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配合

盧米安縮回了流浪漢聚集的地方,耐心等待着路易斯.隆德出來。

沒多久,安東尼.瑞德這個情報販子換了身衣物又走了回來,似乎打算履行諾言,尋找跟蹤路易斯.隆德的機會。

此時,他用偏黃的白襯衣配棕色的正裝式樣外套,未打領結,戴着圓帽,一副剛結束工作的小職員模樣。

如果不是對他的體型、氣質、走路的姿態都有一定的印象,盧米安差點沒能認出他。

略作思量,盧米安走出兩棟建築間的縫隙,迎向了安東尼.瑞德。

他的僞裝早在離開瓦利亞咖啡館後就解除了,現在只是簡單地戴了副沒有度數的黑框眼鏡和棕色的寬檐圓帽,熟悉他的人很容易就能認出他。

察覺到安東尼.瑞德望向自己的目光有了變化,盧米安於兩人快擦肩而過時低聲說道:

“我已經回來了,你到後門去等。”

雖然“預言之術”說的是他將在市場大道和路易斯.隆德重逢,但也得防止意外。

這一方面是因爲“預言藥水”來自他本身的響應,效果不會太好,預言的內容很可能存在一定的疏漏,另一方面則是“預言”這種東西,沒誰知道會以什麼形式實現,說不定將完全不同於他預料的那些發展。

安東尼.瑞德收回視線,點了下頭,表示知道了。

他一路向前,越過“黑蠍”羅傑的住處,走向遠方,拐入了一條巷子。

盧米安沒立刻轉身,在路燈光芒的照耀下,繼續前行。

他剛來到一片較爲黯淡的區域,就看見前方巷子口壞掉的一盞鐵黑色典雅路燈下,從陰影內走出來一個人。

那人個子高挑,套着較爲貼身的黑袍,戴着快遮住臉孔的兜帽,衝盧米安招了下手。

芙蘭卡?盧米安瞬間有所猜測,快步靠攏過去。

那個打扮特異,引人矚目的傢伙確實是“紅靴子”芙蘭卡。

她這次沒穿標誌性的紅色靴子,換成了黑色的。

“你這樣不怕被發現嗎?”盧米安忍不住質疑了一句。

雖然特里爾人對奇裝異服的容忍度很高,甚至會主動追尋潮流,但老兄你是在隱蔽蹲守目標啊,穿成這樣,別說“黑蠍”羅傑和毒刺幫的人,就算路過的苦力都會多看兩眼!

芙蘭卡渾不在意地笑道:

“你不懂,這叫儀式感!

“你姐姐沒教過你?”

她有教過,但沒說要用在這種地方這類場合啊….….盧米安還未把這句話說出來,就看見芙蘭卡揮了揮手:

“放心,不會被發現的。”

說話間,她後退了一步,整個人都彷彿和陰影融爲了一體,消失在了盧米安的視線內。

有這樣的能力確實可以想穿什麼就穿什麼…….盧米安又一次羨慕起“刺客”途徑。

如果不是到了序列7會改變性別,他肯定覺得這比“獵人”途徑更符合自己的心意。

芙蘭卡再次走出陰影,指了指遠處的市場大道126號:

“剛纔那個車伕應該就是你要找的路易斯.隆德,等會,我幫你跟蹤?

“我知道,你們獵人有狗鼻子鷹眼睛,很適合跟蹤,但你們並不擅長隱藏自己,離遠一點容易跟丟,離近一點又可能被發現,還是我來吧,這樣更加保險。

“你不要忘記,路易斯.隆德同樣是非凡者,而且信仰邪神,也許具備一些獨特的能力。”

盧米安這次沒再抗拒和排斥,點了點頭道:“好。”

他目前沒法給路易斯.隆德標記特殊的味道,而當前接近天黑,路上行人和馬車衆多,各種痕跡混雜,他要是綴在二三十米外跟蹤,稍有不對就可能丟失目標。

芙蘭卡未被兜帽陰影遮住的紅潤偏薄嘴脣勾勒了起來,語帶笑意地說道:

“你下午的心理治療很有效果嘛。

“男人就要心胸寬大一點,不要害怕這擔心那。”

她一邊說一邊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緊接着,芙蘭卡拿出了一個玻璃小瓶。

小瓶的表面被切割成了一個個小方塊,反射着附近路燈的光芒,閃爍出迷幻的色彩。

“以前我還是男人的時候,就覺得這些香水瓶設計得很漂亮,但又不好意思買,不好意思隨身攜帶,現在,沒有這方面的顧慮了,有的時候,換一個性別能幫你打開新世界的大門。”芙蘭卡頗有感觸地說道。

新世界的大門指的是和男人上牀?要不是到了追蹤路易斯.隆德的關鍵時刻,盧米安肯定會這麼回一句。

芙蘭卡取下蓋子,將那個按壓式的玻璃小瓶湊到了盧米安的鼻子前方:

“記住它的味道。”

這款香水清爽自然,就如同夏日漫步在森林內。

“記住了。”盧米安輕輕頷首

芙蘭卡隨即給自己噴了一下:

“它的前調、中調和尾調會有一定的區分,但不是太大,不用特意去辨別,聞到就能明白是它。

“我會和路易斯.隆德隔三四米的樣子,他沒有狗鼻子,肯定發現不了這明顯不屬於市場區的氣味。”

盧米安若有所思地補充道:

“我在十幾二十米外追蹤你的香水味道?”

這是一個不錯的策略。

“對。”芙蘭卡突然拿出了一把閃爍着熒光的粉末,將它灑在自己身上,並念出了低沉的咒文。

那似乎是赫密斯語裡“隱藏”和“身體”兩個單詞的組合。

幾乎是同時,盧米安看見芙蘭卡的身影一寸寸消失了,就像是鉛筆所畫的圖案被橡皮擦抹去。

除了鼻端縈繞的淡淡香味,他徹底失去了這位“女巫”的蹤跡。

盧米安再次感慨起“魔女”途徑在中低序列的表現。

下一秒,他感覺到香味的源頭在遠離,靠近着市場大道126號那棟帶花園的三層建築。

盧米安跟着往那個方向靠了靠,來到一處陰影內,向後貼住了牆壁。

過了近兩刻鐘,穿着紅色馬甲和藍色制服,打着白色領帶,戴着打蠟帽子的路易斯.隆德端着一個木盒,與身穿正裝、黑髮整齊後梳的“黑蠍”羅傑一塊走了出來。

他們一個坐到了車伕位置,一個鑽入了車廂。

“黑蠍”羅傑爲什麼要跟着?他打算親自去見普阿利斯夫人?盧米安略微皺起了眉頭。

這讓他的計劃出現了變數。

他原本打算的是在路易斯.隆德返程的途中,找個合適的地方下手,以他目前的實力,有心算無心的情況下,即使對方同爲序列8,他也能較爲輕鬆地制伏目標,而且,現在還有“女巫”芙蘭卡的幫助。

但如果算上“黑蠍”羅傑,事情會變得非常麻煩。

以他夢中接生婆的表現看,一名“邪術師”擁有衆多的神秘學手段,實力相當強大,完全有能力和“刺客”途徑的“女巫”媲美。

雖然盧米安可以讓芙蘭卡拖住“黑蠍”羅傑,自己對付路易斯.隆德,但那樣一來,兩名中序列非凡者的戰鬥肯定難以於較短時間內結束,平添被發現被注意到的可能。

“嗯.……‘黑蠍’羅傑要是真去見普阿利斯夫人,那我就一直跟着,不發動襲擊,反正我的目的也只是找到普阿利斯夫人,和她接觸。”盧米安迅速改變了計劃,有了新的主意。

出租馬車開始向着市場大道另外一端駛去,清爽自然的香味跟着離開。

盧米安隔了近二十米,速度較快地行於一根根煤氣路燈杆旁邊。

過了一陣,他先是感覺到香水味停住,又前行了近十米後看見那輛出租馬車停於路旁,“黑蠍”羅傑帶着木盒走了下來。

不遠處是老實人市場。

也就是幾秒鐘的工夫,路易斯.隆德駕馭馬車,往能夠繞過這片熱鬧區域的岔路駛去,“黑蠍”羅傑則自顧自走入了市場。

“普阿利斯夫人在老實人市場?或者,‘黑蠍’羅傑只是單純地護送路易斯.隆德一段距離,怕他被人盯上?”盧米安一邊猜測着原因,一邊又邁開了腳步。

不管怎麼樣,先把路易斯.隆德抓住再說!

老實人市場後面,行人變得極少,在已完全暗下來的天色裡偶爾才能看到一個。

這裡的路燈壞了很多盞,能供好幾輛馬車並行的路上是大片大片的黑暗。

盧米安環顧了一圈,不再有絲毫的猶豫,取下黑框眼鏡,狂奔了起來。

沒多久,他追上了緩慢行駛的馬車,在路易斯.隆德發現異常的同時,左手一按車廂,猛地躍向了車伕所坐的位置。

到了這個距離,他能清楚地看見那張黑髮藍眼的臉孔了。

雖然對方做了一定的僞裝,但盧米安毫無疑問地可以確定,這就是路易斯.隆德!

路易斯.隆德反應極快,顧不得分辨來襲者是誰,爲了什麼,左手拉住繮繩右手握成拳頭,炮彈一樣轟向了身在半空無處借力的盧米安。

幾乎是同時,他看見了那張沒做什麼僞裝的臉孔,眼眸驟然放大。

盧米安未做躲閃,伸出右臂,架向了路易斯.隆德的拳頭。

就在雙方行將接觸的剎那,盧米安右臂回拉,消掉了部分力量,然後反甩往前,彷彿沒有骨頭般纏住了路易斯.隆德的拳頭、手腕和小臂,藉此讓自己只是向後拋飛,沒有脫離馬車。

下一秒,路易斯.隆德看見了他臉上的笑容。

啪!

芙蘭卡的身影在車伕位置的另外一邊勾勒了出來,蓄勢待發的手掌狠狠劈在了路易斯.隆德的耳後。

這用上了“刺客”蓄全力於一擊內的非凡能力,路易斯.隆德哼都沒有哼一聲就昏迷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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