去,有能耐的人到哪兒都一樣!”
姓穆的聞聽後冷笑了下,咬着後槽牙說:“這我還得謝謝你呢!”
“客氣,認識這麼多年了,都是應該做的!”老爸毫不避諱的笑道,就好像真是幫了人傢什麼忙似的。
我忽然想起,老爸被他帶走好幾天那次,黑叔想辦法給他的銀行賬戶裡打了一筆數額不小的錢,正是這筆錢讓想趁機釘死老爸的他遭受了停職審查,也使老爸最終得以釋放,不知道這件事最後處理結果如何,但現在來看,一個區刑警隊長淪爲普通派出所民警,應該跟這事兒有很直接的關係吧。
看到他落魄至此,我竟然還有點不知道該不該高興,老爸曾說過,這個姓穆的算得上是個正派的警察,從某些角度來看現今社會裡他這樣的人還應該值得欽佩。同樣,也是因爲他的性格和爲人,他不光讓老爸他們這些道上的人記恨,也得罪了不少的上級、同事,不然他也不一定會因爲那筆來歷不明的錢而被降職,畢竟任何明眼人都看得出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怪只能怪他實在是太過於正直,在蒙冤之時竟沒什麼人肯幫他。
“來客人了沒看見襖,把煙拿過來啊!”我正想着,忽然聽見老爸不滿的對我說道,我這纔回過神來,遲疑了片刻才從櫃子上拿起煙走了過去。
姓穆的看了我一眼,眼神好像還有點不太對,我雖然心裡沒底但還是故作強硬的白了他一眼,而他只是冷笑了下便不再理我了,我把煙交給老爸就站到了一邊兒,對身邊突然出現一個警察還是感到渾身不自在。
老爸客氣的遞過去一支菸,姓穆的卻馬上就擺手拒絕了,那速度快得有點誇張,就好像煙有毒似的。老爸見狀也玩笑的問:“咋地啊,我記着你不是也抽菸嗎,是嫌我這煙不好襖?”
“這兒是醫院,不讓抽菸,再說我自己有煙,不抽你們的!”姓穆的很堅決的說道,你們這倆字說得很重,其中充滿了敵意和鄙夷。
“沒事兒啊,這是單人病房,想幹啥都行,孫村長給我弄的。”老爸好像在炫耀似的說道,姓穆的不禁冷哼了一下,露出一臉的反感。
“你不抽,那我抽。”老爸也沒在意把那支菸放在了桌子上,自己點上了一支菸後悠悠的說,“有啥我能幫忙的就說吧,我絕對配合工作,警民一家嘛!”
姓穆的好像一直都在控制着情緒,好一會兒才盯着老爸問道:“金秉順你認識吧?”
“金秉順?”老爸皺着眉頭想了想,好像一時沒反應過來那是誰,姓穆的冷聲提醒道:“就是你們那些人經常說的小朝鮮街金老三。”
“啊,你說三小子襖,也算認識吧。”老爸這才恍然大悟的點頭道,然後就好像一無所知似的問道:“他咋地了啊?”
姓穆的正仔細觀察着老爸,好像想從老爸的臉上發現一些什麼,聽到老爸的問話他嘴角輕蔑的揚了下,話裡有話的反問道:“你不知道他咋了?”
“不知道!”老爸很認真的答道:“我跟他又不熟,一年到頭也見不上幾次面,碰上了也就是喝喝酒,吹吹牛逼啥的,你也知道,我們這樣的人能有啥正經事兒。”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爲之,老爸在說“我們”這倆字時也同樣用了強調的語氣,雖然聽着像在自嘲,但卻更像是在對姓穆的進行還擊和挑釁。
姓穆的當然不會相信老爸的說辭,但卻又沒法多說什麼,只能繼續一本正經的說:“他媳婦報案,說他已經好幾天沒跟家裡人聯繫了,懷疑他可能出事兒了,他家正好在我的管片,這起失蹤的案子歸我調查。”
“這麼回事兒啊!”老爸煞有其事的點點頭,然後嘆氣道:“這個金老三,好端端的人咋就沒影了呢,家裡老婆孩子不得急死了。”
“我打聽着,他最後一次出現是在你們向西街,所以我想問問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最好跟我說實話!”姓穆的說的很直截了當,言語和神情中都流露出對老爸和此事有關的懷疑,這讓我不免感到緊張,開始爲老爸捏了把汗。
“有這事兒?我也不知道啊!”老爸很,“無辜”的攤開了手,然後身子湊過去很神秘似的低聲問“誒,你說他是不是惹着啥仇家了,你們可得好好查一查啊。”
姓穆的臉上已經顯出了不耐煩和厭惡,他轉頭死死盯住老爸說:“外面有人說,他是被你的人給做了,我還真想查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外面?哪兒啊?”老爸故作不解的看看門外又看看窗外,然後面帶得意的說,“都多少次了,你咋還沒教訓呢,就算你想收拾我也得有證據吧!我問你,這事兒是誰說的,他能當我面說這話不,他又能去你們派出所做口供不,他又敢不敢到了法庭上也這麼說!”
對老爸的接連發問,姓穆的無話可說,只能嗤之以鼻的扭了下頭,老爸又繼續說道:“我剛纔聽你說咋地,小朝鮮街是你的管片,那前一陣那邊兒鬧出那麼大的事兒你咋沒管管呢?現在像回事兒似的找人來了,當時幹啥來的,你要是把抓我那勁頭拿出來管事兒,他金老三還至於讓人給打得失蹤了襖,你不還是不敢管麼,那你還找啥啊,還跑這兒嚇唬我來了!”
“就是的,一個金老三又不是周杰倫,尋找他幹啥玩意兒!”胡柏航在一邊兒插了一嘴道,惹得姓穆的瞪了過來,胡柏航趕緊退到了我身後。
“你瞅你現在,還跟小孩兒耍上能耐了,自己管片都出幾條人命了,真他媽好意思!”老爸不依不饒的繼續奚落着,全然沒有擔心會激怒了對方。
“你夠了!”姓穆的啪地一聲拍案而起,眼睛氣得通紅怒視着老爸,“你別太得寸進尺了,你算什麼東西還敢教訓我,我再不濟也是個警察,你呢,地痞流氓一個,只要你犯事兒我就隨時能抓你!”
“抓我?你憑啥?”老爸毫不相讓道:“你找不着人就怪我頭上襖,我他媽又不是變魔術的,沒事兒給你大變個活人出來,再說了,他金老三是死是活還不一定呢!”
“我就知道!”姓穆的冷笑了下對老爸說,“實話告訴你,那個什麼金老三的,他在哪兒活着還是死了,我一點兒都不關心,除了他家裡人也沒會在乎。他跟你都是一樣的人,死了是對社會的貢獻,死一個就少一個禍害,我調查這事兒只是出於我的職責,只要我發現這事兒跟你有關係,那你絕對跑不了!”
“又是這套,能不能換點新鮮的,你不嫌膩我都煩。”老爸說着打了個哈欠,然後冷眼瞄着姓穆的說,“其實你就是想找機會對付我,啥失蹤案的都是扯蛋。”
“隨便你咋說,人必須爲自己做過的事兒付出代價,何況還是人命關天!”姓穆的義正言辭道。
“代價?”老爸不屑的反問,“這麼多年,真折在你手裡的有幾個!告訴你,我雖然不是好人,但我做的事兒是你一輩子想做卻做不到的,就憑這點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裝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