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猛頭破血流的跪着,一手撐地,另一隻手捂住脖子,玩命的喘着粗氣,一副死裡逃生的模樣,還沒等他喘上幾口氣,耗子就擡腳踩住了他的後背,把他踩的趴了下去,臉也貼在了地上。
而同樣在鬼門關前走了一趟的老爸此時也氣喘吁吁,用一種我從沒見過的狼狽和慌亂模樣坐在地上,鮮血順着胳膊往下流着,汗水早就浸溼了他的衣服。
驚魂未定的我踉踉蹌蹌跑到老爸身邊,剛剛發生的這一幕讓我嚇得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能從後面一下就摟住了老爸,剛纔我差一點就要失去他了,如果真的發生了,那將是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
老爸吃力的擡手拍了拍我的胳膊,竟好像是在安慰我,我直怪自己沒用,發生這種事情既保護不了他,甚至連一丁點兒的忙都幫不上,爲什麼我不能長出翅膀,或者是有閃電俠那般的速度,要是那樣我就能在剛纔轉眼間發生的事情裡做些什麼,就不至於等我趕到時老爸已經驚險逃生了。
“扶我起來……”老爸氣力不足的說道,我趕忙照做,幫着他站起來,將他慢慢扶着坐在了椅子上。
剛纔發生的事情已經引起了周圍一些人的注意,老爸見狀,低頭看了看被劃傷的胳膊,然後對耗子吩咐道:“叫人來,把他帶走!”
耗子叫來店裡的人看着張猛,打電話叫來了幾個手下,在衆目睽睽之下將滿頭是血意識模糊的張猛架上車帶走,老爸也在我和耗子的攙扶下迅速離開現場,店老闆則麻利的帶着夥計清理起痕跡,並打發看熱鬧的散去,並警告他們少管閒事兒。
兩輛車徑直開回了工廠,張猛被押到了廠房裡,我跟着耗子把老爸扶回屋子,耗子找出之前準備了的紗布對老爸進行了簡單的包紮,整個過程中老爸都緊鎖眉頭,似乎仍然沒從驚險之中徹底脫離,一臉懊惱的神情。
“大海那邊兒咋樣了?”剛包好傷口,老爸就問耗子道,此時他更關心的是海子叔的情況。
“剛打了電話,大海哥跑出來了,現在應該沒事兒。”耗子忙答道。
“他現在在哪兒呢,沒啥大事兒讓他趕緊回來!”老爸急聲說,對海子叔十分不放心。
“嗯,我這就讓人去打。”耗子應道,老爸卻眼睛一瞪高聲說:“我讓你現在就打!”
“是……”耗子變顏變色的點頭道,急忙掏出電話打了起來。
看着老爸怒氣衝衝的模樣,稍微平復了心情的我關係的問:“你咋樣了,沒事兒吧?”
老爸長長的出了口氣,咬牙看看胳膊,然後冷笑道:“這他媽算啥事兒,想要我命,他還嫩點兒!”
“張猛爲啥要害你啊……”我十分不解的問,老爸瞟了我一眼說:“爲啥,我哪知道爲啥,想殺我的人又不是就他一個,個個都弄清爲啥,我腦袋還不得疼死!”
“可是他……”我百思不得其解,怎麼也想不通張猛爲什麼會突然襲擊老爸,我到現在都不太願意相信這是真的,畢竟我曾以爲張猛是自己人,也算我的“朋友”,我現在都記得與他相處時的場景,他是那麼樂天,又那麼天不怕地不怕……
“小痞子就是小痞子,一輩子都上不了檯面,拿把破刀就合計誰都能被幹死了!”老爸不解氣的罵了聲,然後不耐煩的衝耗子說:“打完電話沒啊,到底咋回事兒!”
“打完了,大海哥一會兒就回來!”耗子忙回答,這個時候老爸的出離憤怒讓他一點兒也不敢走神。
老爸坐在那兒抽了支菸,情緒漸漸也開始穩定下來,讓我拿過毛巾擦了擦滿是塵土和汗漬的臉,他站起來說:“去看看那不知死活的小逼崽子,我倒想知道知道他他媽是啥做的,敢對我下手!”
看老爸要去見張猛,我也急忙跟了上去,我特別想弄清楚張猛到底是因爲什麼纔會做出這般事來,總感覺這裡一定有什麼隱情,畢竟這種事情是我無論如何都不希望發生的。
耗子見狀卻攔道:“太子,你就別去了吧……”老爸也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又看看攔住我的耗子。
“我怕待會兒有的事兒讓太子看了不好,他們肯定不會對那小子太客氣。”耗子嚴肅的對老爸解釋。
老爸轉頭望向門外,片刻之後緩緩的說:“他也不小了,該看的不該看的他也都看了不少,願意去看就去吧!”見老爸同意了,耗子也不好阻攔,只能衝我無奈的搖搖頭,就帶着我跟隨老爸一起向廠房裡走去。
偌大的廠房靜得嚇人,陳舊的車間裡停放着各種我從來都沒見過的機器,厚厚的灰垢已經佈滿了每個角落,從最上面破爛的窗戶裡射進幾縷陽光,其中可以很清楚的看見飛塵,空氣裡也瀰漫着黴味和多年積累的機油氣味,地上破銅爛鐵隨處可見,一不留神就會被絆個跟頭。
走了不短的一段距離,我隱約聽見前面有人聲,好像都是些咒罵和威脅,還有敲擊金屬的響動。老爸緩緩邁步朝着發生聲音的地方走去,我也緊隨其後,心裡開始浮想張猛現在會是什麼模樣。
走近後,耗子的幾個兄弟正圍在那裡,一個個凶神惡煞一般,張猛滿臉是血被綁在一臺舊機器的駕駛座上,頭無力的下垂着,腳下的一塊土看上去黏糊糊的,應該是他流下的血混雜在塵土裡所致。
張猛正發出微弱呻吟和喘息,早就被這些人給打得半死了,看着他這幅慘狀,我對他不免還產生一些同情和惋惜,實在想不明白他爲什麼要這麼做,我也清楚,他現在性命岌岌可危,對於敵人老爸可是從來不會留情的。
“天宇哥!”見老爸來了,那幾個人紛紛打起招呼。老爸面無表情的點點頭,走上近前一言不發盯着半死不活的張猛。
“沒讓你們給打死吧?”耗子詢問道,幾個人一聽竟然都笑了起來,一個高個男人說道:“還有氣呢,咱都沒下狠手,就是比劃了兩下!”
“敢他媽動天宇哥,跟死了也沒啥兩樣,就是早晚的事兒!”另一個也開口道。彷彿在他們面前的已經不是一個活人,甚至都不能算是人了,而張猛的命運似乎也已經有了定數。
我邁步來到老爸身邊,沒心情聽這些人幾乎殘酷無情的談論一個人的生死,哪怕這個人想要殺我老爸,但他畢竟是我認識的人,而且他還是小峰的小弟,越來越多不安的猜想都涌現在心底。
老爸衝耗子扭了下頭,耗子馬上分開衆人走到了張猛身邊,伸手抓住他的頭髮,硬把他的臉對向面沉似水的老爸,還用力的拉扯了幾下,惡狠狠的喚道:“喂,醒醒,別他媽裝死!”
好一會兒,張猛才微微睜開了眼睛,一下就看見了面前的老爸,頓時露出了驚恐和絕望的神情來,他此時也意識到自己可能命不久矣,只是不知道他現在有沒有感到後悔。
“誰讓你來殺我的?”老爸冷冷的問,眼睛卻死死盯着張猛。
“問你話呢!”耗子吼道,催促着張猛快點兒開口,但現在的張猛連說話都有點兒費勁,嘴脣微微動了幾下,只能發出極其微弱的聲音。
“他可能說不出來話了吧……”我忍不住提醒老爸,老爸瞪了我一下,然後繼續對張猛說:“我問你,你點頭搖頭就行,一點兒也不費勁,告訴完我你就不用遭罪了,行不?”
“是不是小峰讓你的?”老爸直接問道,這是我一直都有疑問但卻不敢去想的,耗子也是一怔,緊張的看着張猛,似乎跟我有同樣的感受。
張猛攢了攢勁兒,無力的搖了兩下頭,我和耗子才如釋重負一般,最擔心的事情並沒發生。
“是鄭瘸子那邊兒的人讓你殺我報仇?”老爸又問道,張猛還是同樣費力的表示否定。
“是長樂街老孟家?”老爸咬着牙問,這次張猛終於點了下頭,然後就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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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他們!”在得到答案之後,老爸眼裡冒火的說道,拳頭也一下握緊了。
正這時候海子叔也趕來了,他也同樣掛了彩,額頭和胳膊都被包住,血好像還在滲着,一見老爸他就氣呼呼的大罵起那些襲擊他的人,可還沒罵完他就發現老爸也受了傷,對面還綁着個血糊糊的人,馬上驚訝的問老爸發生了什麼。
耗子將張猛襲擊老爸的事兒講了下,海子叔聞聽頓時青筋凸起暴跳如雷,猙獰的看着張猛,用震耳的聲音吼道:“操尼瑪的,給你幾個膽兒還敢動宇哥,你他媽知道他是誰不,他是你老大的老大,是你祖師爺,你個欺師滅祖的狗逼,我今天就弄死你!”
說着話,海子叔也不顧身上的傷,連喊帶罵的衝向張猛,榔頭般的拳頭朝着張猛落了下去,打得張猛直吭哧,海子叔卻毫不留情,看着好像要把人活活打死,所有人都看到隱約又血跡濺了起來。
“我不敢了,別打了……”張猛終於發出聲音來,那聲音卻那麼無力和悽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