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上這兒來了?”庭芳不悅道:“不說過誰也別來打攪我麼?”
司馬烈斜睨她一眼,不以爲然道:“就是來看看你,練地怎麼樣了。免得要是畫不好,在皇上和王妃跟前出醜丟了爹的臉面。”
“哼”,庭芳不服氣道:“你倒料得我一定會出醜了?剛纔沈姐姐還在誇我呢!”她頭轉向我:“是不?”
我笑道:“是呀,都快超過我了呢!”
“哦?”司馬烈半信半疑走到屏風前,審視一番,道:“進步挺快麼!”庭芳聞言得意地彎彎嘴角。司馬烈又道:“不過要趕超沈姑娘還早呢!”他轉過身來朝我微微頷首,目光灼灼:“最後那筆點睛,真是栩栩如生。”
我有點訕訕地,低頭含糊道:“哪裡,烈公子繆讚了。”
司馬烈看看我,轉頭對庭芳道:“大哥人呢?整個府裡都沒他的影。”
庭芳答:“大清早的就出門了。說是去順親王府找王爺商量宴會的事兒,還說今晚不回來吃飯呢。”
“爹方纔進宮去了,估計晚上也不回來用飯。”司馬烈想了想,道:“聽說城裡新開了個不錯的酒樓,要不今晚我們去嚐嚐?”
庭芳詫異地看一眼哥哥,再看看我,眼咕嚕一轉,道:“我還要練畫呢!都不夠時間練習啦,要不你和沈姐姐一塊兒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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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烈不出聲,目光轉向我。
我忙嚥下一口茶,對庭芳笑道:“你真是的,犯得着這般廢寢忘食麼?”我走上前,抽走她手中的筆:“人是鐵飯是鋼。都累了一整天了,吃個飽飯回來再練才事半功倍呢!”
發燒了才和司馬烈單獨處去,萬一他獸性大發又想掐死我怎麼辦。
庭芳聞言,朝司馬烈撇撇嘴,笑道:“師傅準我偷懶兒,徒弟唯有遵命嘍。”說完,低頭看看自己墨跡斑斑的衣裳,嘻嘻一笑道:“我去換件衣裳,你們等我會兒啊!”她做個鬼臉,一溜煙跑走,留下我和司馬烈兩個人在院子裡。
自從上回怡翠園後,這還是第一次和他獨處。
我擡頭。他正若有所思地望着我。一縷尷尬的氣息瀰漫在空氣中。額。。。總得找點什麼來說纔好。
“你的手沒事了吧?
“花豔紅後來怎麼了?”
兩人幾乎同時出口。
汗。。。哪壺不開提哪壺。我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
但見司馬烈臉一陣青一陣白,兩眼陰鶩地盯了我好一會兒,才緩緩道:“蔡雲寧失蹤的事,不能走漏風聲。”他頓了頓,道:“我替她贖了身,送走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後來聽說怡翠園一夜間兩個紅角兒都攀上高枝飛跑了——蔡雲寧不必說,自讓司馬二少爺抱得美人歸,但那花豔紅我就吃不準了。
經過那一晚,司馬烈絕不可能讓花豔紅再留在怡翠園,她雖然不知道任何內情但並不表示她不會將她所見亂說出去。
只是,不料他竟沒借此。。。。。。花豔紅好歹也是個不可多得的尤物哩。
“哦。。。”我乾乾笑兩聲。咋沒早看出來他這麼正派呀?
“呵呵,手已經沒事兒了,勞烈公子掛心。”我隨口道。
瞥他一眼,臉色似乎稍霽。
這個司馬烈,難得他心情不錯,要不然也不會有空帶我們出去吃飯,應該可以問問吧?憋了好一會兒,我終於忍不住道:
“真把人放了?沒留着自己用?”
他剛從懷裡掏了什麼出來,聞言,臉一僵,滿眼又氣又惱,怒瞪着我,手攥地死緊。
‘咯’一聲,似乎什麼東西碎了。
“呀!二哥!你幹嘛?”庭芳正跑進來,瞧見司馬烈的臉色,嚇一跳:“剛纔還好好的,怎麼這會兒臉色這麼難看?”她疑惑地看看我,又不解地看看他,突然發現什麼似的驚呼一聲:“你手裡的那是。。。?二哥!這不是皇上賞王爺的瓊玉露嗎?怎麼被你拿來了?呀!你好端端地捏碎了做什麼!這可是美肌養顏的聖品!與其被你糟踏還不如給我呢!”
我心中一詫,再看向司馬烈,只見他恨恨地盯着我,眼底有一絲莫名地。。。失落?
庭芳仍在一旁不滿地嘟囔着:“王爺也恁地偏心。我問他討了好幾天他也不肯給。你倒是一討就得手了,二哥你好大的面子呀!”
司馬烈鐵青着臉,瞪了庭芳一眼,轉身便大步向外走去。
“這是怎麼了?”庭芳一頭霧水:“我又得罪他了嗎?”
他是被得罪了。不過罪魁禍首是俺。
庭芳見我一直沒吭聲,有點擔心地看着我,小心翼翼道:“沈姐姐,你別見怪,我二哥雖然脾氣嚇人,但心腸不壞。他要是衝撞你了,你莫放心上。”
我不由苦笑:“怎麼會呢!”只要他別記恨我就阿彌陀佛了。
“那。。。”,庭芳瞥了眼司馬烈離去的方向,囁嚅道:
“我們還出去吃飯麼?我快餓死了。”
懷蓉樓。
庭芳撥弄着筷子,眼角瞟瞟司馬烈,噘起小嘴朝我悄悄做個鬼臉,低了頭自顧吃菜。
我也不敢多話,只是扒飯。
身邊的男人怒氣未消,正滿臉黑線,陰惻惻的表情把上前給我們點菜的小二嚇地兩腿發顫。
我和庭芳都很有默契地不去當炮灰。他生他的氣,我們則把一切語言溺斃在食物裡。
於是,別桌都熱鬧地你敬我我敬你,只我們這桌,安靜地只有碗筷相碰的聲音。
說實話,這裡的大廚手藝還真不賴。尤其是這道醬鴨,嫩的入口即化不說,連醬汁也是一絕呀~~~我最喜歡這個醬味兒了,甜甜的酸酸的又不膩口。。。。。。
正當我以爲這頓飯將以沉默收場時,司馬烈忽然道:“弄嘴邊兒了。”
“阿?”我愕然擡頭。在和我說話麼?見他皺眉,眼光停留在我的臉上,我驀然驚醒急忙抽出手絹兒去抹自己的嘴。
“哧。。。哧。。。哧。。。”庭芳一陣發笑,“沈姐姐平日老一副成熟模樣,沒想到吃起飯來這麼孩子氣。”
想到方纔滿嘴醬汁的吃相全落在司馬烈眼裡,我臉不禁一熱,隨即也忍不住笑道:“呵。。。沒聽過吃飯香長筋骨麼?像你們吃得那股秀氣勁兒,嘿,纔不如我吸收好呢。”
“這說法倒新鮮。”司馬烈道。他臉部線條依然繃地緊緊,眼底卻滲出一絲笑意。我見狀,暗暗鬆口氣。
“確實,我也是頭一回聽說。”一個淡淡的冷冷的聲音從背後想起。我心一緊,鬆掉的氣頓時又提了上來。
眼見庭芳已半是驚喜半是嬌嗔道:“太子哥哥~~~”
司馬烈輕斥一句:“這是什麼地方?由得你亂叫。”說罷,站起身微微笑道:“尹兄怎麼也來了?”
“我聽說城裡有家新開的酒樓,客似雲來,便邀了尹公子一同來湊湊熱鬧。”另一個渾厚的聲音道。正是站在他身側的溫情遠。
“沈儇見過兩位公子。”我硬着頭皮欠欠身。
“沈姑娘不必多禮。”溫情遠道。
“唔。”尹君睿微點頭,和溫情遠一塊兒坐下來。我斜眼瞄去,見他一臉淡然,仍是喜怒不形於色的樣子。旁邊的溫情遠則從方纔開始便目不斜視,並沒有向我多看一眼。
我稍稍安了心。
但見司馬烈早已換了張表情,方纔眼底的笑意現下看來愈發地深了,滿臉玩世不恭的調兒。只聽得他朗朗笑道:“這懷蓉樓確實紅火得很哪,纔開張三天就聞名沁陽了。方纔庭芳和沈姑娘也對這裡的菜式讚不絕口呢。可惜女孩兒家淺量,我正愁沒人陪我喝這號稱沁陽第一的白酒,幸好你們來了。”說罷,便叫來小二,端上一大壇。
庭芳笑嗔道:“二哥酒鬼一個,道尹公子也好酒了?來這麼大罈子,都夠洗澡了。”
尹君睿卻道:“無妨。既然號稱沁陽第一白酒。自然要試它一試。”
司馬烈笑道:“尹兄,這白酒可不興用杯的哦。”
尹君睿不語,拿過一個碗倒滿,仰頭便喝。滿滿一碗白酒,片刻見了底。他放下碗,面色不改,淡淡道:“果然好酒”。
我暗暗稱奇,白酒烈,度數高,這尹君睿也是個海量啊。
哪知溫清遠也不甘示弱,緊接着盛了碗,朝司馬烈一舉,道:“請。”五秒內灌完。
司馬烈哈哈一笑,拍記桌子,道:“痛快!”說罷自己也來上一碗。
我沒喝半口,頭卻有點暈。
敢情今兒是看他們拼酒來着?這兩個人,一看就知道有嫌隙,偏還裝一副和氣樣,酒桌上你來我往地,不知情的還當他們是鐵哥們好兄弟呢。
很快,一大罈子完了。
司馬烈又叫上一罈。三個人也不說話,開壇就喝,好似不看誰先倒下就不停似的。
庭芳的臉色漸漸變了。方纔的歡喜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憂慮。眼看三人眨眼間喝掉三罈子還沒有收勢的意思,小妮子急了,秀眉蹙成一條線,卻不敢開口阻攔。
我遺憾地看了看面前吃了一半的飯菜和碗裡還沒來得及啃上一口的鴨大腿,暗歎口氣。他們仨喝死也就算了,幹嗎非要在我面前,打擾我吃飯。這些天,爲了找能源,我可謂踏破鐵鞋,好久都沒有正正經經舒舒服服安安穩穩地吃上一頓了。
“三位公子老這麼喝不膩麼?”我心中一‘哼’,臉上卻笑眯眯地道。
三隻舉碗的手頓時停下來,四雙眼睛齊刷刷望向我。
我手指罈子,神色自如道:“這懷蓉樓的白酒確實是難得的好酒,可這好酒也有其他喝法”,邊說邊眼朝衆人臉上掃視一圈,含笑道:“剛巧沈儇就知道其中一種,不知三位公子可有興趣試試?”
三人面面相覷。尹君睿先放下碗,看我一眼,道:“願聞其詳。”
司馬烈疑惑道:“還有其他的喝法?”
我微微一笑,叫來小二,吩咐了下去。片刻後,桌上多了一個空酒壺、一盤櫻桃和一小桶碎冰。另外還有幾壺其他酒。
庭芳好奇道:“沈姐姐,這是要做什麼呀?”其他三人亦不解,目光集中在我身上。
我笑而不答,兀自動起手來。我拿過空酒壺放在面前,先把碎冰統統扔進去,然後依次加入懷蓉樓的招牌白酒及同等劑量的蓮花白酒,還有少量的菊花酒,最後倒入淡奶一大杯。我蓋緊壺蓋,繼而用力搖晃酒壺,只聽得壺內一陣噼裡啪啦作響,過一會,心下估摸差不多搖透了,纔打開壺蓋,將混合後的液體倒進酒杯中。酒杯裡頓時浮起一陣泡沫,雪白透明,晶瑩呈亮。我再取了櫻桃分別在每個酒杯邊掛上。
大功告成。
我習慣性舒口氣,擡頭,這才發現身邊盡是一雙雙晶亮的眼睛。剛剛我搗鼓地太入神,沒留意到自己奇特的舉動已經引起除本桌以外的他方關注。此刻才驀然醒覺,幾乎整個大堂的人都把目光投到我們桌上,連幾個坐地遠的也不斷探頭探腦往這兒瞧。
我駭笑。多謝大夥兒捧場了。
“咳咳。。。”清清嗓子,我將酒杯端至各人面前,道:“請用。”
我使個眼色給庭芳,示意她也嚐嚐。放了不少冰塊,變相兌水,又加了奶進去,此刻這白酒不過是含有少量酒精的飲料而已。
那三人嘗過之後,神色各異。
溫情遠第一個發問道:“敢問沈姑娘,此乃何種配方,竟如此清涼爽口?”
呵呵。這是雪花雞尾酒。現代品種。
我笑道:“源自小女子家傳秘方一例。名叫。。。雪花酒。”‘雞尾’兩字就省了。免得說出來還得解釋不是用雞尾巴弄出來的酒。
司馬烈怔怔地看着酒杯,忽然對我一笑,道:“你總做些讓我驚訝的事兒。”
那還用說?想我可是發達社會的精英骨幹,爾等古人~~~嘴上自然謙虛道:“民間偏方罷了。”
庭芳已來不及地搶過我手上的調酒壺,也學着搖了搖,又是欣喜又是佩服地道:“沈姐姐,沒想到你不光會畫屏還會調這麼棒的酒。我才知道,原來把幾種酒混在一塊兒還能碰出不一樣的味道來。”她轉頭向尹君睿笑道:“可比那沖鼻的白酒甘美多了,尹公子,你說是麼?”
尹君睿擡眼。我不覺對上他的目光,卻意外地沒有感受到熟悉的冷冽,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思潮。耳朵依稀聽見他低低地應道:“確實特別。”
我輕輕一笑,溫言道:“喝酒喝的是味兒,品的是神兒,牛飲可什麼也嘗不出來。”
他不語,望着我的漆黑眸子滿是星星點點。半晌,他忽然淡淡一笑,轉頭對司馬烈道:“看來以後要常和沈姑娘一起喝酒,才能喝出些許真味兒來。”
司馬烈眼光犀利地掃過我,看向尹君睿時,眼中的那份犀利已杳無蹤影。只見他面帶微笑道:“尹兄說地甚是,在下同感。”
我已沒興趣再坐着看戲了。既然拼酒結束,我也好回去繼續我的大頭覺。可就在我想起身告辭時,店小二跑了過來。
“這位姑娘,咱酒樓當家的想請姑娘樓上一敘,望姑娘賞個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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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雞尾酒酒譜:將碎冰放入調酒壺內,加入優質白酒1/3量杯,蓮花白酒1/3量杯,菊花酒少量,淡奶1/2量杯,搖透起泡沫,濾入雞尾酒杯內,將一串紅櫻桃掛杯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