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哥!”在孟瘋子命令下被放回來的陳浩然喚了一聲,雖然從從始至終他都是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可離近後我已經看出他那張黑臉也有幾分泛白,看來他心裡多少還是有些發慌的,只是羞於表現出來罷了。
我仔細地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他,然後又看向黃思源,黃思源則默默地衝我點了下頭作爲迴應,但目光卻一直落在早已經額頭上青筋暴突的孟瘋子身上,想必是仍然對他爸的仇念念不忘,只是這種情形下處事冷靜的他自然不會做出不經思考的衝動之事來。
雖然老孟家那些人對於這麼容易就放走了他倆十分不甘心,但孟瘋子話已出口想要讓他食言那肯定是不可能了,而我也趁着孟瘋子還沒改變主意之前衝他倆使了個眼色,當他倆向門口靠近後我對孟瘋子說道:“喂,別忘了,明天晚上我在向西街等着你,不來的是孫子!”
說完這話,不等孟瘋子答言我轉身就走,直到走出麻將館大門都沒往後看一眼,心裡其實還是有些害怕孟瘋子會反悔再帶人追出來,不過我擔心最終並沒有成爲現實,在一衆長樂街混混虎視眈眈的注視下,我平安地帶着他倆走向了老豹和胡俊他們。
“上車,回去再說!”不容迎過來的人多問我便沉聲說道,老豹他們雖然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但見到我安然無恙並且還要回了陳浩然和黃思源自然也不想在此久留,全部人迅速上車迅速離開了長樂街。
回到向西街,我第一件事兒就是去痛痛快快地衝了個澡,因爲我從裡到外都已經被汗水打透了,今天我總算是體會到了什麼叫汗如雨下,當我在深夜空無一人的澡堂裡將汗水衝散後,越想越後怕的我忽然身體發顫,最後竟然蹲在地上難以自制地哭了出來,可怕外面的人聽見我還得趕緊把嘴捂住……
從澡堂裡出來時已經是後半夜了,換了身乾淨的衣服我便帶着胡俊去看望陳浩然和黃思源,此時倆人正在老豹他們的陪伴下吃飯壓驚,黃思源還是一貫的沉穩,陳浩然也不改本色,在向大家講述自己如何身陷敵營臨危不懼的同時還不忘譏諷老孟家手段卑劣。
見到我來了,衆人紛紛跟我打着招呼,而哭過一陣兒感覺好了些的我也強打起精神坐了下來,剛想詢問他倆怎麼樣,黃思源卻忽然對我說道:“看來孟露應該是不在老孟家那些人手上,他們只不過是想把這個黑鍋丟給你背……”
這個我當然也意識到了,可我也發現即便他在自抓受困的情況下也沒忘惦記孟露的去向,雖然過去我也知道他對孟露的心思,可沒想到竟然會深到這種程度,這倒把我彰顯得更加無情了。
心裡想着,我也只好點點頭,叮囑他倆好好休息下後就準備離開,可陳浩然卻站起來問我道:“意哥,明天那老孟瘋子就要打上門了,咱們是不是得提前準備準備,瞅他那樣可是要動真格的了!”
聞聽此言,在座所有人的神情又一次繃緊了起來,由於當時他們沒有在場,誰也沒料到事情竟然會發展到了這種地步,其中不乏有人露出又被我坑了一次的神情,畢竟事先他們只是答應在陪我冒這最後一次險的,可還沒來得及慶幸今晚平安度過就聽到了這樣的消息。
在衆人的迫切追問下,我只是擺擺手道:“明天的事兒明天說,急啥啊,不是還有一天時間呢嘛!”說罷我就走了出去,只留下一桌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人。
可回到住處後我也幾乎就沒閤眼,心裡想着明天天黑之後可能面臨的問題,並且不斷猜測着這場風波動靜到底已經鬧得多大了,夠不夠引起各方面的注意和插手,這對我們向西街能否平安度過這道坎可是最爲關鍵的。
第二天天一亮,我就要陳浩然和胡俊去打聽昨晚我與孟瘋子那場見面究竟有沒有傳播開,然後又單獨把黃思源叫到一邊兒小聲問:“小源子,海子叔現在身體恢復得到底咋樣了啊,能不能回來鎮下場?”
“這我看有點兒難吧……”黃思源皺了皺對此並沒有什麼信心,可爲了最壞的打算我也只能拜託道:“想想辦法吧,如果晚上孟瘋子真來了,海子叔在起碼也能穩住大家,說不定還能扛過去……”
“那我現在回陽縣?”黃思源看向我問,我雖然於心不忍卻也只好點頭道:“那就辛苦你一趟了,路上你再打電話和海子叔商量一下,萬一孟瘋子帶人打來那我可就全指望你們了!”
送走了身體還沒完全恢復的黃思源,我心緒難安地站在飯店裡等待着陳浩然和胡俊的消息,期間我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煙,直抽到頭昏腦脹也沒有停下的意思,無比焦慮的情緒在不停折磨着我,其實從昨晚回來後我就已經處在了即將崩潰的邊緣,只是靠僅存的一絲希望支撐着纔沒有垮下去。
眼看着時間已經到了下午,離孟瘋子宣戰的時間越來越近,我的心也跳得越來越厲害,因爲一直緊緊握着拳頭,手心幾乎都要被指甲摳破了,我開始感到了幾分懊悔,覺得自己這步棋實在走的太險了,竟然激怒了心狠手辣的孟瘋子,這跟點燃了火藥桶好像都沒什麼區別,而我心中盼望的那盆澆滅音信的水卻遲遲沒有來到的意思,這讓我不禁又對自己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可就在我甚至都要快冒出逃跑的念頭之時,一臉白色的警車卻緩緩是駛入向西街停在了窗子前的路旁,車門一開老穆就從裡面走了下來,剛好和站在窗邊的我對視上,而此刻我的呼吸都好像停止了,只是僵立在窗戶後面看着他。
見到我這幅表情,窗外的老穆愣了下,然後甩頭示意讓我出來,回過神來的我趕緊踉踉蹌蹌地走出飯店來到他面前,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問些什麼,只好睜大眼睛看着他那張臉,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可笑的模樣。
“上面發話了,要我把你帶回去,姓孟的已經被叫去了……”老穆沉聲道,我聽後怔了半晌才哦了聲,當坐進老穆車裡的那一刻我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癱軟了。
路上我幾乎都聽不清老穆都跟我說了什麼,只是知道他在責怪我不計後果的亂來,連到了分局門口都不知道自己是邁哪條腿進去的,在旁人看來簡直覺得我就是個惝恍落了網的罪犯。
進入辦公樓後,老穆先把我領進了他的辦公室,讓我老實呆在一旁後他也面無表情地坐了下來,就好像是在等着什麼,這種情形下我也不好多問,只是提心吊膽地跟他一起等着。
過了好久,外面傳來敲門聲,老穆起身過去剛把門打開,王政委就邁步走了進來,也沒有什麼寒暄直接說道:“老穆,上頭說了,讓咱們兩邊兒商量這事兒,你看是在你這兒還是去我那兒啊?”
“你是領導,聽你的!”老穆不冷不熱地答道,倆人之間的對立態度也是顯而易見,倒是王政委微微一笑在輕蔑地瞟了我一眼後說:“其實老穆,這種事兒我是無所謂,反正這小子他爸到現在都沒信兒,是死是活誰知道,借這機會徹底打掉他們這股勢力保一方平安不是很好嗎?可你還非跟上頭反應這事兒,弄得局長他老人家都不好駁你面子了,何必呢!”
“二比一……”老穆意味深長地瞧了王政委一眼道,王政委聽後雖然還是面帶笑意可嘴角的肌肉卻動了動,然後聳聳肩說:“好吧,那我先回去,你一會兒帶着這小子去我辦公室吧,咱把這事兒儘快處理掉,晚上我還得給兒子開家長會呢!”
在他走後,老穆看了看我悶聲道:“你作死要鬧事兒,我可不能眼睜睜看着,不管怎麼說,我還知道自己是幹什麼的,你那麼幹根本就行不通!”
“啊?”我愣了下這纔想起之前跟他打電話時所表達的意思,這不正是我要的效果嘛,看樣子爲了防止大規模的衝突發生,他也沒少下力氣,只是我現在已經不能確定他這樣做到底是仍然恪守着底線還是爲了他自己考慮……
跟着老穆來到王政委的辦公室外,沒等敲門就聽見裡面隱約傳來了王政委的咆哮聲,聽上去好像是痛斥着什麼人,貼近過去就聽見他高聲道:“老孟,你是不是腦袋有問題啊,跟個小毛孩子較什麼勁兒,理他幹嘛?把自己家裡的事兒先解決了行不行,別讓我在爲你這些沒頭沒腦的破事兒操心了!”
“喊夠沒?”好一會兒孟瘋子的聲音響了起來,“我就問你,我今晚要動手行不行,你給個痛快話!”
“不行!”王政委厲聲道,隨即就聽見孟瘋子態度堅決地迴應道:“那我要非動手不可呢,你還能把我咋地襖?”
“那我就只能暫時把你關起來幾天了,反正你身上還揹着官司呢!”王政委冷冷地說着,聽到這話門外的我和老穆不禁也對視了一眼,沒弄清裡面是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