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濤這麼問我,儘管心裡清楚有些逞強,但我還是故作輕鬆地笑道:“算不算的無所謂,咱們之間慢慢商量辦法唄,又都不是外人!”
對於我的回答李濤明顯並不太滿意,拿眼睛瞥了我一下語氣有些怪異地說道:“說的是輕鬆,可哪有你想的這麼容易啊,我在這事兒上現在裡外不是人,既不願意爲了那個姓付的跟傷咱自己人和氣,又不好假裝沒事兒糊弄那幫傢伙,你要明白他們那種人犯起混來可是六親不認,我也打怵啊!”
李濤這話說的竟然還挺像那麼回事兒,提及負心漢的餘黨時也面露略顯誇張的擔憂表情,可怎麼看都好像是在嚇唬我和小峰似的,就在我還在尋思着該怎麼繼續跟他周圍的時候,小峰卻忽然忍不住冷聲道:“濤子,咱說話也別兜圈子了,現在有些情況咱們之前誰也沒預料到,可既然情況變了那就得有另外的說法,今天我和小意一起來也是想聽聽你的看法,省得到時候再犯囉嗦!”
“峰哥,你這話我怎麼有點兒聽不明白呢?”李濤轉臉盯着小峰似笑非笑地問,小峰則把臉一沉道:“你還想咋明白啊?反正就是前頭那些有的沒的都不能作數,更何況本來那都只是隨便說一說,至於你想咋辦,還是等你見着你乾爹之後自己去說吧!”
聽出小峰有要推翻與自己之前協定的意思,李濤也有那麼些許的愣神,或許他都沒料到小峰那張臉臉說變就變的速度如此之快又是那麼的自然,在冷眼看了小峰一番後李濤才輕輕一笑道:“你要這麼說我就懂了唄,可峰哥你是不是有點兒過河拆橋的意思啊?”
“你要是這麼認爲我也不能說啥!”小峰聳聳肩道:“我是寧可不要面子拆別人的橋,也不想把自己的橋給拆了讓自己掉河裡去!”
一下子倆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僵了起來,但這恰恰卻是我最希望看到的情況,否則我也不會大費周章從中編造各種假象甚至不惜把老爸拿出來忽悠小峰,爲的也正是要使他倆很難繼續合作下去。
而且與我之前猜測的差不多,像小峰和李濤這種人或許可以在某一契機下由於利益驅使而達成暫時的一致,但絕對不可能完全的同心同德,又何況他倆本來就不是會輕易相信他人的人,互相打交道時就更是有數不盡的戒備與猜疑了。
現在小峰既清楚自己在小朝鮮街可能沒法如願佔據主導地位,同時又隱隱感到老爸那方面的壓力,所以一直習慣出賣“夥伴兒”且利己主義的他只是僅僅在懷疑情況有異時就率先主動表明跟李濤劃清了界限,這倒不是我有多麼神機妙算,無非也只是我對小峰的爲人太過了解罷了,不過他立場的轉變着實還是讓我感到很驚喜。
看着倆人冷冷對視,我還一時真不知道該不該插嘴纔好,但李濤在明白小峰已經宣佈退出後神情卻漸漸又開始恢復了正常,就好像這一切他之前也早有準備只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而已,我甚至覺得他很快就會見招拆招的想出下一步來了。
果不其然,在沉默了有一陣兒之後李濤終於重新露出微笑就好像之前什麼都沒發生一樣,還起身給我和小峰面前的杯子倒上了酒,然後端着酒杯對我倆說道:“看來我得找地方避避風頭了,否則弄不好的話還得有點兒啥危險,那幫人我是扯不起啊!”
“是嘛?那你還真得躲躲了!”小峰無所謂的應了聲,我則趁勢也很關切的囑咐道:“那濤哥你可得小心,用錢還是用地方就說話,我和峰叔都會給你想辦法的!”
見我竟然真的就這麼借坡下驢甩開自己,李濤不禁斜眼瞟了瞟我,而小峰則是皺着眉頭看了一眼,好像打心裡已經不想跟李濤有太多瓜葛,完全準備將李濤以及那堆爛攤子都交給我和我身後的老爸他們,自己躲到旁邊看熱鬧就好了。
“那倒用不着,躲他們我還是能躲得起的!”李濤聽過我的話之後微笑片刻纔不在意地擺擺手,但隨即他又嚴肅地說,“不過,你們也要小心,我是行了,無官一身輕想走就走,可你們不好使,畢竟還有自己的地盤和生意,小意也還得繼續替乾爹在面上忙活,太顯眼不安全啊!”
果然李濤沒有輕易就肯退讓,幾乎都已經半公開威脅起來了,卻還擺出一副與他無關的樣子,可讓我仍然覺得奇怪的是,他如果真有那個心直接轉身走人然後放手去做就好了,爲什麼還要給我們“提醒”呢,莫非他還有什麼別的企圖?
不容我多想,就聽李濤繼續說道:“姓付的是被峰哥給解決了,可他原來手底下還有幾個死黨,加上之前那個帥超總共有四個人,號稱是姓付的手下‘四大天王’,哪個也不是省油的燈,就是他們一直在逼着我或者給姓付的報仇或者就利用咱們的關係讓他們獲得在西區的控制權,你們說我能咋辦,你說呢,峰哥?”
李濤的講述讓我不免在心裡也有些慌亂,不管他這話可信度有多少,但負心漢餘黨的威脅沒有消除肯定是不爭的事實,再被他這麼一說我更是覺得問題嚴峻,可當我有些無措的看向小峰時,卻發現小峰竟然在那啞然失笑起來,笑得我是那麼的莫名其妙。
對於小峰的反應李濤什麼也沒說,只是表情平靜的看着,而直到笑得差不多了小峰才緩緩對李濤問道:“我說濤子,有個事兒一直想問問你,你從小到大出去買東西啥的是不是從來都不掏自己兜裡錢,不管大件小件竟是用別人的啊?”
“什麼?”李濤怔了怔,但隨即卻好像已經明白了小峰這話的意思不禁也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嘴上卻說道:“峰哥,你可真會開玩笑!不過我這人確實比較摳門,朋友也都對我夠意思,願意給我掏錢,這樣大家才都能好過嘛!”
倆人的對話我聽得是一知半解,一直呆在旁邊的陳浩然也一頭霧水的看向胡俊,胡俊也只是緊鎖眉頭同樣不明白他倆到底在談論什麼,可此時那倆人卻都一起將目光向我投來,儘管神態各異但我已經清楚的感受到了他們的不懷好意,但也是在這一刻,我好像突然才明白了些什麼,瞪大眼睛看向了李濤。
看來光是弄掉一個負心漢似乎還並沒有讓李濤高枕無憂,接下來他自然是要牢牢控制住負心漢的那些生意和人馬,但對於負心漢自己培植的一些親信很可能還是讓他有些難以駕馭,如此一來他的意圖就再明顯不過了,停止對我們的威脅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要讓他完全掌控負心漢的勢力集團,那麼他之前所提到的那幾個人就必須要再次幫他解決掉就好像前面對負心漢和那個帥超所做的一樣。
可以說,李濤從一開始就精心佈置了一盤龐大且不只有一個結果的棋局,而且每個可能產生的結果都是對他有利的,憑着他高明又隱蔽的手段他已經完全讓自己處在了不敗的地位,幾乎任何變故都只能讓他趁機做出有益於自己的行動,這種步步爲營的策略想想就讓我覺得可怕。
換到往常,我肯定會對李濤這般計謀佩服到不行,但現在他所做的一起終究都是在爲了那邪惡的生意,這讓我不但感覺不到欽佩反而更是添加了憤怒和憎惡,對他幾乎已經沒有任何的好感存在了。
“來,咱們把這杯酒喝了,然後我就要無依無靠的四處漂泊了,希望你們也能平安無事!”李濤舉杯說道,小峰聞聽也把酒杯端了起來,可眼睛卻還在看向我,一副“你們惹的麻煩你們自己搞定”的神情,正式把對付負心漢餘黨的重擔推給了我和我背後的老爸。
我緩緩的站起身來手中緊緊握着杯子,神情凝重的走出座位盯着桌子出神,李濤見狀還好心似的安慰道:“沒事兒,小意,好好想想,辦法總會有的,你可以找乾爹再商量商量,看看他咋想的,那些人也不一定就對付不了!”
我沒有答言,只是在他倆身後踱起步來,李濤輕鬆地坐在那兒也不看我對扔給我這麼一個難題好像還挺得意,小峰繼續冷眼旁觀不再發表任何意見,對他來說是戰是和都已經跟他沒什麼關係了。
“小意,杵那兒幹啥呢啊,還不跟我喝一個!”好一會兒李濤才慢悠悠地說着同時也將頭緩緩轉向他身後的我,可就在李濤一臉愜意毫無防備之時,我卻忽然舉起手裡的杯子猛地朝他剛轉到我眼前的額頭就是一下。
頓時李濤前額就冒出了血,他一邊下意識的用手捂着額頭一邊瞪大眼睛盯向我,那震驚的模樣就好像還不太敢相信我對他的所作所爲,而就在他剛站起來還來得及沒發作之時,我順手將酒杯往旁邊一扔冷聲道:“這就是我的辦法,你覺得咋樣啊,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