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江建成的話,我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陳覺也有些遲疑着,沒想到楊筱落卻毫不猶豫,瞪了江建成一下,然後氣鼓鼓的走向了還癱坐在地上的高個子。
“操你奶奶的!惹你老孃!”楊筱落杏眼圓睜,尖聲罵道,然後擡起了腿朝着還沒緩過神的高個子用力的跺了下去。
一腳結結實實的蹬在那人的肩膀上,可能是用力過猛,楊筱落的身子被反作用向後仰了一下,站穩之後她好像更加生氣了,上前又是一腳,狠狠的踢在了那人的後背。
楊筱落接連就是好幾腳,邊踢邊帶着哭腔的罵着:“王八蛋,混蛋,不得好死,想欺負我!”大有不罷休的意思。江建成站在她身後,雙手插兜冷眼旁觀着,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後來,江建成似乎有些看不下去,走了過去拉住了楊筱落說道:“行啦,行啦,鞋都踢壞了,夠啦。也不知道你是打他呢,還是打我呢。”說完無奈的搖搖頭把楊筱落拽了過去。
“表面是打他,心裡是打你!你們都是混蛋!”楊筱落狠狠的罵道。
我被倆人的對話弄得一頭霧水,看看陳覺,陳覺也不明所以聳聳肩。
江建成看看我倆問道:“你倆不來過過癮嗎?”我感覺有點爲難,尷尬的擺擺手謝絕了他的好意。
江建成又看向陳覺,陳覺淡然的說道:“不用了,不然他也打不過我,這樣沒必要。”
“操,小子,你牛逼!”江建成笑了一下,之後走到了那個高個子近前,那個高個子已經嚇得說不出來話了,剛纔被楊筱落那麼一頓踢,居然都不知道躲。
江建成彎下身子,用手指了指皮夾克的破洞,說道:“我這衣服壞了,你看看怎麼辦啊?”
“啊?”那個高個子有點發傻,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戰戰兢兢地說道:“不是我弄得啊,跟我沒關係!”
“那不也是因爲你們嘛!怎麼,你不願意賠啊?”江建成冷冷的問。
“這……”那高個子啞口無言。
江建成打了個哈欠,然後說道:“身上有錢沒,掏出來,給我賠衣服!趕緊的啊,別讓我着急!”
見那人沒動,江建成不耐煩的伸出手摸向了那人身上的衣兜,上下的翻着。那人一動不敢動,驚恐的看着他。
身後楊筱落不高興的說道:“行啦,要多錢,我賠給你,趕緊走吧!”
“用你賠什麼,也不是你弄的,再說了,你的錢我可不敢要!”江建成繼續費力的翻着,嘴裡振振有詞。
我倒是很慶幸,他沒有把皮夾克破了的賬算在我的頭上。看着那個高個子的樣子,就當是他花錢買個教訓,接受罰款了吧。
翻了一陣,好像沒什麼收穫,江建成似乎有點惱,伸手就給了那人一個腦蓋,罵道:“操,怎麼比我還窮!以後出來能不能帶點錢,能不能?”邊說邊用手點指着那人的頭。
高個子連忙點頭,一臉的苦相哀求道:“我知道錯啦,你就放過我吧行不,我真沒錢了!”
江建成從牙縫裡擠出口水吐在了地上,然後直起身子拽着楊筱落就徑直離開了,連和我倆招呼都沒打。
看見他倆走了,我和陳覺有些愣神,好大一會兒,我倆相視一笑,陳覺說道:“走吧,白忙活一頓,捱了不少打還!”我也覺得有點無奈,點點頭,看看陳覺的手問道:“你的手沒事兒吧?”
陳覺不在乎的搖搖頭說道:“不算什麼,頂多留個疤,放心吧!”
回到了家裡,陳覺免不得被奶奶一頓數落,無非就是因爲我倆早晨早早就跑出去了,一天沒有動靜,這麼晚纔回家。看見陳覺手上的傷,他奶奶更加生氣和擔心了。陳覺只好謊稱是不小心弄傷的,這次矇混了過去。
因爲生氣,陳覺的奶奶帶着月兒去鄰居家串門聊天去了。我和陳覺狼吞虎嚥的吃着飯,實在是餓的不行了,這一天折騰的,太折磨人了。
老頭抽着煙,眯縫着眼,臉上的皺紋微微抽動,見我倆吃着飯,開口說道:“倆小兔崽子!又他媽打架去了是不?”
陳覺嘿嘿一笑說道:“知道了您還問,不過你可千萬別跟奶奶說啊!”
“媽個巴子的!你以爲你奶奶是傻奶奶啊,她能看不出來啊,就你倆這熊樣,不是打架還能是幹嘛!”老頭不屑的說道。
陳覺嚥下嘴裡的飯,解釋道:“沒有,我們這次是去見義勇爲去了!不信,你問苑意!”說着就朝我努了努嘴。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夾了塊炒雞蛋放進了嘴裡,輕輕的點了下頭。不過,這件事情到底算不算好人好事,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反正最後還是靠別人來解圍的,應該不全是我們的功勞吧。
老頭撇了下嘴說道:“自己都不好意思承認,還他媽見義勇爲呢!”說罷,指了指陳覺的手說:“怎麼弄得啊,這麼完蛋呢,吃完飯我給你上藥,別再雞巴感染了啊!”
陳覺點點頭,低頭吃了口飯,好像想起了什麼,擡頭問道:“爺爺,對付拿刀的該怎麼辦啊?”
正悶頭抽菸的老頭聽見這話一下咳嗽了幾聲,皺着眉頭,額頭上的褶皺更加明顯了,一臉狐疑的看着陳覺,說道:“問這事兒幹嘛,你不會不惹拿刀的嗎?傻啊你!”
“不是,我就是問萬一遇見了怎麼辦。”陳覺笑着解釋道。
“萬一個雞巴啊!我看你今天就是遇上了,還讓人給傷了吧!你個傻小子,碰見拿傢伙的千萬別硬碰硬,你是肉做的,扛不住。能躲一定就得躲開,不然丟了你那小命也保不齊。”老頭把手裡的旱菸掐滅,嚴肅的說道。
陳覺好像來了興趣,手裡拿着筷子,靜靜的等着老頭繼續說,我也放慢了吃飯的速度,跟着湊起熱鬧來。
老頭看看門口,確定老伴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然後對着陳覺說:“來!你用筷子當刀,扎我試試。”
陳覺點點頭,站起身來,手裡握着一根筷子,然後大喝了一聲,筷子尖朝着老頭的身上紮了過去。老頭紋絲不動的坐在板凳上,表情平靜的看着。
筷子馬上就要到近前了,老頭身子微微一轉,然後騰地伸出右手,迅速準確的抓住了陳覺握着筷子的手,然後胳膊較勁一發力,陳覺就誒呀了一聲,手裡的筷子也掉在了地上。
我被老頭這敏捷而灑脫的動作給驚呆了,居然就這麼隨隨便便的擋住了陳覺的進攻,不得不佩服他的老當益壯啊。
老頭握着陳覺的手腕,說道:“不管是什麼,你都得記住,眼睛要準,下手要快,這都是平時練功積累的,不是一時能成的,你可別他媽出去瞎練,到時候吃虧的是你自己!記住沒!”
陳覺點點頭,然後表情帶着痛苦的說:“爺爺,你先鬆手唄。”
老頭帶着笑容,把手放開了。陳覺彎腰撿起地上的筷子,剛一起身,老頭照着陳覺的腦袋就輕輕敲了下,然後說道:“筷子掉了要捱打,我得給你一下!”
陳覺無奈的揉揉頭說:“這都是騙小孩的,你也拿來唬弄我!”
“你要不是小孩,就不會沒事出去裝好漢,然後讓人傷了,坐着去,我給你找藥,一天不省心,要是讓老婆子知道我還教你這些,肯定嘟囔個沒完了!”老頭邊說邊起身去櫃子裡拿藥了。
老頭給陳覺的手上完了藥,語重心長的和我們倆說道:“你倆小子,可給我老實點吧,真要有什麼閃失,我這老臉往哪放。打仗是打仗,別太逞能啦,我活這麼多年了,我是知道了,還是活着好。我見過、聽過,太多人都是一時裝兇,結果最後……”老頭沒往下說,把藥歸攏了起來,轉身走了。
晚上,我和陳覺躺在牀上,我心裡仍然想着當時江建成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好像他把生死都拋在了腦後,越來越覺得他像個亡命徒。
陳覺也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過了會兒,他開口說道:“我看見江建成的時候,想起來一個人,不知道他倆誰更狠一些呢……”
我不太明白他指的是誰,疑惑的看着他。他皺着眉頭說:“他和張揚哥比,誰更狠呢?”
這個問題倒是把我給難住了,這怎麼比較呢?江建成看上去確實不怕死,不怕人用刀扎,還有那麼傳言說他扎過很多人。今天雖然沒有真的傷人,但是也挺嚇人的了,一般沒有膽量的人肯定做不出這種事情來。但是,張揚可是敢開槍殺人的,而且是在大街上,打死了一個黑道老大,那種勇氣也絕對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他們確實都是有膽量的人,都是人們常說的狠人,但是他們其實也都只是半大的孩子,也就比我大上幾歲而已,連大人都算不上,他們的膽量到底是從何而來呢。
張揚有憤怒和仇恨作爲支撐,讓他可以不顧性命、不怕亡命天涯,而江建成,他到底是如何的一種精神作爲自己的信念呢,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精神,還是精神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