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麪包車擋路,後面十幾個人已經追了上來,想繞開車繼續跑似乎是來不及了,我已經清楚的看見了跑在最前面的人張牙舞爪的表情。我看了看陳覺,陳覺也看了我一眼。我倆不約而同的伸出了手,把胡柏航用力的拽了起來。
“操!你倆趕緊跑啊,管我幹雞巴!”胡柏航懊惱的說,“裝逼犯,你他媽的怎麼來好心了!”
陳覺沒回答,眼睛盯着追來的那些人,面無表情的說:“有機會你就帶着苑意跑,別忘了讓乾爹來救我!”
“你他媽這時候還跟我爭,操!”胡柏航忍着痛說道,我一旁緊緊抓着他的胳膊,胡柏航強顏歡笑的對我說:“行,誰也跑不了啦……”
我心裡也緊張萬分,雖然我想過自己逃跑,可是我心裡卻不想扔下胡柏航,就算是一起被追上痛打一頓,我也不會那麼做,因爲我已經變了……
“打這羣傻逼!”陳覺大喊着,我也擡起了左拳,胡柏航也搖搖晃晃的做好了準備……
眼見對方衝到了面前,陳覺上前就是一腳,踢倒了衝在最前面的一個小子,然後又撤回身來。我們三個靠着麪包車,以防腹背受敵,大聲喊叫着準備最後的抵抗。
正在這個時候,麪包車的車門忽然被拉開了,騰騰騰,我們三個像行李包似的被人一一扔進了車裡。我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兒,一件閃着寒光的物體就伴隨着一個魁梧的身材下了車。
那熟悉的背影對着我們,他微微回過頭來,濃密的絡腮鬍子首先映入了我們的眼簾。是海子叔!他一個人穩穩的站在車門口,手裡握着一把軍用的開山刀,轉頭面向那些追我們的人,使勁的拍了拍車門。
“都他媽給我站下!”海子叔那充滿陽剛的聲音響了起來,那夥兒追我們的小子全都愣住了,一個個驚慌的看着海子叔。
“你們這幫小逼崽子,都他媽趕緊回家吃奶去,在這兒跟我裝什麼黑社會!”海子叔繼續嚇唬道,有幾個小子已經嚇得後退了,他們完全被海子叔一個人給震住了。
“怕個雞巴!就他一個大人,我就不信他敢砍我們,我把我小舅叫來,弄死他!”那個黃頭髮此時已經趕了上來,見到海子叔,雖然他也有些發怯,但還是不甘心的叫嚷着。
“小崽子!你小舅是他媽誰啊?你們向東街還有能弄死我的人?”海子叔逗小孩一般的問道。
“我小舅是曲帥!”黃頭髮帶着自豪的語氣叫喊道。
“我—操—!”海子叔最後那個髒字故意拉長了音,然後帶着笑聲說:“曲帥還活着呢啊?我他媽去年砍了他一刀,他現在還敢見我嗎?孩子,趕緊雞巴滾蛋吧,我可不想跟你們扯了!”
“你……你是……是誰……”那個黃頭髮驚慌的問道。
海子叔並沒回答他,把手裡的刀扔進了車裡,正掉在胡柏航的腳底下,嚇得胡柏航身子就是一縮。昏暗的車裡,那把刀的刀身顯得特別明亮,我有種想去摸摸的衝動,甚至很想拿起這把刀衝下車去,去追砍那些剛纔追我的人。
“小孩崽子,等你們長大了再去向西街找我吧。”海子叔輕鬆的說道,然後上車關上了車門。
“開車!”海子叔大聲喊道,車一直沒有熄火,發動起來拐向了向西街。海子叔看了眼擠在一起坐着的我們三個,咧開大嘴笑了笑,說:“你們三個逼崽子想把向東街給打下來?哈哈哈……”
海子叔那狂放的笑聲響徹在車內,震得人耳朵發麻……
向西街的飯店裡,我、陳覺、胡柏航,三個人衣衫不整,狼狽不堪,垂頭喪氣的低着頭跪在地上,頭前是那關公的佛龕。
老爸坐在一旁的桌邊,面沉似水,眉頭緊鎖,默默的抽着煙。軍子站在老爸身後,擔心的看着我。黑叔和海子叔坐在一邊交頭接耳着,不時看向老爸,似乎在商量着怎麼給我們求情。
飯店裡靜悄悄的,沒有其他人在場,飯店的老闆還有服務員全都偷偷的扒着後廚的門,探頭探腦的看着,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手腕已經腫了起來,後背也疼得厲害,跪了這麼久,腿好像也失去了知覺。我心裡一陣陣的委屈,莫名其妙被劫了道,還被人追打,好不容易得救了又在這兒跪了好幾十分鐘,我到底招誰惹誰了。
陳覺面無表情,一動不動的跪着,眼睛直視着牆壁,好像木頭人一般。胡柏航則呲牙咧嘴,歪歪扭扭的跪在那裡,不時偷偷的伸幾下腿。
我低頭看着地上的瓷磚,回想剛剛發生的事情,就好像是做夢一樣。我們三個沒命的跑了半條街,我此時覺得自己已經散架了,而且又累又餓的,好像隨時都有倒地的可能。
周圍的氣氛十分沉悶,我也不知道要跪到什麼時候是個頭,但是沒人敢問,也沒人敢說話。屋子裡安靜的嚇人,只能聽見老爸偶爾抽菸時候的輕聲咳嗽,還有他帶着惱怒喘着粗氣的聲音。
終於,一邊坐着的海子叔忍不住,雖然黑叔拉了他一下,他仍然沒有理會。一臉帶笑的對老爸說的:“宇哥,差不多行啦,都是他媽的小孩兒,跪一會兒你再罵兩句就結了。”
聽到海子叔幫忙求情,我們三個都轉頭看過去,我打心裡感激海子叔,希望老爸能給他個面子,別再讓我們繼續跪着了。不僅因爲跪得腿發軟,而且在這兒跪着我打心裡感覺到丟人,生怕外人看見之後會笑話我。
聽到海子叔的話,老爸沒什麼反應,仍然繼續抽着煙盯着面前的一份報紙。海子叔見老爸這樣,覺得有點尷尬,站起身來走到了我們三個的身邊,然後大聲說:“媽的,呼你們也不回,給你們帶那呼機是他媽看鐘點兒的?非得給你們陪個手機才行?”
“好啊,好啊,手機好!”胡柏航猴急的說,一副興奮的樣子。
“好個雞巴啊!你個猴崽子,誰讓你說話了!”海子叔罵道,衝着胡柏航做了個揮拳狀,嚇得胡柏航脖子一縮,吐了吐舌頭。
海子叔回頭瞄了老爸一下,老爸仍然面無表情坐在那裡,海子叔繼續說:“幸虧街口有人看見你們過馬路去那邊了,不然都不知道去哪找你們。不過,你們三個小子也行啊,給向東街半條街都弄得亂哄哄的。”
海子叔的話雖然有點誇張,但明顯他是說給老爸聽的,邊說邊衝我們使着眼色。我沒明白他的意思,陳覺和胡柏航卻對視了一眼。陳覺瞪了瞪胡柏航,似乎在威脅着他,胡柏航一臉爲難的表情。
我沒反應過來他倆在幹嘛,機靈的胡柏航已經張嘴大聲喊道:“乾爹!我不應該圈攏苑意跟我去向東街,你別怪苑意!”喊完他看向了陳覺,示意陳覺開口。
“乾爹,都怪我沒看住苑意,沒攔着他還跟他一起去了那邊,都是我的錯!”陳覺雖然聲音不高,但是很深沉很嚴肅。
“對!都怪陳覺,都是他的錯!”胡柏航趁勢大聲喊道,被他擺了一道的陳覺馬上雙眼帶着殺氣看向了他,他卻毫不在意,翻着白眼看着頂棚。
“他媽的!你還挺會推卸責任的!”海子叔說着走過來給了胡柏航後腦勺一下,胡柏航揉着後腦勺一臉苦相說:“也有我的事兒,只是一小部分……”可是我感覺他纔是整件事情的導火索吧。
但兩個人都主動承認着自己的錯誤,希望能把我摘出去,我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是承認錯誤還是就這麼繼續沉默……
坐在老爸身邊的黑叔也開口道:“讓你們跪着反省,是因爲你們招呼都不打就跑去向東街,還打着向西街的旗號惹事兒,多懸的事兒啊!大人能不擔心你們嗎?”數落完我們又跟老爸說:“宇哥,你也別生氣了,他們也是第一次。告訴告訴他們,他們以後就知道了,我看就算了吧……”
“好啊。”老爸不在意的說,繼續看着報紙。黑叔一開始還挺高興,不過忽然他覺得老爸的語氣和神情都不太對,愣愣的看着老爸。
老爸眼睛不離報紙,仍然用他那淡然的語氣說:“以後這三個孩子就全都歸你管,我什麼也不管了,好吧?”
“宇哥……”黑叔一時語塞,一臉爲難的樣子。
海子叔卻好像沒聽出來意思,大聲說:“誒,宇哥,不如都給我管吧!我他媽給這三個小子調教的明明白白的,一個比一個能打,比跟黑子強多了。”
“大海!”黑叔呵斥道,然後使個眼色讓他看看老爸。海子叔這才反應過來,明白老爸說的應該是氣話,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鬍子。
這個時候,我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來,大半天沒吃飯,此時肚子已經癟得不行了。尤其是這段時期飯量見長,不要說餓肚子,晚吃一會兒都難受得要命。
而且,陳覺和胡柏航的肚子也跟我遙相呼應了起來,咕咕作響,這場面既難受又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