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孟露與孟飛本來就是龍鳳胎,倆人在眉眼上的確也有着相近之處,孟露按孟飛的樣子裝扮也就極爲神似了,可不管怎麼樣孟露畢竟都是個女孩兒,而我慌亂中就把她當做了孟飛,也從一個側面表明,孟飛的死在我心裡是根很深的刺,留下的陰影與影響甚至都超過了對孟露的思念之情,造成我竟然在第一時間只想到碰見的可能是孟飛的鬼魂,而不是我念念不忘的孟露。
這讓我不禁暗自思忖,我對孟露的感情到底有多深,而現在又剩下了多少,她爲我們那段感情做出的近乎瘋狂的行爲,我究竟是應該感動、欣慰,還是會變成沉重的情債揹負在身上再也無法擺脫呢?
儘管此刻孟露看我的眼神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柔情,可我明白,她今天對我的滿滿恨意也都是從昨天對我的濃濃愛意轉變而來,不管現在如何,她曾經確實不顧一切地爲我堅持過、傷心過、瘋狂過,如果現在她真的徹底心灰意冷,那一切也只能怪我那時太過爭強好勝,才毀掉了我們那份寶貴的感情。
出於這種極度虧欠的心情,即使孟露已經說出了從今以後要做仇人的話,我卻還是發自內心地想要彌補她些什麼,便很認真地說:“我知道,要你原諒我是不可能了,不過,我還是想問問,我該怎麼做才能讓你好受點兒呢?”
“你死我就好過了!”孟露狠狠地說着但眼睛卻沒有看我,我聽後無力的笑了笑道:“我可沒那麼容易死,一般人也不可能弄死我,要是你親手來弄死我,也許還有可能……”
“也許?”孟露瞪了我一眼,我點點頭答道:“只是也許,但我確實想補償你!雖然這麼說,你會覺得我剛纔的話特別假,可我也只能跟你實話實說,不過你倒是可以試一試,看看我到底會不會心甘情願把命交給你,怎麼樣?”
“你以爲我不敢啊!”孟露憤恨地衝我吼道:“我巴不得你死,死得越慘越好,跟你們向西街所有人還有你爸,全都死光!”
“別說我爸!”我冷聲喝道,她卻冷笑一下道:“我就說了,你能把我咋地,誰不知道你爸還在醫院躺着是死是活都不一定呢,你們向西街還想把這事兒嫁禍到我媽頭上,太無恥了!”
“我們只是懷疑……”我剛要解釋,卻猛然想起她可是長樂街那個女人的女兒,哪怕我倆曾經在一起過,但事關大局面前,我還是不能因爲一時衝動就把我帶頭將矛頭對準老孟家的實情說出來。
我真是沒想到,爲了那些惱人的紛爭,我如今還要跟孟露暗藏心機,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個樣子的,想想還真是可悲,但卻又是無可奈何。
“告訴你,你爸的事兒跟咱家沒關係,你們別像瘋狗似的亂叫一氣,該找誰算賬就找誰去!”孟露氣惱地說着,看樣子好像還對這事兒挺抱屈的,我也不清楚她究竟了不瞭解實情,只好擺擺手道:“這事兒早晚會查出來的,是誰幹的到時候就清楚了!”
孟露白了我一眼,儘管臉上淚痕未乾,但她還是很嚴肅地對我說:“你剛纔不是問我要怎麼做才能補償我一下嗎?既然你不能去死,那我提個要求,你看怎麼樣?”
“好,你說!”我不假思索馬上應道,也真的很想做些什麼來表示下自己對她的愧疚之情。
孟露聞聽後仔細打量了我一番,想了想才說:“我要你明天天一亮就帶着你們那些人離開小朝鮮街,別在這兒繼續折騰了,行不行?”
“你這是什麼意思?”對於她這個要求我相當疑惑,儘管是長樂街的天之驕女,但過去她卻一直都好像遊離在她們家族之外,對於這類的事情更是連問都不想問,甚至還將她家與我老爸的仇恨拋到一邊兒要跟我遠走高飛,可現在她卻向我提出這樣的條件來,我一時還真有些沒回過神來。
可她卻很堅定地點點頭說:“就是這個意思!要真想彌補你對我造成的傷害,那你就答應我的條件,我也許還能相信你!”這麼快就把剛纔我的那個“也許”還了回來,這個丫頭還是那麼厲害,我想對付她也依然不太容易。
“我來小朝鮮街溜達,跟咱倆之間的事兒有關係嗎?”我無奈地問道,她卻揮手道:“有沒有關係得我說了算,你就說答應還是不答應吧!”
“如果這真是你提出來的,我肯定會考慮,可這要是你幫着家裡來找我,那可就得兩說了!”我沉聲說着,覺得這會不會是那個女人慫恿自己女兒來找我,目的是爲了讓我們撤出小朝鮮街。
可聽到我這話,孟露卻十分堅決地說:“這就是我對你的要求,跟咱家任何人都沒關係,這小朝鮮街本來就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我要你立刻、馬上、趕緊滾回向西街去!”
“你變了……”我意味深長地嘆息了一聲,她聞聽後揚起嘴角苦笑了下答道:“你把我害成這樣,我可能不變嗎?我還真得謝謝你,是你讓我明白了,什麼感情都他媽是騙人的,人都是說變就變!”
聽到她這麼說,我多麼想要大聲告訴她我沒有變,可現在這種話我還怎麼有臉說出口呢?也只能是徒添笑料,更加讓她覺得我虛情假意,畢竟在她最痛苦的時候我不但沒有幫上她,最後反而還間接給了她最狠最沉重的打擊,把她心裡僅有的一絲希望也打碎了。
沉思片刻,我終於開口道:“你說的事兒我再合計合計,你不着急吧?”
“急!”孟露不耐煩地答道:“我現在就希望你,有多遠滾多遠,別總在我眼皮底下晃盪,不然我真怕自己控制不住會拿刀砍死你!”
“那你直接拿刀砍我多好啊,你解恨我心裡也好受,何必要管這些你以前最不喜歡的事兒呢?”我苦苦追問道,真的不希望她過多參與那些我都感到厭惡的爭鬥之中。
被我這麼一問,孟露神情黯淡了一下,緩緩又掏出一支菸,眼睛看着桌面有些悲傷地說:“你懂什麼,在老孟家,一個活着的女兒都比不上一個死了的兒子,要不是你,我現在也不用理那些煩人的事兒,可現在……”
“你到底要幹啥啊,別這樣行不行!”我近乎央求地望着她道,她只是默默地搖搖頭沒有回答,隨即就站起身朝門外走去,來到門口時她才停下腳步冷聲說:“不管你爸還是我媽,大家都不容易,你別再搗亂添麻煩對誰都好,我也只不過是想幫家裡減少些煩惱,你實在是讓他們太頭疼了!”
說完話她就推門走了出去,我愣了幾秒鐘,心裡卻翻江倒海了一番,似乎明白了孟露的用意,我這次來小朝鮮街也許已經讓老孟家感到了一絲威脅,但介於眼下的特殊情況他們又不好輕舉妄動,孟露這時候來找我或許就是想把我勸走,這很可能不光是出於對她家的考慮,很可能也是在爲我擔心吧。
想到這些,再看看外面漆黑一片的夜空,我慌忙站了起來,高聲吩咐陳浩然他們在這兒等着不要跟出來,然後就一個人追了出去,儘管我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麼。
來到外面時,孟露才走出去不遠,正一個人獨自沿着路邊緩緩前行,而前方正是那家小旅館,看着她在寒風中蕭瑟的背影,痛惜、愧疚與悔恨的情緒再次強烈的涌上心頭,我發瘋了一般地朝她追去,口中大聲喊着她的名字。
在我追到與她只有幾步之遙的時候,她也終於停了下來,轉回頭看向我,而此時她早已經再次淚流滿面,但她什麼也沒說,只是衝我搖着頭似乎是在示意我不要再往前走了。
網絡聊天室的邂逅、旱冰場的英雄救美、耐火街小飯店的拼酒、和榮街歌廳裡的曖昧、金虎大廈的虎口脫險、小朝鮮街旅館裡的難忘一夜……我這才發現,好像我所到過的每個角落都有我們倆之間曾經發生過種種故事,這讓我對與她的糾葛根本就無處可逃。
“孟露,我想……”我剛要說什麼,身上的手機卻響了起來,而且那鈴聲正是我爲婉汀來電特意設置的,這一番響動瞬間就把我從極度激動的情緒里拉了回來,我也猛然想起了自己現在情歸何處。
本來還要等我把話說完的孟露見我有沉默了下來,遲疑片刻後眼含淚水地衝我高聲喝道:“好話不說第二遍,你明天最好給我趕快滾蛋,要不然,就算咱家的人不動你,我也會找你弄你的,我可不是嚇唬你!”
這一次說完話的孟露轉過身後就沒有再回頭,彷彿毫無留戀地消失在了我的視線之中,從遠處看她的身影還是那麼像死去的孟飛,而我的手機此時也仍然在響個不停,電話那一頭是我同樣發過誓要盡力呵護與萬分疼愛的婉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