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被孟飛掙脫開的陳澤和小凡追了過來,把孟飛拖死狗般的拉離我面前,我清晰的看見他手指頭上還染着血。我身子不由自主的顫起來着,用驚恐的眼神看向左腳的腳腕,無比詫異的發現,一串帶着指甲刀的鑰匙還掛在我腳上,被熾熱陽光照射溫度的地面上還有血很快乾後留下的幾滴痕跡。
趴在地上的孟飛竟然用指甲刀上的那把矬子扎進了我的腳,我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有天會被這麼個不起眼的小玩意兒給傷了,而且這傢伙下手一點也沒留情,那把小矬子一大半都深深都紮了進去,疼痛感讓我無法忍受,恐懼感也佔據了內心。
周圍的聲音此刻都分外的清晰,可我卻又好像什麼都聽不清似的,只覺得一切都嘈雜的要命,周圍人說話的聲音和看過來的眼神都讓我無法承受。我雙手捂着腿,可卻不敢去觸碰被扎的部位,只能下意識的用手緊緊按着小腿肚子,覺得這樣能緩解痛苦。
陳覺和陳浩然追打着王庭亮也來到近前,還沒看清楚發生了什麼,見我突然坐在地上,陳覺仍然在大聲喊着讓我趕緊走,然後又揮拳打向要給孟飛解圍的王庭亮。
我疼得牙關緊閉,已經說不出來話了,只是自顧自的搖着頭,也不清楚陳覺他們能否明白我的意思,汗水不停向外甩着,這時候心裡忽然產生了一絲悔意,不明白自己爲什麼要搞成這個樣子。
我坐在地上喘息着、忍受着,早就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了,頭頂那猛烈的陽光照射得我一陣陣眩暈,我覺得自己隨時都有暈倒的可能,被扎的傷口處血卻越發涌得厲害起來,已經淌了一小灘,在乾燥炎熱的空氣裡慢慢蒸發。
忽然,身後的陽光慢慢被遮住了,一個不算大的影子擋在了我的背後,雖然我並沒回頭去看,但感覺那一定就是孟露,我甚至能從影子裡看見她身體明顯的抖動,她只是那麼站着、看着,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
面前幾個人還在打成一團,孟飛被陳澤和小凡死死按住,李巖與羅帥在地上翻滾不斷,一心要救孟飛的王庭亮則瘋狂的出拳要打退擋住他的陳覺和陳浩然,這場架放在以往那絕對會是一場痛快的勝利,可這次我要卻根本就不是什麼勝利……
“苑意,你怎麼了,還走不走了!”陳覺忽然又喊了一聲,那聲音又急又慌。
對,我還要走呢,我還要帶着我最喜歡的人遠走高飛,拋開所有的無奈過無憂無慮的幸福生活呢!有些發懵的我,迷迷糊糊的想着,想要逞強的站起來,可卻感覺那隻受傷的腳好像不聽使喚了似的,除了疼之外,它沒有一點屬於我的跡象。
我變得慌張起來,用手撐着地繼續努力的要站起來,嘴裡斷斷續續的說着:“走,走……”而這時我終於明白陳覺爲什麼這麼着急了,原來剛纔那幾個去追“小偷”的人已經趕了回來。
見到這樣的場面,他們幾個紛紛拉開架勢打了過來,按着孟飛的陳澤和小凡率先被放倒,隨即兩個小子就上前援助被陳覺和陳浩然打得苦不堪言的王庭亮,而那個孟露的“掛名對象”見到了我,頓時火冒三丈,箭步竄到近前,也沒管我受傷沒收拾,擡腳就狠狠踢了我一下。
正在努力嘗試站起來的我被他這一下就踢了回去,無力的用胳膊肘頂着地,心裡一下就喪失了所有希望。完了,一切都完了,走不了了……
這夥兒人的迴歸讓局面開始發生扭轉,但這時候的我只想着能夠站起來,祈禱着我的腳能安然無恙,其他的事情我好像真的淡忘了也忽略了,我只想“走”,我什麼都不想了。
那小子還要繼續踢我,一直站在我身後發呆的孟露忽然撲倒在我身上,用她那瘦弱的後背擋住了他那一腳,我看見孟露臉上露出無比痛苦的神情,一下癱軟在我身上,但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露露,你幹啥呢!”那小子驚叫了聲,趕忙嚇得退了回去,他給孟露的這一腳也讓其他人都愣住了。
“操尼瑪,你踢我小妹幹雞巴!”還沒能從地上爬起來的孟飛無力的罵道,這個時候他仍然很關心自己的妹妹。
我怔怔的看着緊閉起雙眼爬在我身上的孟露,她奮不顧身保護我的行爲卻讓我更加痛苦起來,而她的心理或許比我更痛苦,我不敢去考慮搞成現在這個樣子,到底是對是錯?
那小子氣惱之餘,不由分說走過來把孟露硬拉到一邊兒,其他幾個人還要繼續打之時,遠遠的,一直沒露面的胡柏航揹着我的包,帶着兩個火車站的民警趕了過來,本來是準備行動成功之後他才帶去報警顯身的,可現在卻變成了解圍,以結束這場失敗的搶人行動。
兩個民警帶着火車站的幾個安保過來厲聲喝止,強行分開了我們,其實剛纔我們打的時候,火車站就有巡警看見了,也許他們覺得只是小孩兒打架,就沒稀得理會,直到發現越打越亂,而且又有人來求助,他們才只好出面處理。
打鬥終止了,民警不耐煩驅趕我們兩夥兒人離開,並不太愛管這種閒事兒,灰頭土臉的陳覺等人急忙向我圍過來,一見到我腳上的傷,他們全都臉色一變,露出驚慌的神情。
“你怎麼樣,沒事兒吧?”陳覺急忙蹲下,查看着我的傷焦急的問道。
我大口喘着氣,費力的說:“我要起來,我想走……”
“操!還想走,你他媽別鬧了行不啊!”胡柏航也變顏變色的說道。
一個民警走了過來,看了看我,然後沒好氣的說:“趕緊上醫院吧,別耽誤了,腳再瘸了,沒事兒出來瞎他媽打啥仗!”
聽到這話,他們纔回過神來,七手八腳過來扶我,可我卻怎麼也不敢起來,那隻腳稍微動一下就疼得要命,那串還掛在腳上的鑰匙此時也彷彿有千斤的重量,墜得我寸步難行。
見我腳上還扎着那串鑰匙,陳覺緊皺眉頭,對我說了聲忍住,伸手將那把指甲刀騰地把了出來。這一下我頓時又感到一陣無法忍受的疼痛,淚水差一點就涌出來,眼看着血止不住的涌出來,心也馬上揪了起來。
可我還是疼得根本站不起來,情急之下,陳覺用外衣包住我的腳腕,讓我堅持一下,然後背對着我,大聲吩咐其他人把趕緊把我架起來放在的他背上。
我咬牙強忍疼痛,被他們幾個弄到了陳覺背後,陳覺用力一挺就站了起來,他揹着我,其他人在後面託着,快步向前走去,我低頭看去,血已經蹭在了陳覺的身上。
“苑意!”不遠處孟露喊了聲,我緩緩轉過頭看去,在人羣中我看見她被幾個人硬拉着沒法過來,臉上卻已經淚流滿面。一旁的孟飛被羅帥和王庭亮攙扶着,用哀怨的眼神看着妹妹撕心裂肺的模樣,神情也掩蓋不住的露出傷感和無奈。
在周圍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我被陳覺揹着向外走去,離孟露也越來越遠了,直到她在人羣的阻擋下消失不見,可我卻覺得自己仍然能還聽見她那帶着哭腔的呼喚,此刻我多希望周圍的所有人都消失得一乾二淨,哪怕只是讓我再多看她一眼也好。因爲我的害怕,我怕從今以後我倆不會有機會再見,我怕會徹底失去她。
走出火車站前面的廣場,胡柏航心急如焚的站在路邊攔車要送我去醫院,可經過的兩輛車看我好像是受了傷的樣子,不知道司機是出於什麼考慮竟然都沒停下來剛剛放慢車速就又開了過去,從火車站前面出了的出租車也知道我們剛打過架,同樣不願理會,一時間居然沒有車願意拉我。
我疼得已經開始有點意識模糊了,陳覺似乎也感覺到我身子越來越沉,急的他少有的大罵起來,然後咬牙揹着我邁步就往前走,看那架勢像要準備揹着我徒步前往醫院,嘴裡不停喊着讓我堅持住。
胡柏航也急的不行,在又一次攔車失敗之後,他終於忍無可忍了,不管不顧的站在了廣場出車口的位置,充耳不聞迎面開來的出租車的喇叭聲,冒着被撞的危險強行擋住了一輛車,一臉猙獰的瞪着坐在裡面還在按着喇叭的司機。
靠他這種方法,終於攔到了車,我躺在車後座,腳部的疼痛讓我幾近昏迷,陳覺摟着我身子也在發抖,不停催促着司機快點開。司機邊開車邊從後視鏡看向我,不滿的說:“那血別淌我墊子上了啊!”
“別雞巴廢話,弄埋汰了我他媽給你錢,哪那麼多雞巴事兒!”坐在副駕駛的胡柏航惱怒的吼道,竟然還從我包裡把那把砍刀露了出來。
腳上一跳一跳的疼着,每一下都讓我渾身緊縮,我迷迷糊糊的看着車窗外疾馳而過的街景,心裡無比絕望,有氣無力的自言自語道:“我不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