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小峰要來領人的消息,海子叔第一個就警覺了起來,吩咐耗子帶領手下們一定要嚴加防範,以免小峰會有什麼陰謀手段。老爸對此倒是不以爲意,大家面前仍然是一副不把小峰放在眼裡的樣子,不過私底下沒人在身邊時他還是不免會眉頭緊鎖,好像是在思索盤算着什麼,還帶着一絲掩不住的愁容。
老爸和小峰之間好像已經開始了一場暗中的博弈,但危險的是,老爸似乎到現在都沒太摸清這個對手的意圖,或許他也想借着這事兒見見小峰也順便探究一番,可難道小峰就沒有意識到這點嗎?他居然真的答應前來,而且還是一個人單槍匹馬。
不過這件事兒裡小東倒是扮演的是一個有意思的角色,無論老爸從小華手裡搖下他還是小峰要來領他,其實本身的意義都與他無關,但卻恰好給了他生還的機會,如此看來這傢伙的命還真不錯。
只不過我心裡有個疑問,如果小峰真是一個人前來,以老爸的行事風格會讓他全身而退嗎?怎麼說他也是向西街的叛徒,不用說老爸,海子叔和其他人能不能放過他都很難說,事情好像變得愈發複雜起來了。
“宇哥,你說小峰這逼小子敢來嗎?我咋覺着他是吹牛逼呢。”海子叔見外面天色已晚,向老爸問道。
“不來就拉倒唄。”老爸不在意的說,“如果他今天真不敢來,那我也不用多合計啥,以後把他當成長樂街那頭的人對待就行了。”
“以後?他現在不他媽也是長樂街的嘛!”海子叔憤憤難平的說,現在一提起小峰他就氣得直咬牙,對這個向西街的叛徒痛恨不已。
“啥事兒都不能光看表面,而且只要有一點希望,那就應該試試,畢竟現在的形勢咱們可不佔上風,我倒想看看小峰這小子到底有啥花招兒跟我玩。”老爸看着窗外緩緩說道。
海子叔聽完聳聳肩說:“反正人我都準備好了,只要你發話,馬上就給他剁稀碎,連渣兒都找不着!”說這話的時候,海子叔的表情又變得兇狠起來,讓我看着都有點頭皮發麻。
“到時候再說吧……”老爸擺手道:“真想要他命,還用得着那麼興師動衆的襖,輕輕鬆鬆就給他搞定了。”
天色越來越暗了,此時已經進入了秋天,夜晚降臨時街上就颳起了寒風,街道兩旁也沒有夏天時那麼熱鬧了,而且可能是聽說晚上會有事兒,不少店也都提前關了門,向西街也隨之變得陰沉起來,氣氛也開始有點壓抑。
這時老豹走了進來,對老爸說道:“天宇哥,小峰來了,現在就擱街口呢,耗子讓我來跟你說一聲。”
“好。”老爸淡定的點點頭,站起身來吩咐道:“讓他進來吧,把他帶關那小子的地方去找我。”
老豹領命退了出去,海子叔馬上迫不及待的問:“咋辦,到底下手不?”
“你急啥啊?”老爸不滿的說,“瞅你那樣,不就是個小峰嘛,還至於給你急成這樣?別忘了,他也是從向西街混起來的,沒咱們領着他是個啥啊?”
說完話老爸邁步走了出去,我和海子叔急忙跟上,隨着他去了那間院子。一路上老爸都沒怎麼說話也沒回頭看,我則忍不住不時回頭朝街口方向看去,遠遠已經能看見有一夥兒人正在往這邊走,估計應該是耗子他們正帶小峰過來。
站在院門口,老爸和海子叔邊抽菸邊等待着,老爸仍然神情自若,彷彿什麼都沒發生,海子叔卻陰沉着臉,好像隨時都會殺人一般。我站在一旁,只盯着正在接近的那羣人,直到耗子等人將被他們團團圍住的小峰帶到了近前。
出於對叛徒的憎惡,周圍不時會有人對小峰幾下,嘴裡也都是罵罵咧咧,可儘管如此小峰卻根本不在意似的,臉上竟然還帶着些許不屑的冷笑,還用滿是嘲弄的語氣讓他們不要這麼激動,全然沒有擔心的架勢,很囂張的來到了院門前。
看見小峰,海子叔從鼻子哼了下,很大聲的往地上吐了口痰以示鄙夷之情,可沒料到小峰見狀卻笑道:“大海哥,身體不好了襖?那你可得注點兒意啊,畢竟歲數不饒人,再猛也有不行的那天。”
“少他媽跟我說話,我噁心!”海子叔怒衝衝的吼道,一副不屑與小峰有交集的樣子。小峰撇嘴一笑,轉頭看向老爸,還很虛僞的點頭問了聲好,老爸只是對他報以冷笑,卻還是什麼都沒說。
眼前的小峰與過去我認識的那個他已經截然不同了,整個人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濃濃的邪氣,尤其是那雙眼睛透着陰森和兇狠,帶給人一種寒意,而那囂張的氣焰更是明顯,好像根本不把身邊耗子他們放在眼裡,即使對老爸他也似乎沒有太多的懼意了。
“天宇哥,我來領我小兄弟,你把人給我帶出來吧,我馬上領他走。”小峰一點也不客氣的說。
老爸把手裡的菸頭很瀟灑的彈飛,冷眼盯着小峰說:“急啥,人還沒死呢,不如進來坐會兒再走吧。”
“不容易啊,落在天宇哥手裡還能有命,這小子可真是有造化。”小峰冷聲說道,像是在間接提及上次張猛的事兒。
曾經的,“得意門生”如今卻用這種態度對自己,老爸不免還是有些不悅,眉毛向上挑了兩下,沉聲說:“想要人就跟我進來,要不就滾蛋!”
小峰稍微思索了片刻,然後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說:“我就是要人來的,不領人走我來幹啥,進就進唄。”說着,他很輕蔑的推開了身邊幾個人邁步上前,經過我身邊時還陰笑了下,海子叔急忙擋在中間,惡狠狠的怒視着他。
老爸吩咐耗子和其他全部人都留在外面,沒有他的命令誰也不許進來,雖然大家都很擔心可又不敢違背老爸的意思,只好全都站在了門口,看着小峰跟我們一起走進院子。
“天宇哥,你不怕我是來殺你的襖,還敢把人都留外頭,膽不小啊。”進過前屋時,小峰陰陽怪氣的說道。“”
“你也配?”海子叔鄙夷的說,“我一個就夠收拾你八個來回的了。”
“話誰不會說啊,就怕動真格的。”小峰也不示弱,斜眼看着海子叔說。
“你他媽……”海子叔這就要發作,我趕緊伸手拉了拉他,老爸也回頭喝止住了倆人,然後衝小峰說道:“行啦,小峰,用不着心裡害怕就東扯西扯的整事,你這套在我這兒不好使。”
自己故作無畏來掩飾慌張的行爲被老爸一語道破,小峰明顯有些尷尬,輕輕的咬了下嘴脣,還故意把本來就挺得筆直的腰板又往上正了幾下,可他的這些表現卻正印證了老爸的話。
海子叔也有點明白了過來,嘲笑似的看着小峰說:“操,我還合計你現在真牛逼到不怕死了呢,原來都是跟我擱這裝相呢襖,兩逼下子吧!”
“這可是你們的地盤,估計這世上也沒人敢像我這麼一個人來,你換第二個人也不能有我現在一半鎮定!”小峰很不服氣的反駁道,然後氣呼呼的走進了院子,但這卻讓海子叔得意起來,還衝我撇了下嘴。
站在院子裡,小峰放眼打量了一圈,既像是在觀察有沒有埋伏,又像是在回憶什麼,畢竟這地方對他來說實在是太熟悉了。也許是因爲剛纔被老爸點破了自己的僞裝想要扳回一城,小峰環顧完之後有意無意的接近了老爸一些,聲音陰冷的說:“天宇哥,我發現你現在是越來越不小心了,不讓人跟着就算了,進來之前也不讓他們搜搜我,你說我這要是身上有點兒啥……”
說着,小峰果然把手伸進了衣兜,就好像真的可能要掏出武器取老爸性命一般,見到這一場景我和海子叔都是一驚。剛纔小峰在外面過於傲慢的表現讓海子叔動怒的同時也忽略了防範,竟然忘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頓時他臉色一變,準備快步走到老爸身邊予以保護,我也把心提了起來,生怕老爸會出什麼危險。
可老爸依然不爲所動,還擡手示意海子叔不要着急,臉上帶着輕蔑的笑容竟然朝小峰走近了幾步,把小峰弄得還有點發愣,忍不住向後退了下。
“殺我?”老爸滿不在意的說着,用手指了指四周,“真把我弄死了,你還有命走出嗎?”
“我反正是賤命一條,能跟天宇哥一命換一命,那傳出去也件牛逼的事兒。”小峰冷笑着說,可已經顯得有些在逞強了。
“賤命?你可不會認爲自己那是賤命,對你來說你這條命比誰的都貴,這種小逼崽子纔會乾的傻事兒說啥你也不能幹啊,對不?”老爸好像完全把小峰看透了一般,說着還笑起來。
小峰怔了片刻,隨後居然也和老爸一起笑了起來,似乎對自己這點兒套路被老爸一一戳破已經不再感到羞恥,而且看他的樣子依然還是很有信心。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聲突然響起,老爸目光犀利的盯着小峰,打完他的那隻手還停留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