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進病房,醫院那特有的刺鼻氣味讓我很不舒服,我愣愣的看向坐在牀上的老爸,他頭和手都纏着紗布,臉上也有幾處劃傷,幾處血跡還沒擦乾淨,衣服也沾着血,看樣子撞的不輕。
一個警察正坐在對面邊說話邊記着什麼,見我直衝進來,他不明所以的看看我,不知道我是幹嘛的。老爸只是看了我一眼,並沒什麼特別的反應,還下意識的擋了下傷痕累累的臉。
我盯着老爸看了老半天,雖然看他沒什麼大事兒,可心裡還是不停翻騰着,剛纔各種擔憂帶來的折磨依然沒消散,我心裡後怕,老爸萬一真有個三長兩短那可怎麼辦。
看見有警察,我不由得浮想聯翩,把上次遇襲的事兒也聯繫在了一起,懷疑這不會是一起單純的車禍,畢竟這個敏感階段,老爸出現任何差池都不能掉以輕心。
“你進來幹啥?”老爸冷聲的問我,我沒答話,看向那警察,忍不住大聲問道:“你們抓住人沒?”警察白了我一眼,對我這麼個小孩兒突然的責問感到不滿,看向了老爸。
老爸惱火的朝我擺手說:“你吵吵啥,人家是交通隊事故科的,你少跟着瞎逼呲呲!”
“那他不也是警察嘛!”我也不管是什麼部門,反正都是警察,我只認爲他們放着兇手不抓就知道找老爸麻煩。
“啥他媽都不懂,少添亂!”老爸又呵斥道,我才收聲壓住火站到一邊兒。
後來我才聽明白,這警察確實就個管交通事故的,他只是在詢問事故經過,並沒涉及其他的事情,老爸的描述裡也沒有提過多的題外話,好像這就是一場普通的車禍一般。
警察離開後,我忙走到老爸近前,仔細端詳着他的傷情,擔心的不行。見我這樣,老爸還有點不自在,擺手讓我離遠點兒,然後掏出一支菸抽了起來,身上的傷讓疼得他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你咋弄的啊?”我帶着責備的問,怪他怎麼這麼不小心,把我的魂兒差點都嚇飛了。
“嗯。”老爸不耐煩的應了聲,並不想跟我談論車禍的事兒,抽了兩口煙就讓我去開門。
陳覺、胡柏航、陳小腦袋還有老豹都走了進來,老爸看了看走廊吩咐道:“讓他們都散了,吵吵的我鬧心!”
“天宇哥,撞你那小子跑了,人還沒抓着,車也是黑戶……”老豹講起了情況,老爸卻擺手打斷了他,不在意的說:“就是撞個車唄,有啥大驚小怪的。”
“不是啊,天宇哥,外面都傳開了,說這次撞你的和上次堵你的都是有人指使的!”陳小腦袋忙說道。
“操,道上不就這樣嘛,聽風就是雨的,一個個的嘴都趕不上好老孃們。”老爸不屑的說,他的若無其事,我不知道是真的不在意,還是在逃避着什麼矛盾,可我總覺得這次車禍沒這麼簡單。
“誒,老三咋沒來呢?”陳小腦袋問老豹,老豹搖搖頭悶聲說:“可能沒人沒告訴他吧……”
“我操,沒人告訴他咋地,天宇哥出事兒了他還能收不着風?我看他就是雞巴裝相呢,要我說……”陳小腦袋正滔滔不絕着,門外傳來老三的罵聲:“小腦袋,你那逼嘴又冒什麼逼水呢,操尼瑪的!”
只見老三衣服敞着懷,撇着嘴大模大樣的走了進來,手裡還提着個果籃。見他來了,剛纔正在將他的陳小腦袋下意識的朝老爸靠近了些,好像真有點怕他似的。
老三斜楞了他一眼,然後走到老爸面前說:“天宇哥,沒事兒了吧?我剛纔在樓下給你水果來的,稍微晚來了會兒,沒成想就有小人背後嚼舌頭了!”他邊說邊把果籃放下,然後對老豹說:“你把人都能醫院來幹啥,倒是撒出去抓人啊,那腦袋咋老這麼遲鈍呢!”
老豹癟了下嘴卻沒反駁,面對老三的杵倔橫喪,很多人都像老豹這般敢怒不敢言。現在的老三儼然已經把自己當成龍頭老大了,對除了老爸之外的人都大呼小叫,好像這些人都是他的手下。
“拿凳子讓你三叔坐下,傻愣着幹啥!”老爸對我說道。我皺皺眉去拿了把椅子給老三,對其他人可沒這待遇,不知道老爸爲什麼還這麼放任他。
老三也沒客氣,一屁股就坐下了,隨即又爲難起陳小腦袋,厲聲問:“小腦袋,你他媽還能辦事兒不?上次你說你查誰要動天宇哥,你到現在連根逼毛都沒查出來,結果這又出事兒了,你說你還活着幹雞巴!”
“你咋知道我沒查呢,那不也得要時間嘛!”陳小腦袋不服氣的說。
“你查個雞巴,真不知道長樂街給你啥好處了,明擺着的事兒你就是裝瞎!”老三怒道,他一口咬定這兩次出事兒都是長樂街搞的鬼。
陳小腦袋還想說什麼,老爸卻擺手止住了他,繼續和藹的看着老三,就好像現在一切都仰仗他了似的。
“天宇哥,那個……”老三忽然想起了什麼,語氣輕柔了不少,猶豫了會兒說,“有個人託朋友找我,想看看你……”
“誰啊?”老爸一臉好奇的問,老三笑道:“就在外面呢,我讓他進來你就知道了。”
“好,來吧。”老爸不在意的說,老三聞聽得意的走了出去把一個人喊來進來。
這人一進來我立馬就警覺起來,只見來的正是鄭瘸子的那個貼身秘書小於子,他怎麼來了,他又是怎麼跟老三搭上的呢?我現在還記着在金虎大廈那晚,他帶人圍攻我們的場面,當時他可是一心要收拾我來的。
陳小腦袋和老豹也都知道他,倆人也都愣住了,死死盯着來人。老三卻笑呵呵的把小於子領到牀前,對老爸說道:“這個是於老弟,特意過來看天宇哥的……”
“啊,見過。”老爸微笑着說,老豹一臉詫異的說:“是嘛,我還不知道呢,原來都認識啊,怪不得非要託人過來看天宇哥!”
“天宇哥,您沒事兒吧?”小於子柔聲細語的問,不經意的看見了我,竟然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朝我微笑了下,我則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老爸笑着搖搖頭說:“這麼點兒破事連你都知道了,我還真是不好意思啊。”
“鄭總一直都挺關心您的,聽說你有事兒第一時間讓我來探望!”小於子客氣的說,“以前是有點誤會,不過都過去了,咱們還是朋友嘛!”
“有點兒誤會?”老爸看向他問,“差點把我兒子給廢了,這誤會鬧得太大了吧。”
“這不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嘛,所以以後咱們更得多親多近,不再出這種誤會了。”小於子還是笑盈盈的,然後看看我說,“再說了,您兒子年少英雄,還把鄭總的外甥給廢了,這事兒……咳,不提了……”
“動我兒子,別說把他廢了,殺了都雞巴活該。”老爸不客氣的說。
“天宇哥對兒子真好!”小於子誇讚起來,然後看似很神秘的對老爸說:“天宇哥,鄭總已經知道這兩次都是誰陰你了,他氣得都不行了,想幫你報仇!”老爸面帶微笑並沒答話,等他繼續說下去。
“這事兒就是老孟家那賤人找人做的,消息絕對可靠,她想把您給滅了,然後在西區一手遮天!”小於子很嚴肅的說,彷彿在講着什麼天大的陰謀,老爸卻仍然不說話,用手揉了揉傷口周圍,把菸頭遞給我扔掉。
“天宇哥,你看這事兒……”老三忍不住詢問道。
老爸卻又示意胡柏航給他拿水喝,好像嗓子很乾似的,誰也搞不明白老爸在幹嘛,對小於子的話一點反應都沒有。
“老豹,你說呢?”老三見老爸沒回應,想讓老豹也攙和一腳,豈料老豹卻悶聲說:“我出去看看……”然後就徑直離開了。
“這老豹你說……”老三無奈的說,又瞟了眼陳小腦袋,卻不屑讓他說話。
病房裡沉默了下來,老爸邊喝水邊用手摸着老三帶來的果籃,一副悠閒的模樣。老三還想繼續說什麼,門外卻傳來叫罵聲,好像馬上要打架了似的。
我們都疑惑的看過去,老爸示意陳小腦袋出去查看,陳小腦袋出去看了看馬上就回身對老爸說:“天宇哥,長樂街來人了,說是來看你的!”
“我操,他們這時候還敢來!”老三瞪起了眼睛,轉身就要出去動手。
“老三,咋這麼愛急眼呢。”老爸幽幽的說,“都是來看我的,別顯得咱這麼小家子氣啊。”
老三這才作罷,略顯緊張的站在一旁,似乎想和小於子做眼神交流,可小於子卻神情淡然,微笑的看着老爸。
老爸示意讓長樂街的人進來,陳小腦袋出去制止住了老三和老豹的人,然後帶着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這男人在上次長樂街聚會時見過,是孟飛、孟露幾個親舅舅之一,這人身材幹瘦,眼珠子往外凸着,外套很不合身的套在那瘦小枯乾的身上,一進來就吸了吸鼻子對老爸說:“天宇哥,弄得這麼生分幹啥啊,我可是來看你的啊!”
“少他媽貓哭耗子!”老三氣呼呼的說,那男人看看老三,又看向小於子,露出陰森的冷笑說:“咋地,三哥,現在你當家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