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還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的那個二老便,剛聽到這一聲馬上就騰地站了起來,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露出了討好的笑容連聲叫着所長。
一個皮膚又黑又粗糙的中年警察走了進來,目光如炬倒是有些電視裡警察的感覺,但給人的感覺並不是那種正氣凜然,反而有些讓人心裡發寒,有些陰森似的。
“這小孩兒幹啥的?”這個所長用鄙夷的眼光看向那個二老便,態度很輕蔑。而那人卻一直點頭哈腰,搞得這個所長跟他的長輩一般,雖然倆人看上去年齡沒差多少。
“沒事,就是小崽子打羣架,還動刀了就給帶回來了。”那人恭恭敬敬的說道,所長皺着眉頭看看他,好像還挺厭惡,用手指了指他上衣沒有扣上的鈕釦,那人趕緊把釦子扣上,還滿是歉意的笑着,一點沒有了剛纔對我那種盛氣凌人的派頭。
“閒的沒事兒了吧,現在忙着大幹呢,抓小孩幹啥?”所長厲聲問道,那二老便哆嗦了一下,慌忙說:“不是啊,王所長,這是張哥要抓的。這幫小子老鼻子人打羣架了,咱也是接着報警纔去的……”
“動刀了?”王所長眯着一隻眼睛盯向了我,他的眼神讓我更加緊張,只能無助的看向了小峰。小峰卻一直面帶微笑,朝我微微的點了下頭,似乎在讓我安心。可這樣的氣氛怎麼可能讓我不緊張,我現在面對的可是凶神惡煞的警察,不對!應該是鐵面無私……
見我沒答話,他表情更加不滿,又問那個二老便:“老張哪去了?”
“帶着那個跟他一起來的去打電話了,可能是要通知家長來。”那人趕緊回答。
王所長不屑的哼了一聲說:“這個老張啊,天天都是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兒,正經案子從來不抓,也難怪了,咱們一起警校畢業,他還是片警呢!”小峰這時候從兜裡掏出煙來遞給王所長,倆人抽起煙來,那個二老便站在那眼巴巴的看着卻沒人理他。
“咋地,你不走呢?”王所長好奇的問小峰,小峰叼着煙指了指我說:“這小孩我認識,咱家親戚的孩子,你看是不是……”
“啥意思?大的給你面兒讓你領走了,小的你也要啊?”王所長斜眼看着小峰,語氣有些不悅。
“看您說的了,我哪有面兒啊,是您照顧我!”小峰態度良好的說道,還笑着摸了下王所長的後背。
“行啦,領走吧!回去好好教育教育,別一天不學習竟扯蛋,這要是我兒子我早把腿給他打折了!”王所長沒好氣的說,卻好像還挺買小峰的賬,我有些奇怪他倆到底是什麼關係。
聽到這話,剛纔那個二老便在一邊怯生生的問:“王所,這就給放啦?不讓他家來人交點錢啥的了?”
他這麼一說,小峰卻笑了起來對王所長說:“王所長,那我再交一份?”
“拉倒吧,這個算酬賓送你的了!”王所長很,“大方……”的擺手說,小峰感謝的點點頭然後走向了我,彎下身子很親切的對我說:“走吧,沒事兒啦!”
“峰叔!”我只喊了一聲,就什麼也說不出來了,只能緊緊咬着嘴脣不然真的會嚎啕大哭起來。真沒想到,我居然得救了,一切竟然這麼簡單,原本我以爲這不得是天大的罪名,看來真是老天爺保佑啊!
我也有些漸漸的理解,某些情況下,所謂的法治也好像也沒有我從前想象中那樣的嚴苛,起碼有些事情可以對其產生影響甚至是左右結果。
心裡想着,小峰過來扶我卻一下碰着了我的肩膀,我頓時疼得一激靈,給小峰也嚇了一跳趕忙問:“咋的了啊,小意?”我哭喪着臉說:“肩膀折了,老疼了!”
“咋整的啊?”小峰急了起來,瞪眼看向了那個二老便以爲是他們弄的,那人一擺手說:“你別看我啊,峰少!咱抓他時候他就這樣了啊!”
小峰詢問的看向,我只是點了點頭,小峰這才作罷。看着他緊張的神情,我相信要是他們對我怎麼樣了,即使是警察,小峰也會爲我討個公道的。這讓我打心裡更加感謝小峰,也越來越把他當成親人看待了。
小峰安撫着我,小心翼翼的扶着我走出了那間會議室,我好像脫離了魔掌一般感到解脫,此時的心境與電影裡那些刑滿釋放走出監獄的人應該差不多吧。噩夢終於要醒了,心中千斤重的石頭也落了地。
“小峰!”王所長在後面喊道:“別忘了去拘留室把你那倆小子帶出來啊,我打完招呼了,下次可沒這麼容易了!”
“放心吧,謝謝您啦!”小峰不卑不亢的揮手致謝,帶着我快步走下了樓梯,邊走邊低聲問:“小意啊,你這是跟誰幹仗啊,咋還抓這裡來了?”
我撓撓頭,不好意思的說:“跟孟飛他們……”小峰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不敢相信的說:“啥?你小子膽不小啊,還跟他幹起來了,他人呢?”
“剛纔還在呢,跟我一起進來的,剛纔還說要給他家打電話呢。”我回憶道,小峰聽完皺了皺眉頭說:“快走!”我不知道他在急什麼,但還是很聽話的加快了腳步,而且我也特別想趕緊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生怕這些警察再反悔了。
走出了派出所小峰帶我來到路邊他那輛麪包車前面,拉開車門讓我上了車,叮囑我道:“在車裡等我會兒啊,我把那倆小子接出來,千萬哪也別去!”我點點頭表示明白,何況現在我這個樣子還敢去哪呢。
小峰關上車門又走了回去,我癱坐在車裡已經感到筋疲力盡,全身上下也痠痛無比,那種萬分難受的感覺讓我痛苦不堪,不過是身體還是心理我都已經到達了極限。驚嚇甚至讓我產生了幻覺,我總感覺我還坐在警車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峰終於回來了,身後還跟着短紅髮的小楠和痞氣十足的張猛,倆人都敞懷袒露着前胸,大搖大擺若無其事的從派出所裡走了出來,就好像剛從遊樂園出來似的。
“上車!”小峰拉開了車門厲聲說,小楠和張猛沒心沒肺的笑了笑鑽進了車裡,小楠看見了我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後面的張猛也是一愣,“操……”了一聲,對我說:“你咋也來了啊?”
“峰叔來保我的……”我回答道,感覺用“保……”字似乎很適合出來混的身份,哪料到倆人對我的回答卻笑了起來。
“拉倒吧,你個小孩兒保什麼玩意兒,保胎啊?”張猛戲謔的說着一屁股坐了下來,小楠也露出了輕視的笑容坐在了我身邊。
“老大,跟根菸抽唄!”張猛衝着剛打開車門,正站在那裡看電話的小峰說,小峰迴頭瞪了他倆一眼,張嘴罵道:“還雞巴好意思抽菸呢,牛逼是不是?那麼多買賣不幹,爲了個坐檯小姐打這裡來了,真他媽出息!”
“老大,那是我對象啊……”小楠解釋道,小峰卻不屑一顧的哼了一聲說:“對象個雞巴,不就是個賣逼的嘛,你還當什麼仙女了!”
“沒啊,老大,她坐檯不出臺的!”小楠繼續辯解着,看來小楠也是因爲女人才出事兒的吧,他眼角的淤青還有手上的血痕還很明顯。我有些理解了,不管是我們這個年齡的,例如徐維正,還是稍大一些的,比如小楠,還是那個時候的海子叔和軍子,只要是男人似乎都會爲了女人衝動,無論這個女人是什麼身份。
小峰好像更加不齒似的,順手把一包煙扔了進來,張猛笑嘻嘻的打開煙給了小楠一支,還很給面子的遞給我一支,我趕忙用一隻手接了過來也沒客氣。我們三個抽着煙,這支菸讓我感覺好了些許,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一直揪着的心放鬆了不少。
小峰也抽着煙跟什麼人打着電話,似乎在吩咐什麼,現在的小峰倒是有些大哥的派頭了。正當他準備上駕駛座的時候,一輛黑色轎車忽然疾馳而來,即使是在這小巷裡,這輛車也毫無顧忌的加速着,惹得行人紛紛閃躲。
車停在了派出所的院門前,小峰叼着煙警覺的看了過去,我和小楠還有張猛也好奇的向外觀瞧。
“小意,腦袋低下去!”小峰冒出了一句,沒等我反應,一旁的小楠已經伸手把我的頭壓了下去。
“老大,咋地了啊?”張猛沒在意的問,小峰沒有回答回手關上了車門,外面也傳來了開車門的聲音。張猛出於好奇把車窗打開了一些,使我們能聽見外面的聲音。
“小峰啊!你怎麼在這兒?”一個女人的聲音響了起來,那聲音很乾脆很乾練,聽着就感覺這女人不一般。
“啊,玉梅姐啊,您怎麼上這兒來了?”小峰客氣的打着招呼,我正疑惑這女人是誰就聽見過我身邊的小楠說:“操,長樂街那娘們咋來了?”難不成這就是孟飛和孟露的媽媽,在西區能掌管一條街勢力的人中唯一的女性。
強烈的好奇心使我想去看看個清楚,但小楠一直壓着我不讓我亂動,雖然他不知道爲什麼這麼做,但卻很認真的執行着小峰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