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前兩天主動找我的,老金家那哥幾個跟老孟家穿一條褲子之後,聶猛這小子就坐不住了,生怕那幾個高麗棒子會再找他茬。他跟我說,自此他上次被抓進去之後,再出來就覺着有點不行了,我看這小子是在合計到底該跟着誰走呢。”海子叔滿不在意的把事情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聽完他的話,老爸面容就是一變,沉思了會兒突然露出一絲冷笑說:“他這下算是合計好到底該跟誰了,你這頓砍捱得太不值當了!”
“啥意思,他是要他媽跟誰站一起啊?”海子叔一頭霧水,不太明白老爸的意思。
“你是跟他在一起的時候被砍了,你說他算是哪頭的?”老爸反問道,海子叔愣了下,隨即聲音提高起來說:“你那意思砍我的人是他安排的,這個逼崽子,虧我還他媽把他當個人看呢!”
“是不是他我不也敢肯定,不過事兒這麼一出,就衝聶猛那性格,肯定會想到我們能懷疑他,這種事兒說不清楚的。”老爸沉聲說,然後又問海子叔,“你讓人砍的時候他幹哪兒去了?”
“不知道,沒見着,我合計他可能是被砍跑了或者上哪兒貓着去了,可讓你這麼一說,我倒覺着這狗逼很可能和那些人是串通好了的,我去他媽的了!”海子叔憤憤不平的說着,用手狠狠拍了幾下桌子。
“這下咱們徹底一個盟友也沒有了,老孟家這娘們確實有倆下子,這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呢啊。”老爸抽了口煙緩緩的說着,儘管臉上掛着冷笑,可眼神也變得深邃起來,不知道的在思索什麼。
“操他媽的,老逼娘們竟整損招兒,也別說,她確實也挺能耐,連小峰的小弟都能給買通了來扎你!堂堂正正面對面的幹一場那才過癮,玩這些陰謀詭計真他媽沒勁。”海子叔氣呼呼的說。
“我算看出來了,他們老孟家現在不光是想要咱們的命,他們還想讓咱們身敗名裂一無所有,等咱們被逼到絕路的時候再給一個了結,死都不能讓你死痛快了。”老爸咬着牙說道,拳頭也忽然握緊了。
“宇哥……”海子叔謹慎的開口道:“上次去老爺子那兒,老爺子他到底是啥意思,我看你回來到現在也沒啥行動呢?老爺子不是都點頭了嘛,那咱還差啥啊?”
“你說差啥?”老爸白了海子叔一眼說,“老爺子是牛逼,但他也不是上帝,不是他說行就什麼都行!現在這情況要動手就是場大的,錢、人、關係哪個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擺平的,長樂街又逼的那麼兇,就這麼直接幹過去咱們跟送死有啥區別,你難道還指望老爺子能救你襖?”
“我就是問問,你別激動嘛,我剛死裡逃生,你說你……”海子叔尷尬起來,想用玩笑似的對話緩解下氣氛。
“你不把你那臭毛病改了,早晚都得出事兒,在女人身上你都栽多少跟頭了,是不是把命搭上才他媽舒服!你下面那玩意兒憋幾天能死襖,你要是因爲去操逼今天讓人給砍死了,那你就是個大笑話,我都跟着丟臉!”老爸氣沖沖的責備道,眼睛也瞪了起來。
“行,行,我的錯,我丟人了!”海子叔有些惱火的擺擺手,“我不就有這麼個毛病嘛,那能咋辦?我也不能跟你比,你多清心寡慾,又信佛又新那的,我呢,我就是傻逼一個,除了操逼啥也不懂。”
說着話,海子叔轉身就往外走,嘴裡也罵罵咧咧的,好像還挺委屈,我也對老爸突然衝海子叔發火感到不舒服,可也不知道該怎麼勸,只能看着海子叔推門要走。
“你幹啥去?”老爸見狀厲聲質問道。
海子叔站下來,回頭硬擠一副假笑說:“我冷靜冷靜,順便找個樹林放一放,要是碰上條母野狗那就更好!”
“少雞巴跟我扯蛋!”老爸呵斥道:“你告訴耗子他們,今天這事兒一定要保密,尤其不能讓小峰知道,不然連他都不一定得站哪邊兒了!”
“宇哥,你還信小峰這逼呢襖?”海子叔冷不丁來了這麼一句,“我咋就那麼不信,長樂街的人隨隨便便就能跟他的手下聯繫上,沒準兒小峰比誰都知道到底是咋回事兒!”
“你又明白上了,這些話是你應該說的襖?”老爸不置可否道。
海子叔一撇嘴說:“宇哥,我是腦子笨,但我可不是傻逼啊,有些事兒我還是明白的,尤其是下面憋着的時候,腦袋就靈了!所以啊,現在除了我你誰都不能信!”
“那你他媽就一直憋着吧!”老爸衝海子叔揮了下拳頭,海子叔晃頭晃腦的揚長而去,一出門就對着院裡的大狼狗罵了起來。
“海子叔沒事兒吧?”見海子叔走遠了,我有些擔心的問老爸。
“他能有啥事兒,心大腚大的,不知死活。”老爸沒好氣的說。
“那個,我想問問,張猛你準備咋處理啊?”我忍不住問起張猛的事兒。
老爸斜眼看着我,語氣怪異的反問道:“那你想咋處理他,他可好懸要了你老子我的命,差點就是你的殺父仇人了。”
提起殺父仇人這個詞,我又下意識的想到了孟飛,每每見到他時,他對老爸和向西街那無盡的恨意總是讓我無法忘卻,即便他現在已經死了,可他對於仇恨的固執與堅持還是永遠烙在了我心裡。
仔細想想,從個體上來講,我與他根本就無冤無仇,甚至都不應該有交集,但正是因爲孟老三的死,仍然稚嫩的他就埋下了復仇的種子,並一直試圖把報復施在我身上,最後也因爲我而丟了性命。不知道孟飛在臨時前那一刻是不是還懷揣着復仇的念頭,只是那念頭最終跟着他一起進了墳墓,沒準兒他也會死不瞑目吧。
見我有些晃神,老爸繼續問:“如果我今天被那小子扎死了,你恨不恨他,想不想弄死他給我報仇?”
“恨!”我簡單明瞭的答道:“但他也是被別人指使的,讓他幹這事兒的人才最可恨,如果他該死,那那個人就應該死一百次、一千次!”
這話是我有感而發,我也終於有些體會到孟飛還有他媽媽對老爸的那種心情,即便親手殺孟老三的是張揚,但老爸纔是真正的“幕後黑手”,就如同殺人犯會受到制裁,但他的兇器不會被過多提及一樣,過去的張揚還有今天的張猛,他們這些人只是那把刀而已,他們其實往往更可悲。
沒想到老爸對我的回答竟然很滿意的點了點頭,緩緩的說:“你能這麼想,說明你有點長大了,也不那麼傻逼了。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你死我活的時候心裡不能對敵人有仁慈,不敢對方是誰,做過什麼,因爲什麼,你都必須狠心,纔不會丟了自己的命!”
“我明白,我明白……”我喃喃的說,明白老爸這是在間接告訴我張猛的命運,但還是有些狠不下心,想了好久才壯着膽子說:“張猛說他是爲了給小楠弄手術費才這樣的……”
“啥事兒都要弄明白爲什麼,那我早就累死了,你不要管他什麼理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但那都跟我沒關係!”老爸斬釘截鐵的說,“他們在殺我的時候想沒想過我是因爲什麼才這樣的,沒有吧?那我爲啥要管他們呢,我只知道我必須得活着!”
“那小楠到底……”我剛要問,老爸那犀利的眼神就瞪了過來,緊接着聽他厲聲說道:“我都告訴你了,這些不用你管,你也不明白!我做什麼都有自己的理由,但是不需要別人知道,包括你!”
“好吧……”我悻悻的點了點頭,回過頭看了看窗外不遠的廠房,今天我才發現,其實我的心已經變硬變冷了,爲了老爸和自己的根本利益,我也漸漸接受了一些本身看上去並不太光明磊落的事情,而且就像老爸說的,誰會理會其他人有什麼樣的理由和苦衷呢,我們都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同情和理解只是兩個虛情假意的詞彙罷了。
“我還得告訴你,從現在到這事兒結束,你必須時時刻刻跟在我身邊兒,記住是時時刻刻!”老爸特意強調了下,“除了睡覺和上廁所,你都得呆在我看得見的地方!”
“好!”雖然我不知道老爸爲什麼突然這麼緊張我,但我還是乖乖點頭,畢竟老爸這也是爲了我的安全着想。
但老爸卻沒就此打住,繼續警告道:“不管是誰,包括外面耗子那些人,連你海子叔你都不能信,今天這小子的事兒就是個教訓!”
他這話可真讓我意料不到,雖然我確實沒想到張猛會對老爸下手,但他畢竟只是小峰的小弟,與老爸沒什麼交集。可難不成現在老爸連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都信不過了,究竟是黑叔的事兒給他敲了警鐘,還是他已經發現了什麼,我百思不得其解,後背也有些發涼。
“挺多事兒沒看着那麼簡單,連我現在都看不清他們了。”老爸嘆了口氣,然後直盯着我說,“所以除了我你誰都別信!”
我錯愕的看着老爸,他這話幾乎跟剛纔海子叔臨走時說的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