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個查拉圖斯特拉……他去夢想補習班也是等周明瑞,或者另有目的?盧米安牽着路德維希走出了座椅區域,邊等着工作人員來打開這個遊樂設施的門,邊笑着對安德森道:
“你有和他聊過嗎?”
安德森雙手插兜,笑了一下道:
“他說他要深度地影響一個人,清除一些人。”
想深度影響的是周明瑞?想清除的又是哪些人?查拉圖斯特拉爲什麼要和安德森聊這個?他到夢想補習班的其中一個目的就是找安德森,找代表“幻想會”的啞巴安德森?這象徵天尊和“幻想會”那位邪神的合作?盧米安向着已打開的門口走去,狀似隨意地說道:
“類似達尼茲那樣的人?”
他想問的是,查拉圖斯特拉想清除的是類似神使達尼茲那樣的夢境角色,還是自己等外來者?
安德森豎了下拇指,沿門口的幾層階梯往下:
“我當時怎麼都想不明白爲什麼第一個對付達尼茲,他能發揮什麼作用?可能運氣比較好吧,得首先刀掉幸運兒。”
在大家都被壓制在序列7的情況下,運氣確實很重要……聽安德森的意思,神使的死是查拉圖斯特拉和啞巴安德森一起做的?啞巴安德森參與意味着他本人也參與了,有機會暗中搗亂,影響事情的推進,所以,神使的屍體纔會被我們提前發現,而不是按照預定的計劃,送到目曙醫院停屍房,“復活”歸來?盧米安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
他覺得是安德森藉助啞巴這個夢境形象干擾了查拉圖斯特拉的行動,導致對方只達到了清除達尼茲的目的,沒能成功利用到神使的屍體。
——盧米安現在不確定查拉圖斯特拉是查拉圖多一點,還是“洛基”多一點,所以直接用的是夢境名稱來代指。
媽的,就是你安德森乾的,難怪第一時間報警……這也解釋了神使之死被我們撞見的原因,這不是巧合……盧米安腹誹了兩句,越過安東尼,沒去拿回手機,安德森亦然。
趁着小廣場上玩樂之人很少的機會,他望向商場大屏幕顯示的廣告,以散步的姿態問道:
“你開彩畫酒店想做什麼?”
“一進來,就有人塞你一筆錢,塞你一個還在裝修的酒店,你會不要?面對糖衣炮彈,吃掉糖衣,扔回炮彈,不是很正常的選擇嗎?”安德森微笑反問道。
“可很多時候,糖衣也會有毒,或者來不及把炮彈扔回去,總不能別人給你肚子裡強行塞一個孩子,你也要吧?”“偉大母親”的臨時神子盧米安有感而發。
安德森怔了一秒,露出笑容道:
“真塞進來了,你不想要也得要啊,如果後續還打不掉,只能好好培養父子或者父女感情了。”
盧米安改變了問題:
“讓那些人給你塞錢塞酒店的幕後之手想做什麼?”
安德森側頭看了他一眼,笑着說道:
“我這不是來找你們了嗎?”
盧米安思緒電轉,隱約明白了安德森話語裡的意思:
“幻想會”那位邪神的目的之一是拖天尊的後腿,維持夢境的平衡,安德森正是把握到這個關鍵,纔會主動接觸自己等人,說得如此直白。
安德森重新望向前方,往商場後面的美食集散地走去:
“我之前在網上看到過一句話,很好玩。
“那句話是,既怕兄弟苦,又怕兄弟開路虎。”
“很有趣。”盧米安覺得安德森不需要暗示得這麼明顯,自己完全能聽懂。
安德森繼續說道:
“酒店嘛,總會有住客,來自不同的地方。”
說到這裡,他忽然指着一家店鋪招牌上的噴繪道:
“畫是複雜的,它既是信息,也是通往幻想國度的一扇門,如果能在畫中世界建立起完備的、真實的秩序,那它是不是也會變成近乎真實的世界?”
這是在暗示什麼?暗示“幻想會”那位邪神可能有的目的?盧米安缺乏關鍵信息,只能大概理解安德森在說什麼,無法弄清楚這些話語的真正含義。
他從自己目前掌握的知識出發,覺得“幻想會”那位邪神也想佔據更多的途徑,就像“偉大母親”、“慾望母樹”那樣,而祂看中的有象徵信息的“窺秘人”、“通識者”途徑,代表“門”這個概念、代表異度世界代表空間本身的“學徒”途徑,以及能讓畫中世界有真實秩序的“律師”、“仲裁人”兩條途徑。
盧米安思考之時,安德森指着一家店鋪,笑了起來:
“我就說世界會存在漏洞吧,你看那裡。”
盧米安望了過去,發現那是一家名爲“魯恩美食”的小店,以賣甜冰茶和迪西餡餅爲主。
“魯恩怎麼會有美食?這絕對是漏洞。”安德森一臉揶揄地說道。
盧米安點了下頭:
“是的。”
在這件事情,兩位因蒂斯人輕鬆達成了共識。
而路德維希嚷嚷了起來:
“我想吃!”
…………
歌劇院區,黑帽街,一間公寓內。
“女巫”妮塞婭坐在化妝鏡前,就着煤氣壁燈的光芒,認真而細緻地描着眉毛,塗着脂粉。
忽然,她的背後,接近窗戶的座椅上,一道身影浮現了出來。
那是姿態放鬆的芙蘭卡。
芙蘭卡靜靜看着妮塞婭,沒有發出聲音。
她和“魔術師”女士、“審判”女士聊過自身爲什麼被踢出夢境和目曙醫院副院長的問題後,休息了一天,搶在重回夢境前,特意來看看自己的下屬,問她最近有什麼進展。
不能做那種佈置完任務就徹底消失,不聞不問,形同失蹤的上司!
過了十幾秒鐘,妮塞婭纔有所察覺,不着痕跡地調整了下化妝鏡的朝向。
看見是頂頭上司後,她悄然鬆了口氣,轉過身道:
“晚上好,女士。”
“晚上好,最近過得怎麼樣?”芙蘭卡沒直接問皇帝黨的事情。
——她還沒去聯絡過“007”,因爲“007”最近在接受特別培訓,似乎有希望獲得一個成爲半神的名額。
妮塞婭表情變幻了幾下,有些掙扎和痛苦,又帶點破罐子破摔意味地說道:
“我成爲格魯埃的情婦了。”
格魯埃是皇帝黨首領路易斯.古斯塔夫的心腹之一。
這進展有點快啊,你成爲“女巫”好像沒多久……芙蘭卡沒去問妮塞婭現在的感受,語氣平靜地說道:
“格魯埃有說什麼嗎?”
見上司未詢問自己做情婦的心路歷程和實際體驗,妮塞婭內心的糾結、尷尬和羞惱都平復了不少。
她回憶着說道:
“他說路易斯最近有些煩惱,顯得很暴躁,原因似乎是聯絡不上某個重要人物了。”
“哪個重要人物?”芙蘭卡追問道。
“格魯埃也不知道,只確定有那麼一個重要人物,讓路易斯很有信心的重要人物。”妮塞婭搖了搖頭。
聯絡不上鏡中的羅塞爾大帝了?芙蘭卡忽然閃過了這麼一個想法。
她輕輕頷首道:
“想辦法弄清楚那個重要人物是誰,以及,掌握皇帝黨的實質動向。”
說完,她的身影飛快淡化,消失在了座椅上。
妮塞婭安靜地看着這位女士離開,擡起右手,從臉龐緩慢地撫摸到嘴脣。
芙蘭卡直接返回了那棟豪華別墅,沒去找“黑之魔女”彙報自己已完全消化掉“痛苦”魔藥這件事情。
先不提魔女教派會不會在她暫時未立新功的情況下獎賞她“絕望”魔藥,即使會,她也不可能真的去舉行儀式,所以不如先拖着。
用過晚餐,到了接近零點時,芙蘭卡站起身來,走向自己那個房間。
個子偏矮的“審判”女士一邊送她去房間,一邊叮囑道:
“第二次迴歸夢境,以之前那個身份活動,目前的經驗是和第一次不會有太大的區別,但等到第三次,我們發現有些原本不會被踢出夢境的嘗試也會導致自身被踢,似乎被那位天尊簡單標記了。
“所以,你現在就得注意一下和上次相比有沒有微妙的變化,以確定成爲關注對象是從第二次進入夢境開始還是第三次,還有,最近幾天不要做太激進的試探,你剛被踢過,需要等一等。”
“嗯,我會注意的。”芙蘭卡記得資料上有提到過這方面的事情。
上了樓,抵達門口後,“審判”女士進一步說道:
“很多東西我們沒法給你們,讓你們帶進夢裡,因爲我們在夢中使用過,它們也被標記了。
“你們如果想賺錢,還有個辦法是分一個人去霍爾集團下屬的霍爾電影公司應聘,‘正義’小姐雖然沒法再進夢裡,但作爲‘織夢人’和大阿卡那牌,還是能對夢境施加一點影響的。”
“明白。”芙蘭卡笑着迴應道,“謝謝你們。”
她旋即進了房間,重新躺到了牀上,將那枚幸運金幣握在了掌心。
她昨天試過了,如果不把幸運金幣放在身旁,那她只是正常地睡着正常地做夢,偶爾會閃過一點夢境都市的片段,像是來自“羅芙”的所見所聞。
芙蘭卡閉上了眼睛,調勻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