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又他媽的打過來了,你接不接啊?”海子叔看了眼響個沒完的電話問老爸道。
老爸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哼了聲說:“我都他媽這個逼樣了,就不能讓我消停會兒襖,又不是啥人命關天的事兒,等出人命了再找我也不晚。”
“也是!”海子叔點了點頭,直接把電話給掛斷了說道:“要我說,弄死他們也應該,一個個剛過兩天好日子就不知道咋地了,也不合計合計他們有今天是誰給的,還跟金老三那傻逼一起反咱們,真他媽嫌命長了!”
“其實還是耗子不夠服衆,平時臉又太冷招了不少人怨,要不然爲啥我出事兒的消息一放,金老三就用耗子篡權當藉口帶他們鬧騰起來了呢。”老爸無奈的搖搖頭,但隨即就無所謂的說,“不過也挺好,反正最後還是借這事兒把該辦的給辦了,該說的話也都讓該聽的人聽了,攘外先安內這步還算完成的不錯。”
“不是,我說宇哥,往下你還準備幹啥啊,我咋一點兒都不明白呢……”海子叔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問道,老爸瞟了他一眼撇了嘴說:“你一天能明白啥,你就繼續去找長樂街給我‘報仇’吧,幹仗這事兒你最在行!”
“那倒是!”海子叔嘿嘿一笑,也不管老爸這到底是不是在誇他,我已經從他那兒聽說了,這兩天他在外也算是戰績卓著,踩了不少老孟家在長樂街以外的場子,還打垮了剩餘不多幾家依附老孟家的小團伙,這些都讓海子叔倍感暢爽和愜意。
“趁現在你就抓緊折騰吧,他們長樂街正鬧內訌呢,等他們內部也穩定下來,可就沒這麼容易對付了。”老爸又叮囑道,看來在安內這塊上,老爸已然搶先了長樂街老孟家一步,不知道這是不是大戰之前的準備或者是信號呢?
“操,我怕他們那套呢,只要你現在發話,我馬上帶人掃他們街去都行啊!”海子叔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勁頭又拿了出來,大聲嚷嚷着。
老爸瞪了他一眼說:“我看你給人家去掃大街還他媽差不多,別剛打贏了幾架就又不知道自己姓啥了襖,別忘了,鬧出來的事兒還得我去收拾,那可不光是錢的事兒。”
“我知道啦……”海子叔收斂了一些說,“昨天,上面還有人讓退休的老趙來找我呢,看這樣是怕咱們鬧得太大了。”
“那你是咋說的啊?”老爸冷笑了下問,海子叔一聽得意的笑道:“就按你告訴我的那樣,我跟他說,你們要是能給老孟家傷宇哥的事兒一個說法,那我就不管了,要不我有自己解決的招兒,他老孟家有人,我他媽不光有命而且還有刀!一下就給老趙乾沒電了,就跟我講別弄得太大扯,剩下連個屁都沒放就走了。”
老爸滿意的點了點頭,輕笑着說:“現在爲難的是上頭,不管老爺子的人,還是小華他爸那邊兒,他們這幫老傢伙都盯上老孟家了,想辦我就必然得把老孟家牽扯出來,這就是等價代換,就看到時候怎麼取捨了。”
“操,說到底,咱還是給人家賣命呢!”海子叔憤憤的說了一句,老爸卻很釋然的一笑道:“咱們和老孟家從一開始就是他們擱進柵欄的兩隻鬥雞,打得再熱鬧也都是給他們打的,不過都走到今天這份上了,既然他們愛看,那咱就狠狠的打唄,我倒想看看最後那一地雞毛裡到底是我掉的多還是他們老孟家掉的多!”
“唔……”海子叔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以此來舒緩心裡的怨氣,然後跺了下腳說:“不管那些了,反正就是幹唄,還是那話,你指哪兒我打哪兒,你活我活,你死我死,反正我知道你不能坑我,我他媽也肯定不能連累你,咱倆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你他媽才螞蚱呢。”老爸罵道,臉上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在這種時候身邊的人裡最能信任的也就只有海子叔了,而海子叔那義無反顧的無畏無懼也是對他最大的支持。
“對了,宇哥,耗子今天也打電話找我了,他說有事兒要跟你說,好像跟……”海子叔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很謹慎的看了看病房外面,似乎怕有什麼人聽見。
老爸怔了下,但很快就明白過來似的,也沒什麼避諱的說:“是不是和李濤有關係?”
“嗯!”海子叔點點頭低聲說,“耗子說,李濤跟金老三這倆人有事兒,還說這次的事兒不是金老三一個人能搞起來的……”
“行啦。”老爸擺手打斷了海子叔的話,表情平靜的說,“到底是咋回事兒現在沒啥意義,這事兒就到此爲止了,耗子咋想是他自己的事兒,你絕不要跟着攙和,你只要記住,李濤還是咱們的人,是我的乾兒子,是你的小老弟就行了!”
“哦,好……”海子叔應了聲,但想了想卻突然回過味兒來,瞪大眼睛看着老爸高聲說:“我才他媽反應過來,你乾兒子,我小老弟,你這不是大了我一輩兒佔我便宜呢嘛!”
“我就順嘴一說,你自己答應的賴我幹啥啊?”老爸一臉無辜狀的說着,惹得我忍不住笑出聲來,把海子叔臊了個大紅臉,氣得非得要去找李濤把輩分掰扯個明白,老爸竟然也沒阻攔,任憑海子叔不依不饒的衝出了病房。
老爸面帶笑意看着海子叔走遠,好一會兒他轉頭看向我,甩頭示意我過去,我急忙順從的來到了牀邊,本想關心一下老爸的傷情,但卻發現他好像是在端詳着我,這讓我心裡有點兒沒底,只能訕笑了一下,眼神卻躲避了起來。
“咋地,我瞅你你躲啥啊,幹啥虧心事兒了襖?”老爸冷聲問我,目光依然直視着我。
“沒、沒有啊……”我結巴起來,手也緊張的插在兜裡,仍然摸着陳澤的那把卡簧刀。
“聽說他們動手的時候你也跟着攙和了,還動刀扎金老三了,有這回事兒沒啊?”老爸步步緊逼的問道,我本想否認,但心裡很清楚老爸肯定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掙扎了一番最後只能點點頭承認了自己的所作所爲。
“刀呢?”老爸很警覺的問,我忙從兜裡把刀掏了出來放在老爸面前,低下頭一副任憑發落的模樣。
“你咋還隨身帶着呢?”老爸繼續問道,我趕緊解釋這是在去看李濤的時候,他的手下從金老三身上拔下來還給我的,老爸聞聽眼球微微動了幾動,似乎是在思索着什麼,片刻之後他伸手把刀拿了過去,直接就放在了枕頭底下。
“我知道我又冒虎了,不過我也是看金老三實在生氣,他讓長樂街打得像狗似的連家都丟了,你不光收留他還給他地盤,他不領情不說還趁你有事兒帶頭造反,好在你放的是假消息,要是真的,誰知道最後得啥樣,我打心裡看不上這樣的人!”我一股腦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但並不是想要辯解自己的衝動行爲。
聽到我的話,老爸看上去卻沒什麼異常,只是聳聳肩看着我說:“他憑啥對我領情道謝啊,你不知道他落到那個地步是因爲啥嗎,換成我是他,我也一樣會想盡方法找機會報仇的。”
我明白老爸指的是那場爆炸,還有在他設計下金老三因爲“叛徒”的身份被長樂街打垮的事情,如此一想,金老三也確實只是做了他應該做的事情,只是老爸如此看得開別人對自己的仇恨和殺機還是讓我一時有些沒法完全理解和接受。
“不管咋樣,金老三最後都得死,而且根本用不着咱們要他命,更不用說輪到你動手了,因爲有人一定不會放過他!”老爸緩緩的說道。
我一聽忍不住問道:“你說的是李濤不?”
“你說呢?”老爸沒有正面回答我,但他的反問卻已經肯定了我的猜測,我又小心翼翼的問:“他想讓金老三死,不會跟我一樣也是因爲恨他吧?”
對於我的這個疑問,老爸用一個不屑的笑容作爲否定,我馬上就愣了下,然後壓低聲音說:“他難道……滅口?”
老爸輕輕點了下頭表情卻還是那麼淡然,見我有些不解,他緩緩的說:“金老三死了會減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煩,這對大家都是好事兒,很多東西變成秘密要比說出來好不知道多少倍,不懂見好就收往往容易引火燒身。”
“可是……”我還想說什麼,老爸卻一搖頭說:“沒有什麼可是,如果金老三活下來,那你海子叔他們那頓飯就沒法安穩的吃完了,而且他們回來之後要對付的也就不一定是誰了,那可能會是一個我都不想面對的大麻煩。”
說着,老爸擡手指了指腳下的地面,我遲疑片刻突然明白,他指的並不是我們現在呆的這家醫院,而是整個黃臺,更是根據地在此的黃臺幫,以及黃臺幫背後一系列的勢力。
“那耗子爲啥還緊抓着這事兒不放呢,他就不怕襖?”我想起耗子當時的表現,這也是我對此事一直矛盾的重要原因。
“文浩啊。”老爸歪了下頭目光深邃的說,“可能是太較真,也可能是嫉妒吧,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