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想要避嫌,但他並非無禮之人,於是止了步子,依然遠遠站着:“小姐請說。”
鄒清音人如其名,說起話來也像潺潺流水一般,“清音一直想見三公子,代姐姐向三公子說聲謝謝。她雖然無福進楊府之門,但卻得到三公子垂愛,願意爲她暫緩婚配,三公子爲姐姐做的她在天之靈一定看到了。清音其實很羨慕姐姐,得享三公子的憐愛,清音卻是命薄之人,想必此生無福做三公子的妻子。”
她若不提,楊宇桓都快忘了這檔事兒。其實當日鄒老爺爲鄒二小姐上門時,他不過就是胡謅了幾句而已。沒想到經這二小姐的口一說,楊宇桓都覺得自己的人品高了不此一個檔次,這帽子頗沉重了一些,但是他還不會傻到告訴當事人一個事實——我只是不想娶你而已。
鄒清音似乎還陶醉在自己的一番告白中,楊宇桓卻已經笑着開了口,“哪裡,楊某並非小姐想的那麼好。而且小姐嫁給大哥,一定也會得他的愛護照顧的。”
他自認爲這話說得很體面,但卻沒料到,他那大哥的“威名”早已遠播深閨,只見這先前還一番真誠感激模樣的鄒二小姐如今已經是兩行淚痕。楊宇桓全身頓時一僵,女人的眼淚,他是最對付不了的,於是眨間後,他已經視而不見地道了別,梨花帶雨的美人就這樣被他獨自立在寒風中。
此次鄒府一遊,楊宇桓得出結論,還是九丫那樣的女子才適合他這樣命硬的人呀,所以他要改改計劃,後日將她提出牢來。
九丫從來沒想過這輩子會蹲大牢,從前在鄒府時她曾聽婆子老媽媽們說過大牢裡的骯髒,今日得見發現這根本就不是用言語形容得出來的。關她的這間牢房很黑,黑得只能聽見老鼠啃食東西的聲音,但是牢中什麼除了她和地上躺着的一個不知是死是活是男是女的人之外,什麼都沒有,所以她覺得那畜生一定是在啃躺着那人的骨頭。
她後悔了,後悔當時進來的時候還大搖大擺大放厥詞,後悔自己那日沒去見楊宇桓,甚至後悔幫柴胡報那仇。蹲在柵欄唯一照得到月光的一塊地,她有些發抖。飯是肯定沒吃的,但她根本就沒心情去覺得餓。
“喂,你起來,有老鼠在啃你的腳趾頭。”她朝躺着的人吼道,可無奈前幾日已經將嗓子用盡,如今竟然有些嘶啞。
地上的人自然沒有動,只是口中似乎能聽到幾聲“嗚嗚”聲。九丫開始覺得自己會死在這裡,而且那隻老鼠在吃了地上的人之後,一定會來吃她的。想到這兒,她覺得全身都冒起了冷汗。
月光流轉,也不知過了多久照在了躺着那人身上。那人已經一動不動,而啃食他的老鼠好似也已經吃飽後離開了。九丫雖然害怕,但還是起身湊了過去,又踟躕了片刻,終於她用包着羅帕的手拉了一把面朝牆臥着的人。藉着月光,那人的臉……或者說已經不能稱做臉的東西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