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春光乍泄,整個世界彷彿都亮堂了。
唐婉怡破天荒地請了一天假,許久沒有這麼悠閒,這麼迎着朝陽走在大街上了。看着來來往往的人羣,都覺得好新奇好可愛。
這段日子太忙了,忙得都忘了自己的模樣。但只是片刻,她明亮的心情又暗沉了下來。之前的陰影像潮水一般襲上心頭,他會不會如約而至?會不會來?即便是來了,會不會履行約定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
唐婉怡的心裡七上八下的,不管怎麼樣,這個約定是他提出來的,他不會自己打臉。在上車之前,她翻了又翻自己的包,生怕忘了把離婚所用的證件帶齊,最後橫生枝節離不成。就差這最後一步了,不能前功盡棄......
“新遠,我不知道你爲什麼非要過了今天才給圓圓一個結果,可我還是之前的話,如果她把小豐帶走,你就永遠不要再叫我這個姐姐。”胡新遠萍丟一下句話後便走了。
胡新遠也覺得自己這樣做實在是有些過份,他這不是分明把人家當作備胎嗎?
其實他心裡也沒把握到底還能不能留住唐婉怡。今天是約定之期,他是這麼打算的,去民政局時,他還是會不惜一切代價挽回唐婉怡。
而那天追到徐圓時,他對她說一定會跟唐婉怡離婚,只不過是爲了挽留她,不讓她把小豐帶走的一個唯今之計。過了今天,如果把唐婉怡留住了,他會利用法律途徑追回小豐的撫養權。若是沒辦法留住唐婉怡,那麼徐圓自然而然就不會走了。
他跟唐婉怡之間的約定,他誰也沒有說過。所以,他們並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胡新遠緩緩起身:走吧,該面對的始終都要面對。
今天爲此事發愁的不只他們兩個人,還有一個人並不比他們輕鬆。
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皮,柳蘭蘭唉聲嘆氣。唐婉怡的那張紙條上的每一個字,她都記得清清楚楚,沒錯,今天就是半年之約到期的日子。胡新遠那個人渣不會又不守信諾,放婉怡的鴿子吧。不行,這個時候,我得呆在婉怡身旁,爲她打氣。
她這個人心腸軟,耳根軟,
胡新遠那個傢伙嘴巴又特能說,萬一婉怡被他說動了,那婉怡豈不是又得過水深火熱的日子了?
前思後想之後,柳蘭蘭遂叫了車趕往民政局。
“爸媽,你們辛苦了。”胡新遠從岳父懷中抱過兩歲的女兒,“在回家之前,我能不能先帶你們去一個地方?”
唐父唐母有些訝異,
“什麼地方?”
胡新遠抿了抿雙脣,
“我現在不便說,去了就知道了。”
老兩口相視一眼,雖然旅途疲睏,但也還撐得住,便答應了。
在民政局門口等了兩個小時後,仍然不見胡新遠的身影。但是唐婉怡一點兒也沒有感覺到絕望與着急。在這段時間裡,她回憶了許多,也想了許多。高中時期那段純真美好的時光,稍縱即逝,一不小心就錯過了一些難忘的人,難忘的事。有些人,有些事,本以爲從此以後不會再見,不會再發生。可是命運總是在不經意間給你來點兒意外。不是讓你受寵若驚,就是讓你措手不及。
本以爲會牽手一輩子的人,最終卻變得像仇人一般,水火不相融。
雖然如此,但是她不得不承認,胡新遠在她的生命中佔據着舉足輕重的位置,她也不得不承認,他曾經給過她快樂與幸福。
尤其是他們還共有一個聰明漂亮的女兒。
“婉怡!”正在恍惚間,忽聽有人叫。
唐婉怡一回頭,竟然是柳蘭蘭,她忙迎了過去,
“蘭蘭?你怎麼來了?”
柳蘭蘭緊緊地握着她的手,
“這麼重要的日子我怎麼能不來?怎麼?胡新遠還沒來嗎?”她下意識地環視了一圈兒。
“呵,他一向如此,是我來得早了。”唐婉怡給自己打氣道。
“他該不會忘記了今天的日子吧。”柳蘭蘭心裡總覺得那傢伙不靠譜。
其實,唐婉怡的心裡也是沒底的,只是她一味的往好的一面想而已,
“就算是今天忘記了,也總有一天會想起來的,我等得起。”
兩人正說着,便看到胡新遠朝她們走來。
柳蘭蘭驚訝地看了唐婉怡一眼,輕輕嘀咕道,
“他竟然來了。”
對於他的到來,唐婉怡也有一種喜出望外的感覺。
有些日子不見,他似乎蒼桑了不少。
“婉怡,”待走近,他輕輕地喚了一聲。
“你來了。”唐婉怡淡淡道,“東西都帶齊了嗎?如果帶齊了,我們進去吧,今天人不多,應該不用太久。”
胡新遠欲言又止,面露覆雜之色,半晌才緩過來,輕輕扶住她的雙肩,
“你真的決定了嗎?不考慮考慮?”
唐婉怡愣了一下,微微嘆了口氣,
“我已經考慮很久了,沒什麼再考慮的,孩子歸我,撫養費你看着給吧。”
“若是我不同意呢?我要女兒呢?”胡新遠突然改變了原先的約定。
唐婉怡的腦袋嗡的一下,瞪大了眼睛,欲臭罵他兩句。可是轉念,她還是將那些難聽的話給嚥進了肚子裡,儘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緒,
“好啊,女兒歸你,我拿撫養費也可以,畢竟是你親生的,你也不會虧待她。”
唐婉怡的話很是令胡新遠意外,他怔了一下,眉心一緊,
“唐婉怡,你好狠的心,你竟然連女兒也可以不要!”
天知道,她在聽到胡新遠要奪女兒的撫養權時,她的心裡有多着急,有多灰暗。可是,她知道,胡新遠這是拿女兒來威脅她,她不能上他的當。
“不是我不要,而是我不能剝奪你疼愛女兒的權利。”她明知道,有個小豐他已經管不過來,哪還能顧得上照顧小女兒呢?
“你當真鐵了心的要離?”胡新遠始終不肯相信唐婉怡會真正跟他離婚,或許是他一直不敢面對事實吧。
他一再問道。
唐婉怡微微垂眸,她有時真的很討厭這樣的自己。很多時候,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她也不會眨下眼睛,可是若是誰在她面前流淚,她必定會軟下來。看到胡新遠那閃閃的眸光,滿是哀求的眼神,再也沒了之前的狂妄無理與銳氣,就好像是一個垂暮之人一般淒涼,她的心無法不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