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剛剛纔隱約表達了自己不會不勞而獲、喧賓奪主的態度,可轉過臉來就儼然以一副中心人物的架勢對小毛下達了命令,而且還明擺着要給馬爲山一個難看,小峰、耗子他們幾個心裡不覺得他心口不一就怪了。
可老爸自己的所做作爲卻毫不在意,等攔住小毛後就伸手示意道:“你們談你們的,用不着搭理我,這裡早就沒有我的事兒了……”
小毛倒是心領神會,也不再理會樓下還在響起的喇叭聲,就開始給在座這些人依次斟起酒來,除了讓所有人都感到不自在的老爸之外,一切倒是與印象中的拜碼頭沒什麼區別。
不知道什麼時候,樓下就靜了下來,又過了不一會兒就聽見走廊裡響起了腳步聲,然後便有人在極爲不滿地大聲抱怨道:“這是啥意思,我在車裡按了那麼老半天喇叭也沒人搭理我,是不是瞧不起我啊,媽的!”
一聽這煩人的聲音我就知道是馬爲山來了,緊接着我好像又聽見了那個馮三爺在勸慰着他,看來這兩個傢伙是一塊來的,作爲西區利益集團的中間人又是馬爲山的發小,他一起出席倒也不奇怪,只是一想到即將看見這兩個造成老爸中槍的傢伙,我就難以控制內心憤恨的情緒,可因爲見老爸依然面無表情我也只能極力壓住火氣,將拳頭用力握緊站那兒盯着房門。
這時候門一開,外頭兩個人就前後腳走了進來,走在前面的馬爲山也沒仔細看在場的人,只是明顯帶着怨氣地一揮手道:“不好意思啊,路上碰着點兒麻煩就耽誤了,大家夥兒別見怪……”
說着他就扭頭往桌旁走,而他身後的馮三爺在門重新關閉的同時卻猛地站住了並且瞪大了眼睛,因爲他此時已經發現了老爸和我,似乎一時還有些不太敢相信,等他確定無誤面前坐着的就是老爸後,他忙伸手拉住了馬爲山,而馬爲山也是一愣,隨着他的目光轉臉看來,立刻就與老爸的眼神接觸上了,在與老爸對視的那一刻我清楚地看見他幾乎是不由自主地身子哆嗦了兩下,嘴巴更是有些誇張地長大了起來。
見到倆人這幅模樣,坐在那兒的小峰和耗子還互相交換了下眼神,然後小峰還露出一絲淺笑,而我也看得出來,其實不光是他一個人對於馬爲山這種最後一個纔出席的耍大牌舉動頗有微詞,只不過因爲一些原因他們都不太好說什麼,而且不宣而來的老爸也讓他們都忽略了這種本就可大可小的事情。
在和這兩個傢伙對視了幾眼後,老爸就輕蔑地哼了聲再次看向別處,而他倆也很快就鎮定了下來,仗着現在擁有的勢力與背景同樣看似對老爸滿不在乎地坐了下來,不過馬爲山那雙賊眉鼠眼的眼睛卻始終在老爸和我身上打轉,怎麼也想不明白我們父子爲什麼會在這兒出現。
一直站在座位前的小毛看了看此時神態各異的衆人,然後端着酒杯說道:“在座各位都是這西區的老人,而我小毛子卻是初來乍到,還請大夥兒以後啥事兒多包涵,能給面子的地方就給點兒,我先謝謝了!”
說完他就喝光了杯裡的酒,又給自己倒上一杯後他特意側身朝着老爸對衆人說:“今天我來跟大家見面,天宇哥作爲這條道上的前輩到場也算是給咱們之間的交情做個見證,啥也不說,我先敬天宇哥一個,你們各位隨意啊!”
果然,他雙手捧杯恭恭敬敬地衝老爸敬了酒,其他人見狀自然是出於禮節也都起身效仿,因爲遲到只能坐在末席的馬爲山雖然對此有些不太情願,可無奈他身邊的馮三爺一直在下面推他,他最也只好一臉不忿地拿着酒杯最後一個走了過來。
此時,老爸已經派頭十足地坐在那兒與其他人一一碰過杯了,見馬爲山也跟着來了,還沒等我有所反應,老爸就衝他一擺手攔道:“你先等會兒,咱倆得單獨喝一個,因爲我很欣賞你!”
“哦,是嗎?那我可真是受不起啊!”馬爲山陰陽怪氣地應道,看着老爸將酒喝完,他還佯裝尊重地要親自給老爸倒酒,但我卻擡起胳膊擋住了他,然後由我給老爸倒了杯酒。
一見是我,他下意識地動了動還貼着塊紗布的臉頰,上次被我咬掉的那塊肉似乎還沒怎麼長出來,對此他自然是耿耿於懷,但暫時並沒對我說什麼只是神情異樣地點了下頭。
這時候酒已經給老爸倒完了,老爸緩緩地拿起酒杯看着馬爲山沉聲道:“你叫馬爲山是吧,我記得你,那回在和榮街,對不?”
“天宇哥真是好記性,我還合計你早就把我給忘了呢!”馬爲山笑道,老爸也微微一笑然後對他說:“不好意思啊,山子,我這腿有傷太方便站起來,你可別挑理。”
“哪兒能夠啊,天宇哥,你可要好好保重身體,不能再有事兒了!”馬爲山叮囑道,可眼中卻明明透着一股幸災樂禍的味道,似乎對於自己間接造成的傑作還挺得意。
而老爸仍然是不動聲色,只是當馬爲山準備與老爸碰杯的時候,老爸卻出乎意料地將杯子裡的酒全都倒在了一旁的地板上,同時口中說道:“山子,我敬你的!”
看見這一情形,馬爲山忍不住向後倒退了兩步,五官移位地看着老爸,手也隨之握緊了酒杯,好一會兒他才勉強擠出個笑容道:“天宇哥,你這是啥意思啊,不會是逗我玩呢吧?”
“我逗你媽個逼啊!”老爸罵了聲順手就將酒杯給摔碎了,這也讓其他人全都站了起來,一個個面露驚訝地看着老爸,但一時又誰也沒輕易插言,可每個人都看得出來老爸對馬爲山那無法掩飾的敵意,只是不瞭解內幕的他們似乎並不清楚老爸爲什麼會這樣。
由於做東的小毛對於這一幕也只是冷眼旁觀着,最後也只得由小峰出面笑着勸道:“天宇哥,您這是怎麼了,有話好好說唄,畢竟現在大家都在一個鍋裡吃飯,互相和氣點兒纔是……”
“沒你的事兒,小峰,這是我跟他之間的恩怨!”老爸厲聲打斷了小峰的話,“我說過了,現在西區的事兒跟我沒關係,你們誰樂意跟他在一個鍋吃飯就去吃,但我肯定不稀罕!”
被老爸這麼一說,小峰也只好閉嘴,不過性格直爽且與老爸關係也算不錯的小華在想了想後也開口勸道:“天宇叔,不是我反對您啊,只不過現在這西區剛剛算是消停下來,而且眼瞅着上頭又要開始收拾人了,這個時候確實不太應該傷和氣,您說呢?”
“西區咋樣跟我沒關係,我不想再重複了,今天我來就是專程要解決這條狗的,如果你們有意見或是要幫他,那就請便,我全都接着,來吧!”剛纔還說腿腳不便的老爸這時已經站了起來,冷冷地斜視着馬爲山,那樣子就好像要把他生吞下去似的。
在場這些人不管是誰,哪一個的腦子也不白給,他們都明白,現在西區剛剛進入“和平階段”,而大規模的整治行動也馬上就要展開了,這個時候別說是本來就沒有他們多少事兒,就算真是衝他們來的,我想絕大部分人也肯定會選擇隱忍,畢竟誰都不在這風口浪尖的時候搞出事端,因此要他們爲了馬爲山跟已經怒髮衝冠的老爸翻臉就更加不可能了。
還在其他人爲眼前的場面一時沒了主張之時,田軍卻忽然冒了出來,只見他拍了拍自己的大光頭好像猛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說:“誒,不好意思,我約了人談生意,眼瞅着時間就快到了,那啥,我先走一步,別送啦!”
說罷田軍轉身就走,第一個從這起在他們看來有些莫名其妙的糾紛中脫身而且去,而這也啓發了其他人,先是那兩三個名氣不算太大的混子頭告辭離開,然後小峰和耗子彼此使了個眼色就恭敬地向老爸告別也走了出去,最後在小華的拉扯下鄭輝也來到老爸面前深深地鞠了一個躬便神情凝重地退到了外頭。
看見這些與自己一同擊敗老孟家的,“盟友”在這時候紛紛置身事外,馬爲山自然是氣得直咬牙,也只能衝小毛說道:“兄弟,這算是咋回事兒啊,我今天可是衝你面子來的,你就這麼由着他亂來嗎?”
“咳,什麼話啊,大家都是朋友有事兒說開唄!”小毛這才大咧咧地嘿嘿笑着走上前來,可當他剛一接近馬爲山的時候,就趁着馬爲山不注意將手中的酒瓶子直接砸在了馬爲山的頭頂,頓時瓶子就在馬爲山頭上碎裂開來,馬爲山也捂着全是血的腦袋大叫了起來。
不等馬爲山來得及反應,老爸也出了手,他伸手就抓住了馬爲山並與小毛合力將其按在桌子上一頓拳頭招呼,見此情形我也早就按捺不住地衝了上去,又是盤子又是碗的猛拍馬爲山,要不是後來老爸將我推開,我真的差點兒就有了要活活打死他的衝動,畢竟上次只咬掉他臉上一塊肉遠還不能解我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