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這老小子,他那怎麼說的啊?”海子叔一邊問一邊遞過一支菸給黑叔。
黑叔點燃了煙,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後緩緩的說:“老趙跟我講,他之前就聽說分局裡拿兩個,早就盯上我們了。看我們現在跟這個合作跟那個合作的,一直就是個事兒,把我們當肥肉了。這不正好藉着這個機會要宰我們一刀。放心吧,宇哥在裡面暫時沒事兒,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那能沒事兒嘛!那裡咱們從前也不是沒進去過,哪次不得扒層皮!”海子叔急躁的喊着,脖子上的青筋也凸了出來。
“今時不同往日,不用說他們現在已經不允許刑訊逼供了。宇哥現在的身份地位也不一樣了,他們還不敢亂來。眼下當務之急,是得想辦法聯繫上面的人,花點錢讓他們通融通融。還有一點,非常重要!”黑叔忽然加重了語氣,表情十分嚴肅。
“幹什麼?你說!”海子叔忙問道。
“那天吃飯,整個飯店的人都親眼看見你動手割了個耳朵下來,而且是宇哥間接指使的。這些都是非常不利於我們的證據,人多嘴雜,現在街上這事兒就已經都傳遍了。如果警察調查起來,保不準哪個嘴碎的就說了。”黑叔皺着眉頭說。
海子叔聽到這話,用力的拍了下桌子罵道:“我操他媽!哪個多嘴的敢說,我就他媽廢了他!”
“行啦,說這氣話幹啥,老他孃的顯着你狠,你牛逼!出事兒了你不也一樣傻麼。你就聽黑子的主意吧!”陳覺的爺爺一旁開口攔住了怒氣衝衝的海子叔。被他這麼一說,海子叔頓時沒了脾氣,只好不自在的低下了頭。
黑叔抽着煙沉思了片刻說:“這事兒雖然麻煩,但是不辦不行,得儘量保證那天在場的每個人都不會去揭發真相。雖然我相信大家對宇哥不會有什麼別的心思,但是以防萬一,還是得說說。然後我去打點一下關係,花錢擺擺面,看看能不能讓宇哥早點回來。”
“行!你去忙你的,別的事兒交給我了,我他媽就不信誰活膩了,敢背後捅宇哥一刀!”海子叔大聲說道,一臉的急切。
“你可拉倒吧,就你那脾氣,沒說兩句就翻臉,人家本來沒想咋地,被你一弄也得有想法了!”黑叔擺手說道。
“那你說咋辦,就讓我在家貓着啥也雞巴不幹襖?”海子叔又惱了起來問道。
“你現在能呆着不再惹麻煩就是最大的貢獻了,你就忍着吧,需要你的時候自然有用。”說完,黑叔看向了一邊不住點頭的老頭,開口道:“二大爺,這事兒還得麻煩您老人家一起幫忙了,您在街上資格老,面子廣。你說話,大家肯定能給面兒……”
老頭點點頭說道:“好說,這還算事兒啊。我叮囑叮囑大家別亂說話就行,天宇那小子平時做人也不逼,大夥兒肯定不會害他。”
“對了,把耗子也叫上,那小子什麼人都打交道,能說會道的,辦事也利索。”海子叔插言說。
“也好,文浩這小子說話辦事兒挺讓人放心的,你告訴他一聲,千萬別太招搖,儘量低調!”說完話黑叔站起身說:“我眯會兒,上午去分局看看。對了,大海,你儘量催催老五那筆錢,現在可是花錢的時候,趕緊啊!”
黑叔緩緩的閉上了眼不再說話,看得出他很睏倦了。海子叔沒回答他的話,只是臉上又露出了一絲爲難的神情,似乎有什麼顧慮沒說出來。
一直我都聽的一頭霧水,不太理解老爸這次警察帶走的真正原因是什麼。按理說,他是因爲指使海子叔傷人而觸犯了法律,所以被抓了。
可是爲什麼聽黑叔那麼一說,好像更多是因爲一些利益的事情,尤其這些話還是那個趙所長透露給他的,更讓我覺得不可思議。他們之間的這種行爲,即使不說是黑白勾結,也屬於是行賄受賄了吧。
成年人的世界好多事情似乎沒有我認知中那麼簡單,我一個十來歲的毛孩子真的什麼也不懂,還總自以爲了解這個社會,堅持自己那套理念。真不知道我到底是在自欺欺人,還是在自以爲是呢。
白天,我和陳覺呆在屋子裡,不知道能幹些什麼。海子叔不停打着電話,不放心的詢問着現在外面的情況,還特意自己單獨去另一個房間,打了幾個電話,雖然聽不清楚,但好像和一筆錢有關係。
我總感覺這一次,海子叔特別的不鎮定,看着是那麼慌亂、那麼毛躁。我認識他這麼長時間以來,還從來沒有見他這樣過。即使是那次向西街的動亂,他也是一副沒心沒肺,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難道是因爲老爸被抓使他一下變得如此緊張?
“我不管那些!趕緊把賬收了,讓他們馬上還錢,什麼過年不過年的,宇哥這事兒辦不成,以後咱們誰也別過了!”海子叔對着電話裡怒吼着,在這一刻我突然覺得他們怎麼都把錢看得如此之重,簡直是讓我對他們一直以來保持的良好形象大打折扣了。
這時候,陳覺的爺爺回來了。見老頭回來,我們和海子叔都急忙站了起來,想打聽下進展如何。還沒等說話,老頭讓開了身子,從他身後鑽出來了穿着髒兮兮破軍大衣的胡柏航,胡柏航朝我們揮了揮手說道:“過年好哇!”
差點把這傢伙給忘了,怎麼這個時候出現了,還以爲他忘了來拜年的事兒了呢。見他來了海子叔也愣了下,胡柏航卻大聲的問好道:“大海叔,過年好!祝您身體健康,心想事成,家庭和睦,長命百歲……”
這傢伙的吉祥話就跟不要錢似的不停的拋向海子叔,海子叔瞪大了眼睛驚訝的看着他,老頭照着胡柏航的腦袋就是一下,阻止住了他。
胡柏航一縮頭,不再敢廢話了。回過神的海子叔說道:“是你個猴崽子啊,不知道我還以爲二大爺把收破爛的給找來了呢,我正納悶,過年裡不是不讓扔破爛嘛!”
“嘿嘿,給點破爛也行,給個紅包更好啊,大海叔!”胡柏航賤笑着看着海子叔,看這意思似乎想討個紅包。
沒等海子叔有什麼動作,陳覺已經開口了:“你個小偷,這時候纔來,心裡也沒有乾爹啊,這時候纔想着來。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要紅包呢!爺爺,你沒告訴他乾爹的事兒嗎?”
“啊,我知道啦,你爺爺都告訴我了。怕啥啊?乾爹是什麼人物,向西街老大!進局子裡那不就是玩嘛,別那麼小題大做的拉!”沒想到這傢伙居然說得這麼輕鬆,好像所有人不管大人小孩裡,只有他纔是最鎮定的。
老頭拎着胡柏航的脖領子,把他弄到了一邊坐下,對我們說道:“這小子大早晨就蹲診所門口了,我回去一趟正好看見,沒注意還以爲是要飯的呢。要給天宇拜年,不知道去哪,就找我來了。傻呼呼的,還不知道他乾爹出事呢。我跟他講完,就把他帶來了。別看他現在大大咧咧的,剛纔聽我說天宇有事兒了,在那還哭唧唧的呢!”
此話一出弄得胡柏航一陣臉紅,我也相信胡柏航也是很擔心老爸安危的,正想感謝他幾句。身邊的陳覺卻開口道:“我看他是因爲收不到乾爹的紅包傷心吧,說是來拜年,什麼東西也沒帶,什麼人哪!”
“誒我說,裝逼犯,你咋狗咬呂洞賓呢。是,我沒帶東西,我是帶着心來的。再說了,過年乾爹給你紅包沒,你買啥東西了?有本事把你那紅包給我,不然誰也別說誰!”胡柏航反脣相譏。
“乾爹不用我買東西,不光給我紅包,還給我家好多東西呢,氣死你!我幹嘛要把紅包給你,竟想美事呢!”陳覺激動的說。
我坐在倆人中間被吵得頭昏腦脹,他倆是不是前輩子的冤家啊,我無奈的雙手抱頭彎下了腰。
見他倆吵得不可開交,老頭走了過來,照着倆人又是一人一個腦蓋,大罵道:“敗家孩子,王八犢子玩意兒,就他媽知道鬧,跟貓打爪似的。大人小孩全一個逼樣!都給我老實點!”說完這話,老頭還順道瞪了海子叔一眼。
倆人安靜了下來,海子叔也不好反駁什麼,只好轉移話題問道:“二大爺,事兒辦怎麼樣了啊?這麼早就回來了。”
“沒呢,這不是遇上這小子了。不過,我已經走了好多家了,找了不少那天去吃飯的店主什麼的,這大半天給我累得,老骨頭都散架了。歇會兒,我還得去。”老頭說着有些吃力的坐下來,然後捶了兩下腿。
看着他這把年紀了,還在爲老爸的事情奔波着,我心裡說不出的感覺。上一次他就因爲老爸和我的事情,被人圍攻而住了醫院,最近還把我收留在他家借宿,現在又爲老爸的事情操勞着。
真不知道老爸到底有什麼樣的神奇魔力,會讓那麼多人爲他盡心盡力,不管老幼。這應該不是單純的逢年過節送點東西、給點錢,可以達到的效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