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悅總算是看出來了,程總的心裡始終是夫人大於柳蘭蘭,大於他的骨肉。
看到夫人自殘,有生命危險,他甚至忘了還有一個人掙扎在生死邊緣爲他生兒子。
他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傷。對於夫人來講,是浪子回頭金不換,可是對於柳蘭蘭來講呢?是癡情娘子薄情漢。不知道爲什麼,此時此刻,他更偏向於對柳蘭蘭的同情,
“你還記得她們嗎?一個是深愛着你的女人,一個是你的骨肉,可是你呢,在他們最難的時候,竟把他們給忘了。”程鵬錦聽罷,慚愧地低下了頭,“她們母子平安,婉怡在照顧她們。可是柳蘭蘭的情緒依然很低落,一直讓家裡的阿姨給你打電話,可是一直打不通。我想,不管怎樣,你還是去去比較好。”
程鵬錦本能的反應也是想馬上去看看他們母子倆,可是一轉念,他就猶豫了,他回頭看了看劉玉蓉病房的方向,
“可是玉蓉怎麼辦?她就是因爲這件事而自殺的,如果她知道我去看她們母子倆,我怕她又會想不開。”他左右爲難。
胡悅微微嘆了口氣,
“你儘管去吧,這個惡人就由我來當吧。”
程鵬錦沉思了片刻,
“那好吧,胡悅,一切就都拜託你了。”
程鵬錦離去後,胡悅一個人靜靜地在湖邊坐了好久,才緩緩起身往劉玉蓉的病房走去。
回到病房時,劉玉蓉並未躺在牀上,而是靜靜地坐在一旁的桌邊,桌上擺着一盤棋,她正凝神地瞧着那些黑白棋子若有所思。
“什麼都別說,靜靜地陪我下盤棋吧。”胡悅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她便先開了口。
胡悅驚訝,並有些疑惑地坐在了她的對面:夫人怎麼會突然想要下棋了?她怎麼就不問問程總去了哪裡?還是一切早在她的預料之中......
看着嬰兒牀裡熟睡的粉嫩小嬰兒,唐婉怡這才安心地拿開一直拍哄着嬰兒的入睡的手。她緩緩回頭,看到柳蘭蘭依然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一動也不動。從今天早上說了一句話後,她就再也沒發過聲,不吃也不喝,就一直那
麼呆呆地倚坐在牀頭。甚至連孩子也不看一眼。
月子期間的婦人是很嬌貴的,如果再這樣下去,她真的會落下病根的。她還這麼年輕,往後的路還那麼長,若是沒了一個健康的身體,該怎麼往後走?更何況,現在她還有了孩子。
“蘭蘭,想哭就哭出來吧,別把自己給憋壞了。”唐婉怡輕輕地攬過她,將她擁在懷中。她依舊像個木頭人似的,毫無半點情緒,不聲也不響,不動也不鬧,“蘭蘭,你不要這樣子,要知道,就算是全世界都拋棄了你,你的兒子,還有我都不會拋棄你的,振作起來,堅強起來!”她能體會到她的心裡有多痛,也能感受到她有多麼的無助與絕望,“蘭蘭,你知道嗎?我的情況並不比你好。雖然我跟新遠離了婚,可是我一點兒也快樂不起來,我一想到小喜,就充滿了罪惡感。還有胡悅,明明心裡有他,卻還要一再地拒絕,還要壓抑自己的所有情感。你知道最讓我難過的是什麼嗎?”她無奈而又心痛道,“張巧懷了他的孩子。”
柳蘭蘭緩緩移動眼珠,微微看着她,
“婉怡,你說我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呢?”她邊說眼角的淚邊已經氾濫。
唐婉怡輕輕替她拭着眼角的淚,努力止住自己的眼淚,
“蘭蘭,不要哭,女人月子裡哭多了對眼睛不好,你看看你,多麼好看的一雙眼睛。”
兩姐妹正說着,劉姐突然跑進來激動的說,
“先生回來了!”
唐婉怡喜極而泣,輕輕鬆開柳蘭蘭,
“他來了,他心裡是有你的。”
說話間,程鵬錦已經走了進來。看到同樣虛弱而憔悴的柳蘭蘭,頓時覺得心疼極了。
“鵬錦,我給你生了個大胖小子,你快去把他抱過來,我要好好的看看他。”柳蘭蘭的情緒很是激動,她甚至想要下牀去抱孩子。可是卻被唐婉怡阻止了。
程鵬錦迫不及待地走到嬰兒牀邊,看着襁褓中的孩子,體內瞬間熱血涌動,高興,激動,喜悅,希望,全都涌上了心頭,他微微俯下身子,如獲珍寶似的端詳着他的孩子,心中百轉千回。他從來沒
想過自己會有兒子,是柳蘭蘭,是她給了他生命的延續,讓他的人生得以完整。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怎麼也移不開目,
“我有兒子了,我程鵬錦竟然有兒子了。我已活了大半輩子,年近六十,竟然喜得貴子,這一生,我死而無憾!”
看着他激動的樣子,柳蘭蘭也跟着流下了喜悅而激動的淚水。
唐婉怡看了看由悲轉喜,沉浸在幸福當中的柳蘭蘭,不由得爲她往後的日子擔憂起來。
看樣子,程鵬錦是很在乎,很喜歡這個孩子的,可是如果他老婆不同意,這個孩子又如何能進程家的大門,到那時蘭蘭該怎麼辦?總不能一輩子見不得光地帶着孩子生活吧......
有時候,她真的很佩服柳蘭蘭,什麼事,來得快,去得也快。夠灑脫,夠沒心沒肺。原本悲痛欲絕的她一看到程鵬錦,所有的悲痛就瞬間消煙去散了。喝了兩大碗雞湯不說,還吃了兩隻大蘋果,然後跟孩子安安穩穩地睡去了。
再看到程鵬錦時,唐婉怡忽然發現他的鬢邊多了幾根白髮。他看起來很疲倦,可是他卻並沒有陪蘭蘭睡去。而是一個人呆呆地坐在書房的燈下,微微閉着雙眼,滿臉愁緒,不知道在想什麼。經過書房時,她忍不住走了進去,
“程總,”遂輕輕喚了句。
程鵬錦霍然睜開眼睛,
“唐丫頭,怎麼,有事嗎?”
唐婉怡緩緩走進去,
“我想問問,胡悅他......”
程鵬錦眸光一沉,
“哦,他替我陪着夫人呢,怎麼?找他有事?”
唐婉怡揚了揚脣角,
“沒事,我就是問問。”說罷,便逃也似的轉身離去了。
其實,她只是想當面的好好說聲謝謝。昨天,若不是他請來了自己當醫生的同學,若不是他幫忙找到程鵬錦,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呢。她知道他做這一切都是因爲她。她本想裝糊塗,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可是她真的做不到。
撇開別的事情不談,他爲她所做的一切,她這一輩子都難以還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