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陳浩然和無賴團伙都不太想管這傢伙,但見我態度堅決而且好像還有其他意圖,陳浩然只好不情願的離開老房子去找老頭了,我又要無賴團伙把這人押到裡屋讓他們幾個輪流嚴加看管以備後用。
“太子,咱這算不算是綁架啊?”把那混混弄進去之後陳澤向我打聽道,李巖推了他一下不滿地說:“就他媽你事兒多,啥就綁架了,這頂多算是非法拘禁!”
倆人於是竟然就爭論起了到底綁架和非法拘禁哪一個罪名更重,對於兩個文盲加法盲討論這麼高深的問題我也沒法參與,叮囑他們看好那人後就叫上胡俊出去了,一來是想看看街上的情況,二來也是避開待會兒要過來的老頭,畢竟我現在還是沒法面對他老人家。
心情煩亂的走在因爲路上積雪融化而開始變得泥濘且骯髒的街道上,思索着接下來還可能會發生的種種情況,同時心裡也不斷思量,那個小敏跟老爸的事兒到底有多少關係,憑她那麼一介女流之輩敢謀害老爸得有多大的膽子,起碼從昨晚發生的情況來看,這個小敏的手段沒見得有多高,使用的伎倆也是稍微有些腦子的人就能用出來的,要對付老爸她好像還真不太夠格,這裡會不會還有別的一些陰謀呢?
由於昨晚傳出過我被人給廢了的消息,所以我一出現在街上,一些本來已經信以爲真的人都露出了驚訝的目光,沒弄明白這是什麼情況,但我也感覺到,有一部分人已經把後來衆人開始潰逃的責任歸咎在了我頭上,或許在他們看來如果不是我“出了事兒”昨晚我們的人早就打到對面去了,至於警察的到來我想他們纔不會在乎和考慮呢,總之出了問題肯定就要有人背黑鍋,作爲向西街老大的兒子,我又一次榮幸的成爲了這個人選。
在異樣的眼神和交頭接耳之中,我看似滿不在乎地繼續走着,還很輕鬆地與身旁的胡俊閒聊起來,對於街上那些無關之人的非議我已經無心去顧及了,畢竟人們都喜歡從自己的角度看事情,沒幾個人會爲當事者設身處地的看問題,就好像靠過嘴癮來貶低別人可以體現自身價值似的,卻又沒一個人敢站出來當面指責我,與我在和榮街飯店裡遇見的那個女人比起來,這些人反而顯得無聊和可笑了許多。
等待衆人處理善後事宜之時,在街上轉過一圈的我忽然有些無處可去,不經意間轉頭看去,恰好發現不遠處路邊正是老爸他們過去經常呆的那家舊飯店,看見這個地方,我心裡生出一種很微妙的感覺來,好像在某種力量的驅使下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門前。
從門口的破花盆底下掏出鑰匙,慢慢打開門上的鎖,推開門之後邁步走了進去,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恍惚之中我轉頭看去,彷彿看見老爸像平日裡很多時候一樣,正坐在窗邊的角落,悠閒地抽菸喝茶看報紙,對於我突然的闖入還不滿地皺起了眉頭……
直到地面上一隻老鼠突然竄過,我才從回憶裡緩過神來,用手趕了趕面前的灰塵,假裝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般地來到那張桌子邊兒,小心翼翼地坐在了老爸的座位上,希望以此讓自己能夠平心靜氣下來,甚至想製造出一種自己正坐在老爸腿上的假象,即便我從來沒有那樣做過。
見我面帶哀傷而且心事重重,胡俊只是搖搖頭,竟然還去後面找到一塊抹布把我坐的這張桌子擦了擦,然後就抱着肩膀默不作聲地站在了一邊兒,我望着面前裝着滿滿菸頭還沒來得及倒的菸灰缸出神好久,纔想起他還在,便儘量很平靜地說:“站着幹啥啊,坐吧,又沒別人……”
胡俊這才坐下來,但眼睛卻仍然盯着我,似乎有話要跟我說,我勉強笑了笑問:“咋地,有事兒襖?”胡俊聞聽愣了下,想了片刻才慢慢的說:“你爸咋……樣了?”
“能咋樣,還躺着呢唄。”我裝作不在意的答道,同時也沒想到這傢伙還會關心這個問題,想起昨晚聽說我受了傷,他當時還挺緊張的表現,我覺得我倆或許早就已經是朋友了吧。
“哦……”胡俊點頭應了聲,對於我倆這種相對好像還有些不自然,來回看了幾眼才又問:“你要報……仇襖?”
報仇?這兩個字說說簡單,真要去做又談何容易,我現在甚至都不知道該找誰報仇,況且就算我知道了這事兒是誰做的,我就一定可以去給老爸報仇嗎?一切實在是太想當然了。
仇有機會必然要報,但眼下如何保住老爸在向西街的基業纔是首要問題,要不然我也不會甘願離開還在昏迷之中的老爸回到這鬼地方來,就好像老爸對我說的,很多時候對待感情必須要理智,只有讓自己處於有利的位置纔有可能去考慮其他問題,否則的話我頂多也就是跟張鑫那傢伙一樣,只是我沒想到,我第一次爲了所謂的大局和利益讓感情退居其次竟然是發生在老爸身上,想到這些我胸口就隱隱作痛,原來這種抉擇是如此的痛苦和矛盾。
見我沒有再說話,胡俊眉頭緊鎖了好久,纔對我又說道:“有事兒就……說話,錢……最後再……算,不急!”聽到他這話,我不禁笑了出來,萬沒想到這個時候他倒還能跟我開玩笑,略帶感激和欣慰地衝他點點頭,我才說道:“你告訴他們有事兒上這兒來找我,我今天就擱這兒呆着了,你自己也加小心,誰知道還會有他媽啥人再來找麻煩!”
胡俊示意我他明白了,然後就起身離開飯店去找鄭輝那幾個兄弟了,我則一個人坐在這把椅子上,有意無意地模仿着老爸的樣子,叼着煙將頭轉向窗外的街道,但眼睛卻在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
就一直這麼茫然地坐着,就連婉汀接連給我發的幾條表示關心的信息我都沒有回,窗外街道上行人也重新變得多了起來,整個向西街又恢復了一些平日的景象,但陰影卻依然籠罩在上空,威脅遠遠還沒有解除。
在我擺弄着手機,尋思着要給婉汀回短信的時候,門口卻傳來腳步聲,隨即幾個人就走了進來,擡頭看去,原來是一副風塵僕僕模樣的鄭輝帶着他那幾個兄弟還有胡俊來了,看見正午陽光照射下的我坐在那兒,鄭輝明顯怔了下,盯着我瞧了那麼兩三秒鐘才恢復常態邁步來到我面前,我也趕忙站起來打招呼迎接他。
沒等我要對他的幫助表示感謝,鄭輝就用異樣的目光看着我說:“剛纔進來真給我嚇了一跳,我還合計是天宇老大擱這兒坐着呢……”
“是嘛……”我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對於他把我和老爸相提並論實在覺得愧不敢當,他卻很認真的點點頭然後說:“昨天的事兒他們跟我說了,要不是你想出來那麼一招兒,他幾個沒準兒現在也在局子裡蹲着呢!”
聽他提起這事兒來,我不免有些抱歉地說:“輝哥,實在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哪兒的話我,昨天電話裡我已經跟你說了,給你和天宇老大幫忙,幹啥我都樂意,誰讓你們對我有恩呢!”鄭輝十分嚴肅地說着,然後安慰我說,“放心,打個羣架不算啥大事兒,就是關幾天罰點兒錢而已,你輝哥還扛得住!不過,你們被抓的人可也不少,我想辦估計也幫不上多大忙,你還得自己再想想辦法……”
畢竟人家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而且還因此要遭受不小的損失,我怎麼好意思再去要求他幫我撈自己的那些人呢,況且那幫被抓的人裡不少確實有些活該!但是接下來,鄭輝還會不會留下幫我,我又到底應不應該讓他留下,此時我心裡還沒有一個明確的決定。
鄭輝還在吩咐着自己的兄弟用心幫我維護向西街,幾個街上的老混混忽然急忙忙地走了進來,冷眼瞧了瞧鄭輝他們,隨即其中一個人就對我說:“太子,耗子讓人傳話,說他晚上要過來嘮嘮昨天的事兒,瞅這樣可沒那麼簡單,咱們是打還是不打,天宇哥到底能發話不?”
聽說耗子要來我不由得也緊張起來,不管怎麼說,昨晚那一仗已經讓兩邊撕破了臉,即便這裡面有小敏在搗鬼,但耗子對她可是視爲瑰寶一般,就算我能揭穿她的陰謀,耗子就一定能相信嗎?在我看來,因爲那個女人耗子早就不是過去的他了。
另一方面,鄭輝等人的摩拳擦掌也讓我不得不多想,因爲之前的事情向西街的人現在都沒鄭輝帶來的人多了,我自然也就失去了原本的底氣,萬一再被鄭輝他們掌握了街上的主導地位和控制權,我實在擔心這向西街以後就姓鄭了,這並不是我不相信鄭輝的爲人,但終究他背後有小華和趙紅這樣的外人,手下還有一幫跟其他混混沒什麼區別的兄弟,“黃袍加身”的典故我不是不知道,到了某種情況下那可就不是鄭輝自己想不想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