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貢·克倫茨,從柏林聯邦監獄裡活着出來的倒黴蛋,但卻又比同一時代的東歐國家同僚們幸運多了。相比之下齊奧塞斯庫夫婦被草草處決在街頭的悲慘結局,活過了動亂時代的並且能在東德政黨裡擁有一席之地,簡直是列寧同志在天之靈的庇佑。
回顧起動盪的歲月,克倫茨暗中慶幸自己活着走過了最黑暗的時刻。撕開了執政黨高層的虛僞面孔,寡頭資本蛀蟲們終於流露出自己猙獰的模樣,在沒有法律約束和沒有強制執行的暴力單位面前,腐敗是一場觸目驚心的瘟疫,從基層開始到東德高層,每一個人都在肆意的侵吞國家的資產,屬於人民的勞動成果搖身一變落入他們的口袋,成爲寡頭們堂而皇之神聖不可侵犯的私人財產。
而現在他們坐在高高在上的政治寶座,告訴人民是壓制他們的社會主義摧毀了他們的一切。
在無恥之徒的搖旗吶喊之下,他們開始拆毀立在各種廣場之上的列寧雕像,偉大的革命精神導師銅像被噴上五顏六色的油漆,肆意侮辱。吊車的彎臂將他從臺座上的位置挪下來,或是回爐銷燬,或是丟進歷史的角落裡。
而那些坦克的雕像卻稍稍幸運不少,t55或者t34依舊佇立在原本的位置上,供市民景仰或者遊客觀賞。雖然他們不知道,製造他們的,是這些人口誅筆伐的殘暴君主。
鋼鐵的領袖早已成爲歷史往事。
而領袖的鋼鐵卻依舊守護着唾罵他的人民。
德意志民主復興黨要上臺,還需要更多的選票,雖然東德五州都選擇支持德意志復興黨爲執政黨,但是想要贏得大選,獲勝的機率兇險萬分。
1933年的魏瑪,德共與納粹的鬥爭中輸了。即便他能在國會的選票上贏過納粹黨,也阻攔不了興登堡右翼政府伸向自己的屠刀。他們絕對不會允許德國被社會主義統治。
現在民主復興黨能夠光明正大的與保守黨玩選票,是因爲他們手中擁有讓對方忌憚的玩意。
軍隊。
這是民主復興黨敢光明正大叫板執政黨的基礎,所以取消了赤衛隊的德共永遠不會是納粹黨衛軍的對手。
亞納耶夫爲克倫茨提出的建議,一是反對聯邦德國的難民收容政策,提出集體驅逐出境。承諾人民首先擁有的不是選票,而是麪包和工作。二是反伊斯藍勢力的擡頭,認爲伊斯藍應持特殊身份證明。三是將德國接二連三的失敗歸咎到移民問題身上。
這個方案看起來非常熟悉,的確,二戰時期的希特勒就是這麼做的。只不過他是將屠刀對準了一個種族。而亞納耶夫則將火力集中在某個引發全世界衆怒的宗教上,並且讓東德民主復興黨聯合天主教,新教,基督教等勢力,一同反對伊斯藍教派。
羣衆有了發泄的目標,復興黨的支持率自然水漲船高。
亞納耶夫實際上是剽竊了後世某個總統候選人的競選口號,而他靠着這些政治理念和主張,在主流媒體,政治集團通過不正當手段打壓時,依舊民調堅挺。
這個人後來成爲第45屆美國總統,他叫川普。
克倫茨從柏林空手而來,也同樣從莫斯科空手而歸。然而他的腦海思路已經清晰無比,他甚至難奈不住,要在德國想起德意志民主復興黨的浪潮。
作爲德意志民主復興黨的主席,喬尼什基斯並不是沒有想過德國新任總理的競選,但是最終理智戰勝了情感,意識到在演講和宣傳方面向來缺乏天賦的自己只適合成爲一名職業的軍人和二流的政客,真正成爲總統的話,他是不及格的零分。
所以想克倫茨這種擔任過國家領導人的黨員,將會對民主復興黨起到決定性的作用,他們可以讓克倫茨去參選,一旦成功,東德將能擡起頭,堂堂正正的,無需在意西德的輕蔑的目光。
從莫斯科回來之後,喬尼什基斯感覺到這位老朋友似乎變得有些與衆不同。眼神裡多了一種狂熱,雖然他極力想要掩蓋住那種情緒,但是目光敏銳的喬尼什基斯已經隱約感覺到了,當他與克倫茨談話之後,就越發的明顯。
“將那些危害德意志社會問題和民族問題的蛀蟲,從這個國家趕出去!不僅僅趕到西德,還要從德國的邊境線上驅逐出去,讓這些人遊過地中海,重新回到他們的北非。”
“喬尼什基斯主席,我們現在需要的是鬥爭!向德國民衆闡明立場,他們需要一個發泄的場合,而被科爾一直飽受底層民衆詬病的移民政策,正好成爲我們抨擊的目標。德意志人民也忍耐這羣無恥的難民很久了,通過對民衆的心理戰術,讓他們意識到留下的難民都是愚蠢不開化的宗教瘋子,而德國不允許出現一個薩拉丁,將我們改造成伊斯藍法式的國家。底層民衆找到了發泄的口子,我們自然能夠獲得大量的選票。”
“最後一個,也是最後重要的,我們承諾將幕斯林驅逐出境之後,德國會迅速擺脫歐盟的負擔,迅速強大起來!”
克倫茨在喬尼什基斯面前瘋狂的揮舞着拳頭,激動情緒溢於言表。唾沫星子四濺的模樣與之前平靜且毫無生氣的模樣截然相反。就連喬尼什基斯也在好奇,克里姆林宮到底有怎樣的魔力,才能將克倫茨改造的如此徹底。
有一種東西叫做信仰。
他的榮光永遠不落。
“別忘了,我們的政敵會指責我們是法西斯的。”喬尼什基斯質問對方,“如果因爲這個原因而出現選民放棄選票,我認爲並不值得。”
“值不值得是需要看我們喊過什麼,而不是我們要做什麼。”克倫茨反駁道。
克倫茨將亞納耶夫提出的一套稍稍摸清楚了門道。就是當年希特勒選舉的升級版本,只不過他們將目標對準的是素有德意志蛀蟲之稱的幕斯林。
“只要貫徹落實是幕斯林摧毀德國的‘真相’,我們就能將所有的民衆團結在德意志民主復興黨的身邊。”
雖然西方的反法西斯政治正確一直要求人人平等,然而面對給臉不要臉的和平宗教。只有趕盡殺絕才能讓民衆揚眉吐氣。
這一點,是無論如何掩蓋都掩蓋不了的事實。底層的民衆不希望一羣外來的移民爲他們爭取福利,高層不希望納稅人的稅收去圈養這羣蛀蟲,除了希拉剋和歐洲左翼聖母的鼓吹之外,其他人都保持着一致的反對態度。
他們都恨不得將所有的伊斯藍教徒,殺之而後快。
但是德意志民主復興黨不會走納粹的老路,他們將下限程度巧妙的控制在驅逐。既然是民主政體就按照民主的玩法,送進毒氣室只有遠在西伯利亞凍土上生存的民族才幹得出這麼簡單粗暴的事情。
搖晃着伏特加,打着飽嗝的紅臉伊萬對幕斯林不屑一顧,“不就是一羣想按照他們意志來管理國家的宗教教徒嘛?當年的東正教教皇還不一樣被取締流放,你再兇,鬧的過蘇聯共產黨?kuma~”
“現在的德國政局跟19世紀的德意志邦聯並沒有什麼不同。社會民主黨,共和黨,保守黨,都是爲了各自的利益而在攪亂德國的政局。沒有一個人真正代表了德意志,除了我們。”
某種強烈的情緒在感染着克倫茨。紅色的病毒正在侵蝕他的思想,亞納耶夫爲德國描述的版圖讓他看到希望。
那是來自德意志的榮耀,還有紅色帝國的榮光。
德國,應該是真正的,強大的帝國。
科爾手中的歐盟領袖,不過是搖搖欲墜的稱呼,當大廈轟然坍塌之後,德國將會淪落爲二流的國家。
歐陸民族淪爲世界二流已經過去了半個多世紀,他們不想繼續成爲美國,蘇聯之間的棋子。德國要崛起,不單單是經濟上的崛起,更是軍事和綜合國力的全面復甦!
把納稅人的錢花在圈養一羣蛀蟲的身上?簡直笑話,那些是爲了德國的未來而投入的資本,不是蛀蟲們好逸惡勞的藉口。
要挾不選我們?那就改變選舉的規則,當民主復興黨成爲德國唯一的政黨時,你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如果,我僅僅是說如果,德國能夠取締其他的政黨,保證德意志民主復興黨統一德國的權利,那麼德國將會迎來真正的德意志民族復興。”
狂熱的眼神,堅毅的側臉,讓喬尼什基斯主席微微皺起眉頭。
這種感覺,太像是希特勒了。
但是,他卻感覺到對方比希特勒還要可怕。
“我們要改變規則,改變德國的執政規則。不是輪流執政的選舉,而是以某個大黨爲根基,帶領其他的政黨的制度。”
爲了不做的太絕,克倫茨沒有執行希特勒那老一套的做法。
讓德意志民主復興黨成爲唯一合法存在的黨派,實在是太招人仇恨了。
“你這樣,會樹立起一個標靶,讓所有的政黨都將槍口對準我們。”喬尼什基斯搖了搖頭,“不行,實在是太冒險了。我不同意這麼做。”
克倫茨勾起了嘴角,他握緊了拳頭,對坐在對面的喬尼什基斯主席說道,“等到我們的鐵拳擊潰了入侵德國的幕斯林,整個德意志的人民,都會站在我們這邊。”
“至於其他政黨微不足道的反對?”
“取締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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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納耶夫總書記,你到底跟德意志民主復興黨的克倫茨說了什麼?爲什麼他剛剛回到德國,就引起了主流媒體的熱議?”
普里馬科夫將報紙放在桌面上,頭條新聞刺眼的大字讓人感覺觸目驚心。
【納粹的迴歸:民主復興黨議員表示要聯絡其他教派,將所有的北非中東幕斯林移民驅逐出去!】
報紙用上了誇張的鮮紅色字體,彷彿在訓斥復興黨看不見的屠刀。
普里馬科夫的表情想看見了不詳的怪物一樣扭曲尷尬。
“雖然我不知道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做,但是我想跟亞納耶夫總書記之前與克倫茨的秘密談話密切相關,是嗎?”
亞納耶夫點點頭,“是的,我給這位前東德共產黨的領袖科普了一下納粹黨爲什麼能夠走向歷史舞臺的原因,還有將現在德國的情況與當初的魏瑪所作對比。他欣然的接受了我的建議。普里馬科夫同志,只要條件允許,不單單是納粹黨,所有的黨派都可以採取同樣的手段,樹立一個目標轉移民衆的仇恨與不滿,是他們能夠上臺的最關鍵因素。”
普里馬科夫心有餘悸,“這是在玩火啊……”
二戰反法西斯戰爭的痛苦回憶依舊印刻在每個經歷過戰火洗禮的人身上,亞納耶夫的所作所爲,無意義重走歷史的覆轍。
“玩火倒不至於。我就想知道,就算德意志民主復興黨真如所說的那樣,取締掉所有的黨派,成爲唯一的執政黨,那麼民主復興黨也會遭到其他國家的針對,尤其是南部還在緊羅密佈組建一個地中海聯盟。德國的地理位置限制了他的發展,就算想要崛起,經歷了二戰慘痛教訓之後,民主復興黨也不會用戰爭的手段了。”
“他們會削減福利,他們會發展實業,他們甚至會建立一支強大的軍隊,而不是靠北約軍事一體化羽翼的保護。如果我們猜錯的話,美國將來還會面對另一個可怕的對手,法德聯盟。”
這是亞納耶夫與克倫茨秘密談話的最後一段,原本他的設想,拋下階級的成見,和國家制度的差距,組建法德蘇三國核心同盟。
與蘇聯暗中勾結的法國,與蘇聯千絲萬縷的德意志民主復興黨,一旦克倫茨的設想實現,那麼歐陸將會出現一股可怕的新勢力。
就連普里馬科夫也在驚訝,亞納耶夫總書記的偉大設想,這可是連最強大的美利堅,都要眯起眼睛仔細打量的怪物。
“哦對了。”
普里馬科夫像是想到了什麼,“最近美國共和黨出現了一位新的議員,我想他的政治主張亞納耶夫總書記會很感興趣,雖然有些高調,但反對難民政策這一方面,與您一樣激進。”
亞納耶夫擡起頭,眼神裡滿是驚訝。
“這個議員叫什麼名字?”
“唐納德·特朗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