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意來了嗎?”對話框彈出幾個字,我愣了好久,直到對面又重複一遍,我才手略微顫抖的打了個“在”字,可連按發送都十分困難似的。
“最近怎麼樣,腳好了嗎?”
“恩。”
“怎麼,不想跟我說話?其實我也是想了好久再有勇氣聯繫你的。”在這話後面緊接着是一個調皮的笑臉,但我卻一點也笑不起來。
“爲什麼啊?”
“怕你恨我。”短短几個字卻讓我再次陷入沉思。恨?我爲什麼要恨她呢,我有這個資格嗎?要說恨,我這個害得她媽差點丟命的人才才該被恨吧。
我實在沒法面對這個話題,只能轉移話題的問起她的近況,打聽她接下來要去哪個學校上學。因爲我知道,雖然她爲了不辜負她媽媽很努力很用心的學習,但她終究還是沒能如願考到好的成績,甚至連普高分數線都差了些分數。
“我媽想讓我念高中,但花錢實在太多了,她連借錢都沒夠……”看見這句話,我的心也突然被刺痛了,我不明白這無奈的結局是人本身不夠努力所致,還是老天沒有眷顧的原因。
世上很多事情好像就是如此,有時我們竭盡所能的去努力,但最後往往仍然會以失敗告終,這樣的挫敗甚至要比不去努力自己主動放棄更讓人失落甚至絕望,就像石雪晴這般,連我都萬分惋惜,爲了她爲難如願,也爲那曾經因此而放棄的關係,即便一切已經過去。
“哦。”面對她這種狀況,我卻只能用一個字來回應,因爲我實在不知道還能跟她說些什麼。
“不過沒關係,我去念職校了,在那兒一樣能考上大學,我這次一定努力,爲我加油吧!”後面又是一個笑臉,看見這樣的話,我竟情不自禁衝着冰冷的屏幕重重點了點頭,雖然她根本就看不見。
“加油!”我把這兩個字發出去,心裡覺得一切應該就此結束,我倆之間的羈絆早就消失殆盡,現在我連喜歡的人都不再是她了,想想當初一度把她當成今生的唯一,無數次想過要和她一輩子在一起的念頭,還真是有點兒諷刺。
看她回覆了謝謝,我準備跟她道別然後起身離座,可還沒等我笨拙的打完字,就見對話框上顯示,“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還要繼續混啊?”
“混唄,要不咋辦。”我故作瀟灑的迴應,可我忽然覺得,自己現在好像要比她還可憐,而她倒更像是在憐憫我。
“我勸你還是找個學校好好唸書吧,不能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畢竟我們還小呢!”
“再說吧,我這樣的唸書還有什麼用。”
“別自暴自棄啊,你也要加油,好好生活!上次聽說你受傷,我真挺擔心的。”
“謝謝關心,沒事兒,都習慣了。”
“聽說你們又要打羣架是嗎?”
“這你也知道?”
“楊威告訴我的,他還說這次挺嚴重的。”
“哈哈!是他啊。其實我覺得他人不錯,你可以考慮考慮。”
“我可一直都把他當哥,不過他確實說要跟我考一個大學,但他考上了重點,我看我是沒希望了。”
“讓他等你啊,他絕對不錯,我保證!”打出這幾個字時,我心裡卻泛起些許苦澀和唏噓,但我深知有些事情只能讓它就這麼過去,我們都要繼續自己的生活,任何留戀和糾纏都毫無意義,只是回憶確實讓人不能很快釋懷。
“別說這事兒了,我還是希望你小心點兒,能不打架就別打,太危險了。夏臨的事兒我也聽說了,真的很太可怕!”
“恩,所以我要給他報仇!”
“報仇?你要怎麼給他報仇,靠打架?可萬一你們又有人再出事兒了該怎麼辦,你想過沒有?”
“你意思是我在害人害己唄?”因爲有剛纔黃思源的電話,見她這麼說,我那鑽牛角尖的毛病又犯了。
“我不是那意思,但誰出事兒都不好,你們有危險了,最擔心的是父母,你們得爲家長想想啊。”
家長這個詞一出現,我忽然就回想起在醫院時夏臨爸媽的模樣來,那是我一輩子都不想回憶的場面,他們的那種痛苦不是我能完全體會的,但我深知那絕對是種痛不欲生的感覺。
我轉頭看了看四周多人,再次陷入深思,一直以來我都把自己的安危和前途當兒戲,只知道不管不顧的爭強好勝,在這種心情之下,也自然而然的以爲其他人也跟有我一樣想法。而家庭觀念淡薄的我也是在夏臨出事兒後才意識到,即便我們自己不拿人身安全當回事兒,但很多人身後都還有父母親人的記掛與擔憂,代表的意義也不單單是自己,因爲一個人的悲劇往往會變成一個家庭的慘劇。
我以爲我是在努力帶領大家改變命運,以免陷入到受人欺凌的危險之中,可殊不知這樣的行爲也把大家直接帶入了另一個可能發生危險的境地裡。我信誓旦旦的保證要讓所有人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人,可我卻忽略了,一個人如果連的自身安全都不能保障,如若再發生夏臨那樣的情況,那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很可惜,我不是故事裡的曹操,還沒法鐵石心腸的做到“寧可我負天下人,不讓天下人負我”的境界,我仍然會在意別人的感受,即使大多數時候我也是自私的,但這麼多人的安危重擔壓在我身上,也讓我不得不慎重思考起來,我那不算堅強的意志能否再承受某些打擊和刺激。
與孟飛的爭鬥,不僅自己吃了很多苦頭,也讓大家沒法過上安寧的日子,最後甚至還搭上了夏臨,如今我又要帶着大家去打一場毫無希望的仗,會發生什麼樣的情況誰也沒法預料,而這場架危險性卻是顯而易見的。
我開始爲大家考慮起來,可現在和以後可能發生的情況卻讓我忽然發現這場架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我不管做出什麼樣的抉擇,最後都會出現對我們不利的局面,我現在似乎已經陷入了死局。
QQ還在響,石雪晴的QQ頭像跳動着,我看了看最終還是把手從鍵盤上撤了下來。不管是黃思源的宣泄,還是她對我善意的勸告,都讓我心裡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這是我怎麼也沒料到的。
回頭招呼張劍坐回來,讓他告訴石雪晴我出去了,然後叫上了陳覺、胡柏航還有劉帥,找個藉口離開網吧去了個僻靜的地方。
他們三個人都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而我只是緊鎖眉頭的抽着煙,不時用手捶兩下額頭,糾結的情緒讓我十分困苦。
“你這是怎麼了啊,是爲了那個電話,還是爲了石雪晴啊?”陳覺忍不住問道:“這個時候你忽然這樣,讓大家看見可不太好。”
我苦笑着搖搖頭,又要再點一支菸抽,劉帥見狀一把將煙奪了下來,不滿的說:“你他媽到底咋的,是因爲丫蛋還是啥啊,大傢伙都雞巴眼巴巴等着呢,你少整這套事兒行不!”
“咱們打不贏了。”我咬着牙聲音顫抖的說,此話一出三個人全都詫異的看向我,不明白我這是什麼意思。
在追問之下,我把黃思源打電話告訴我的事情跟他們說了一遍,明確的告訴他們,這一架不僅贏的機會微乎其微,而且一點兒意義也沒有了。
“操,孟飛這個狗逼,他他媽屬耗子的吧,就雞巴知道在洞裡貓着!”胡柏航大聲罵了起來,氣得直蹦。
“咱們兩邊打羣架,他倒跑了,他這麼不講究,還好意思主動找咱們挑戰,他是怎麼想的!”陳覺也惱火起來,對孟飛這種行爲十分不齒。
劉帥僵笑了下,連連點頭說:“行啊,他這招兒玩的真他媽好!他露面走個過場就躲起來看戲,不光不擔風險,打贏咱們外面也得說是他牛逼,誰也不能在意他到底打沒打,甚至在沒在場,話永遠都是勝利一方說的算!”
“我有點不想打了……”我沮喪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他們三個全都愣住了,我見狀無奈的說:“按現在這情況,咱們贏的機會太小了,打不打根本沒啥用……”
“那你不相當於認輸了嘛,那跟被打敗有啥區別,而且更丟人!”劉帥皺眉說道。
“所以我才鬧心,現在真是咋做都不對了!”我無比懊惱的說着,用力折斷了手裡的煙。
正一籌莫展之時,李傑從網吧走了過來找我們,一見到我就說:“意哥,那良志帶人來了,在門口等你呢。”
“操,這傻逼還真來了!”胡柏航氣呼呼的罵道:“要我說現在先幹他一頓,就雞巴是他壞的事兒!”
陳覺卻擺手攔住他,想了想對我說:“不知道能不能從這小子那套着什麼有用的消息,你不如待會兒再問問他,至少確認一下,別這麼早就下結論要放棄了。”
我點點頭,但已不抱太大的希望了,可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的保留一絲希望。想罷,我帶他們回到了網吧,果然見到那良志帶着一幫人正站在路邊嘻嘻哈哈的說笑着,看他那悠然自得的樣子,我真想過去狠狠揍他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