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文,上回書說到縱然風雨急驟,曇華寺映空方丈還是如期赴約,冒雨趕往了沙臘巷中拜會木青冥。卻見木家小院並無邪氣陰氣,再以法眼觀察木家人,不但沒有察覺到他們有邪人的痕跡,也沒有發現木青冥有謀害癩頭和尚的痕跡後,映空方丈臨時決定改變計劃,不在試探木青冥,而是直截了當的要道明來意,對木青冥坦白癩頭和尚遇襲之事。引出來風雨飄搖,映空方丈在師弟映正說明來意後,請求木青冥協助,幫他找出殘害師弟癩頭和尚的兇手。而長生道的大判官,也在這個雨夜攀上石寨山,在風雨下漫山遍野的找尋着什麼。】
嚴絲合縫遮住整個夜空的厚重烏雲下,有漫天雨絲連續不斷的落下,把整個春城內外,嚴嚴實實的籠罩在了其中。絲絲刺骨的涼意,還有陰冷的潮溼,都隨着風雨在城中肆無忌憚的彌散四溢。
看樣子,今夜這場雨是不會停歇了。
而木家小院之中,墨寒和木青冥悉心照料的青翠草木,也在越來越強勁的呼嘯大風中左搖右擺個不停。
噼噼啪啪的雨珠打在樹上,時而攜勁風把枝頭綠葉大落。僕一落地,綠葉就被滿地的積水給浸溼。
正堂上燈火通明。
在正中深處的八仙桌前,置在地上三足鼎立,有着油漆木雕底座的銅火盆中。火焰一點一點的舔舐着壘起的木炭,把它們內外都灼燒得一片赤紅。
幾聲噼啪聲中,火星點點隨着一陣青煙從火焰下的木炭中,隨煙冉冉升起,向着高出緩緩旋轉着飛去。
火星越飛越高,也漸漸的黯淡了下來。最終化爲了灰燼點點,又落在了火盆裡或是盆沿上去。
青煙模糊着八仙桌後,牆上高懸着的帝俊畫像。爲畫中神祇神色和五官,平添了幾分莊嚴和肅穆,也倍增神秘感。
那個坐在了木青冥對面的映空方丈,說着說着就有些思緒飄忽,癩頭和尚身上那幾處觸目驚心的傷口,在他腦海中一點一點的清晰了起來。
說完此話,映空方丈就不再言語,只是一聲嘆息出口之時,趕忙垂首下去,好似生怕木青冥看到他臉上泛起的悲切神色。
現如今,這曇華寺中的僧人,就要屬映空方丈和癩頭和尚關係最爲要好了。其他的僧人不是因爲癩頭和尚的長相和他頭上的癩頭瘡,對他保持距離。就是懼怕他那一雙異於常人的雙眼,而與癩頭和尚敬而遠之。
正是因爲映空方丈和癩頭和尚的關係要好,才使得他暫時不願意去複述那癩頭和尚遇襲之事,再去描述被兇手殘害的癩頭和尚,如今是什麼模樣。
一時間,映空方丈只好選擇了沉默不語。
正好妙樂在廚房泡好了熱茶,端了進來,木青冥索性對映空方丈說到:“先喝口熱茶暖暖身子;不着急,我們慢慢說。”。
話雖如此,但木青冥還是心中有些狐疑之際,暗暗想到:“那癩頭和尚不會是死了吧?”。
而映空方丈接過妙樂奉上的茶杯,也不喝上一口,只是注視着熱氣升騰的杯中,清澈透亮的茶湯中緩慢旋轉開來的水波,依舊不言不語。
木青冥他們倒是耐心的很,也沒催促,自顧自的飲茶起來。
“還是我來說吧。”等了片刻已無耐心的映正,還沒細細品味幾口熱茶,就迫不及待了起來,環視着木青冥他們幾個鎖龍人,用又急又快的語氣說到:“就在木少爺找過我師弟癩頭和尚後的第三天夜裡,一個兇手潛入了花田,襲擊了我們的師弟。此人出手極快,又狠又準,直到他襲擊完畢,我們才察覺到他的出現。但當方丈師兄帶着我們趕到花田裡時,兇手已經不見了蹤影。”。
“而我們的師弟癩頭和尚,已倒在了血泊裡。他的雙眼已被兇手刺瞎,雙耳也被捅破,連舌頭都被拔走了。”頓了頓聲,在木青冥他們的目光都落在映正臉上時,他又用又急又快的語速,繼而說到:“我率領幾個僧人在四周林中找了一圈,別說是兇手的蹤影沒有發現,就連他的氣息都消失無蹤了。唯有花田裡,還留有邪術施展過的痕跡,以及若有似無的陰寒邪氣,因此我們料定兇手一定是個邪人。”。
話說到此,映空方丈又是一聲長嘆脫口而出。嘆息聲中還是透着悲切,和惋惜。
屋外風雨飄搖,環廊前點水不停,練成一道水簾橫在了屋門前。木青冥擡頭起來,藉着屋中燈火,凝視着這道水簾,微微皺眉略一沉思,便轉頭望向還微微垂首着的映空方丈,淡淡的問到:“所以你們這三個月都在跟蹤我,以爲我是兇手。就因爲我在癩頭和尚遇害前三日,私下找過他嗎?”。
墨寒已經怒瞪着映空方丈,卻看到這個禿頭的老和尚,終於擡眼起來,看了一眼目光和麪色都很平靜的木青冥,臉上漸漸的浮現了愧疚和歉意之時,也緩緩的把頭點了一點。
“你們是不是把腦子落在了孃胎裡了?”墨寒當即就橫眉倒豎了起來,眼中浮現了不悅和怒色,向着臉上快速蔓延覆蓋過去,也不顧其他,對映空方丈厲聲質問道:“我們要害他還用等到三天後?當天夜裡就能弄死他,何必這麼麻煩?要是早知道你們這麼狼心狗肺,那時候也不必給癩頭和尚那顆解了體內鬼氣的藥丸了。”。
語氣之中不僅又怒又怨,還有幾分輕蔑和鄙夷。
墨寒很少發怒,往日都是性情溫和。唯有他人膽敢對木青冥不恭不敬,或是誣陷傷害木青冥時,她纔會忽然性情大變。正如現在一樣急躁易怒起來。
而木青冥的弟子,對他仰慕欽佩的啊弘也當即憤憤不平道:“是不是這年頭好人做不得了?”。
一言一語,不但說得讓映空方丈更是羞愧難當,也說得向來脾氣火爆的映正,也是一時語塞,無言以對。
“請施主恕罪,老衲也是見師弟生不如死,又口不能言目不能視,耳不能聞,問不出那兇手相貌。”最終,映空方丈還是擡頭起來,對木青冥耐心的解釋道:“這才一時糊塗,這才忽然懷疑了你。”。
火盆中木炭,再次發出了噼啪的清脆聲響。又有火星隨着熱氣再次升騰,映空方丈臉上的歉意和愧色不減反增。
“我們向來沒有來往和交集,你們也不瞭解我們,倒也是不知者不怪。”倒是沒有在意的木青冥,漫不經心的把頭一擺,淡淡說到:“我們雖然對曇華寺這次不問清楚,就惡意的懷疑心有不悅,卻也沒有太在意,方丈大師也不必難以釋懷。”。
心中卻在暗暗猜測,這事情要不是映空方丈說謊的話,那個心狠手辣的兇手,只怕和長生道又有脫不了的干係了。
“木施主心胸開闊,倒是讓老衲羞愧難當。”終於,映空方丈沒有再低頭下去,而是注視着木青冥的雙目,在四目相對只是眼泛乞求,誠懇的請求對方,道:“但事關懲戒兇手,給老衲師弟一個交代之事,而我寺又無能力追查兇手,還請木施主切勿記恨,祝老衲一臂之力。”。
此言一出,墨寒微揚着嘴角冷笑一聲,眼中還未散去的鄙夷不減反增。不等木青冥答應,墨寒就很小心眼的連連反問道:“我們不是邪人嗎?邪人會幫你們嗎?老禿驢,你做夢着吧?”。
“狐妖你給我閉嘴!”映空方丈雖爲言語,但他的師弟映正卻聽不下去了。當即怒目圓睜,直瞪着墨寒怒吼到。
一聲怒吼,頓時讓妙樂妙天和啊弘,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接二連三的把手中茶杯一摔,立刻就是茶水飛濺,碎瓷彈射。
立刻就劍拔弩張的正堂上,空氣中充斥着緊張和沉悶。屋外的夜風,發出了尖銳的長嘯......
密集的雨水打在了滇池上,雨中的勁風把本該平靜的湖面,吹得掀起了連連巨浪,不斷的衝上岸來,沖刷着沙灘和岸邊的石頭,草木。
聳立在滇池邊的石寨山上,也被驟雨籠罩在雨霧之中。
山上的每一株青草,每一塊石頭和每一寸土地,都已被雨水浸溼。朦朧的雨霧中,山上不但彌散着潮溼的氣息,也有泥土和青草沾上雨水後,散發出淡淡的清新氣味。
在這朦朦朧朧的雨霧之中,長生道的大判官,緊鎖着眉頭,一手提着長衫下襬,一手舉着雨傘,在這雨霧下的石寨山上,緩緩徐行。
他一直走走停停,雙目不斷的環視左右。似乎想要在這黑夜中,漫天不斷落下的疾速雨滴中,找到什麼東西。
這雨天的潮溼和腳下的泥濘,都讓這個神通廣大的邪人,在山中寸步難行。不過這只是讓大判官眉頭緊鎖,有些煩躁,卻未停下他找尋的腳步。
此山雖然不高,可他足足走了近半個時辰,才從山坡上越過,來到了人跡罕至的山頂。
風中夜雨更急,不斷的打在他手中撐開的油紙傘上,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響。站定在山頂上的長生道大判官,一言不發的環顧四周。
他還在找尋,找尋一處在百日之前,劉洋暗中派人在此山山頂崛出的墳墓。按劉洋告訴他的情況,那墓中埋着一口古老的青銅棺槨和古屍,在古屍身上,有着按上古遺書中記載的辦法,製作出來的三十六枚銀釘。
而這三十六枚銀釘隨着古屍埋葬白天之後,吸取了古屍的屍氣,便能產生強大的束縛力,還會散發出一股股肉眼不可見的強大屍氣。
這三十六枚銀釘,名爲——魂氣。
它是誰發明的?已經因爲時間太久遠而沒法考究。只知道古人把它,用來釘在自己仇人的屍身上,可以束縛住屍體中的魂魄,使其永不超生。
長生道大判官此行目的,正是找尋那三十六枚銀釘魂氣。
木青冥他們會答應幫助曇華寺嗎?大判官找尋到魂氣嗎?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