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視着只剩乾草堆和一粒粒糞便的羊圈,萊恩皺了下眉頭道:“地底祭壇那麼快就修好了?”
他懷疑那三隻羊被拉去獻祭了。
“那幫邪神信徒也許擁有一些特別的能力。”瓦倫泰一臉嫌棄地迴應。
聽着兩人的討論,盧米安突然回想起了昨晚隱約聽到的那聲羊叫。
難道那是其中一個人被獻祭時發出的聲音?他帶着這樣的疑惑將猜測告訴了萊恩和瓦倫泰。
“不太可能。”萊恩搖了搖頭,“教堂和你家相距好幾百米,而且祭壇在地底。”
他的意思是,哪怕“獵人”加強了聽力,也絕無可能接收到源於教堂地底的聲音。
盧米安自己也是這麼認爲的,可那就沒法解釋他爲什麼會聽到羊叫了,而且,同一時間,他胸口出現了明顯的灼熱感,黑色荊棘符號半激發了出來。
這沒法作假!
灼熱感……盧米安心中一動,記起了那位神秘女士說過的某些事情:
向自己祈禱……就近原則··
再聯想到祈求“舞蹈家”力量的儀式裡,自己胸口的黑色荊棘符號也凸顯了出來,他頓時有了新的猜測:
他能聽到獻祭時羊叫的聲音,源於神秘學上的聯繫!
簡單來說就是,本堂神甫等人舉行儀式,向那位隱秘存在祈求時,因爲就近原則,也指向了盧米安體內的污染,半激發出了那個黑色荊棘符號,所以,盧米安才能隔着那麼遠的距離隱隱約約聽到一聲羊叫。
由於他未做響應,也不知道該怎麼響應、畢竟那些污染被青黑色圖案的主人封印着,本堂神甫他們的儀式最終還是“聯繫”上了那位隱秘存在。
等到儀式結束,盧米安胸口的灼熱感自然也就消退了。
這麼看來,昨晚並沒有什麼無形的、詭異的力量侵蝕進奧蘿爾的房間,單純只是我身上的異常被本堂神甫他們的儀式半激發了……盧米安大概想明白了前因後果。
這時,萊恩提醒起同伴:
“看來我們對教堂地底的探索讓本堂神甫他們產生了強烈的危機感,想辦法修復了祭壇,提前祈求了力量。
“從現在開始我們要加倍小心,不要覺得快到四旬節的時候形勢纔會變得危險。”
“如果不是擔心重啓,早就把他們解決了!”瓦倫泰語帶恨意地說道。
然後,他悶悶補了一句:
“能不能不要再叫那個邪神的僕役本堂神甫?他不配!”
不配的他又爲什麼會成爲本堂神甫?盧米安沒敢把心中的話語說出口。
他這次倒不是害怕,主要是想維持在瓦倫泰眼裡的形象,畢竟之後也許要說服這個狂熱信徒去做某些事情,比如,用自殺來驗證循環的本質。
萊恩點了點頭:“我們抓緊時間去拜訪普阿利斯夫人,補充食物和清水,之後能不外出就儘量不要外出。”
盧米安沒有多說,轉身離開牧羊人皮埃爾.貝里家的後門,向城堡所在的山丘走去。
通過奼紫嫣紅的花園,人來到只開了下半截的大門前,對穿着紅色外套白色長褲的男性僕人道:“我們有事情想見普阿利斯夫人。”
“稍等。”男僕看了萊恩和瓦倫泰一眼、急匆匆轉身,消失在了門口。
沒多久,套着灰白長裙的“接生婆”走了出來。
比起上次,她臉龐愈發顯青,眼神木然得讓人心寒。
如果不是盧米安提前告訴過萊恩和瓦倫泰“接生婆”還沒有“死”,他們現在肯定會嚇一跳。
單純只是死者變成活屍,他們見得不算少,“太陽神官”就是專門處理這類事情的,被瓦倫泰淨化的類似東西沒有一百,也有幾十個了,可已經被劈成肉塊的人類還能重現原本的模樣,且比起屍體更接近活人,就不是現在的他們能夠理解的。
“接生婆”張開了嘴巴,用完全沒有起伏的語氣道:“夫人不想見你們,讓你們回去。”
“我們有很重要的事情。”盧米安也不避諱,直接問道,“普阿利斯夫人不擔心地底那位破壞掉她後續的安排嗎?”
“接生婆”保持着剛纔的腔調:“夫人說,那不會影響到她。”
聽到這句話,盧米安一下有了種遍體冰涼的感覺。
這意味着他們之後很難獲得普阿利斯夫人這位強者的幫助。
盧米安笑了起來,看不出任何沮喪和頹唐,他望着“接生婆”道:“但我們可能會去探索那個墓室。”
他言下之意就是,探索過程中,不管哪方出了事,循環都可能提前重啓。“接生婆”的表情毫無變化,依舊那麼僵硬和呆板:
“你們可以去嘗試,結果只會讓你們失望。”
什麼意思?盧米安一時無法理解普阿利斯夫人究竟想表達什麼。
她是指我們儘管探索,她會在關鍵時刻提供一定的幫助,但我們應該發現不了什麼有價值的線索?盧米安越想越覺得普阿利斯夫人應該不是自己推測的這個意思,否則她就不會通過“接生婆”直接拒絕掉見面的請求。
不等盧米安思考別的可能,萊恩斟酌着問道:
“普阿利斯夫人是想告訴我們,墓室內那位或者那些位能輕鬆控制住我們,在不觸動循環的情況成功阻止我們調查?”
“對。”“接生婆”緩慢點了不頭,轉過身體,走入了城堡深處。
盧米安、瓦倫泰和萊恩彼此對視了一眼,皆有點無奈地離開了這裡。
他們下一個目的地是老酒館,那裡可以買到很多食材和一桶桶廉價葡萄酒。
比起容易變質的清水,酒更容易存儲,只要度數不高,後期完全可以用來補水。
進了老酒館,盧米安立刻環顧了一圈,沒有看到那位神秘女士的身影。
他略感失望地收回視線,一路走到吧檯,將要購買的東西告訴了老闆莫里斯.貝內。
等萊恩和瓦倫泰去搬酒桶出來,盧米安壓着嗓音問道:
“另外那位女士在哪?”
莫里斯,貝內搖起了腦袋:
“我不知道,也許在房間、也許去了村裡別的地方,也許到達列日去了,反正她房租付到了9號,她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
9號?第十二夜?盧米安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
4月9日是他和奧蘿爾推算出來的所謂“第十二夜”。
這也意味着3月29日確實是循環的第一天。
而如果萊恩他們這三個外鄉人不是恰好在某次循環的第一天進的科爾杜村,那就表示只要有外來者闖入這片區域,循環就會立刻重啓,於3月29日開始。
“哎呀。”盧米安拍了下腦袋,對酒館老闆莫里斯.貝內道,“我肚子不太舒服,去下盟洗室,你告訴他們等我。”
莫里斯.貝內一臉“你這小子又想做什麼壞事”的表情:“別在我這裡搗亂!”
名聲不好的壞處又出現了……盧米安呵呵笑道:“放心,真的只是借下盟洗室!”
他邊說邊揮手,蹭蹭就跑到了樓梯入口處。
他確實是要借盟洗室,但借的是樓上那個。
莫里斯.貝內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嘟嘟囔囔道:“春天到了這混蛋小子也發情了啊……”
他的聲音剛好能讓盧米安聽到。
上了二樓,盧米安來到盟洗室對面,站在了那位神秘女士的房間前。
咚咚咚,他敲響了那扇門。
無人迴應。
見把手上沒懸掛請勿打擾的牌子,盧米安又敲了兩次門,一次比一次大聲。
可惜,那位神秘的女士始終沒有出現。
盧米安想了想,掏出一截細細的鐵絲,於鎖孔位置撬了幾下。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內裡空空蕩蕩,沒有人在。
睡牀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像是這段時間都沒有住人。
盧米安無聲吐了口氣,沒有嘗試入內,直接關上了門。
下午時分,以教導盧米安赫密斯語,緊急提升他實力爲藉口,姐弟倆聚集在了奧蘿爾的臥室。
盧米安壓着嗓音,將昨晚在夢境廢墟的探索經歷挑重點告訴了姐姐,末了問道:“你有什麼要補充的嗎?狩獵火焰怪物的事情。”
哪怕做好了準備,又擁有“墮落水銀”和“隱身”能力,他依舊對獵殺火焰怪物沒太大的信心。
那可是“獵人”途徑質變的一個序列!
奧蘿爾笑了起來:“你各方面都考慮到了,我唯一能補充的是……”
她擡起了雙手,握成拳頭,輕輕搖晃道:
“加油!”
“……”盧米安被姐姐在這種時候還要開玩笑給打敗了。
但他內心的緊張也因此被撫平了不少。
奧蘿爾緊接着又道:“剩下就是一些毫無新意的話:
“小心,小心,務必小心。”
她隨即嘆了口氣:
“可惜啊,那位神秘女士不在,否則我能製造點簡單的、輔助用的符咒。連同‘正直胸針’一起,讓你帶進夢裡。”
“是啊。”盧米安雖然失落,但不沮喪,也沒打算放棄行動。
晚上,九點五十分的樣子,盧米安離開奧蘿爾睡房,走向盟洗室。
他打算在值夜前清空小腹的負擔。
緋紅的月光照耀下,盟洗室內一片昏暗,只有馬桶所在那片區域還算清晰。
盧米安靠攏過去,解開了皮帶。
他的背後牆上的陰影突然蠕動了起來,化成一道高舉起斧頭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