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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維克多面前的男人留着一頭貝多芬式的頭髮,鴿子蛋一樣厚實的鏡片架在鼻樑兩端,他看起來就像一個溫和有禮的大學教授一樣,談吐幽默,彬彬有禮。初看之下,很難將他跟令人厭惡的狡猾政客聯繫起來。
然而偏偏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溫和的男人,卻是自二戰之後的歐洲大陸最殘忍的領導人之一,手中沾滿了種族大屠殺的鮮血。
維克多在心裡默唸着眼前男人的簡歷,拉多萬?卡拉季奇,出生於南斯拉夫黑山共和國北部杜米托爾山區的一個小村莊。1990年,他棄醫從政,創建了波黑塞爾維亞民主黨,並當選爲主席,也是今年呼聲最高,最有可能成爲波黑塞爾維亞共和國總統的男人。
雖然涉足政壇不久,但是在政治鬥爭和外交談判中卻能言善辯,講究鬥爭策略,巧妙地利用波黑穆族與克族的矛盾來維護自己的政治地位。頻繁參加國際談判和會晤並發表講話,維護塞爾維亞人的利益。爲此,許多塞爾維亞族人稱他爲塞爾維亞最優秀的政治家、把歐美列強玩弄於股掌之間的英雄人物。
當維克多詢問亞納耶夫怎麼對付卡拉季奇的時候,對他研究頗深的亞納耶夫一針見血的說道,“卡拉季奇一隻狡詐又陰險的老狐狸,不要指望能從他嘴裡得到確切的承諾和保證。必要的時候對他進行威逼利誘,你要讓他知道蘇聯能左右南斯拉夫內戰的局勢這句話是真的,而不是隨便編出來。”
“你是說讓塞爾維亞人放棄對克羅地亞人和穆族的仇恨?大家坐在椅子上和氣的談判瓜分波黑領土?恕我直言維克多先生,你這個想法怎麼說呢?是不是太天真了一點。”卡拉季奇用鑷子夾起一塊糖,放到咖啡裡面,他慢慢的端起咖啡品嚐了一口,就像在和朋友閒談聊天一樣的隨和。
“你要知道塞爾維亞一直在維護南斯拉夫的領土完整,主權完整。我們不可能讓克羅地亞和穆族獨立出去,這是對塞爾維亞人的羞辱。哪怕是採取極端的手段,讓波黑土地上不留下一個外人。我們也在所不惜!”
“嘖嘖嘖,這是變相的暗示種族大屠殺嗎?”維克多翹着左腿,盡情欣賞卡拉季奇的出色政客表演。
“我可沒這麼說過啊,維克多先生。維護波黑領土完整是每一個塞爾維亞人應盡的責任。並不會因爲我是總統候選人就所有改觀。”卡拉季奇話鋒一轉,又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彷彿剛纔的話權當沒有說過一樣。
“行啦,卡拉季奇先生,你的想法我還不清楚嗎?”維克多沒有興趣繼續跟卡拉季奇閒扯別的。繼續說道,“我只想告訴你莫斯科對南斯拉夫戰爭的看法,發動戰爭是你們的分內事,我們想介入也沒這個權利,是不是。不過嘛,莫斯科高層還是想提醒你一點。”
維克多故意停頓了一下,企圖吊起卡拉季奇的胃口。果然對方有些按耐不住的問道,“提醒我一點什麼?塞爾維亞族人做事一向很有分寸的。”
“提醒你不要愚蠢到進行種族大屠殺。”維克多將亞納耶夫的話完整的複述給卡拉季奇,“我不管塞爾維亞族人和克羅地亞人,和穆族之前有什麼深仇大恨。但是假如你一旦發動了針對平民的屠殺和襲擊,別說北約,就是我們蘇聯也不會放過你們。”
維克多說的大義凜然,心裡其實也在爲蘇聯打着算盤。因爲他心裡也在嘀咕,爲什麼亞納耶夫會如此確信卡拉季奇發動戰爭之後也會發動針對平民的種族大屠殺?
悉知歷史的亞納耶夫很明白一個抱着大塞爾維亞民族信念的卡拉季奇成爲波黑塞爾維亞總統後,波黑就陷入長達三年半的內戰。在長達3年半的內戰期間,卡拉季奇成爲波黑塞族的靈魂和象徵。波黑內戰開始到結束這3年半時間裡,有十四萬的穆族和克羅地亞人人被殺,兩百多萬人無家可歸。
1995年11月內戰結束後,前南斯拉夫國際法庭就開始起訴卡拉季奇。認爲他曾示意部下屠殺了九千名穆斯林平民,並將一百萬穆斯林和克羅地亞平民趕出聚居地。同時海牙法庭指控他涉及種族滅絕和戰爭罪行,包括1992至1995年圍攻薩拉熱窩時屠殺一萬一人、1995年在斯雷布雷尼察屠殺八千穆斯林。
“我們當然不會發動針對平民的襲擊,我們只是在維護和平。”卡拉季奇口頭上說的非常好聽。心裡在想什麼卻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不是政治談判,這是勸告,未來的卡拉季奇總統。”看到卡拉季奇的模樣,維克多就知道之前的說教並沒有起作用,他換上一副嚴肅的面孔說道,“一旦你發動了針對平民的行動。那麼蘇聯的態度將會從支持塞爾維亞族立國變成解決反對。這個反對可不是口頭上的抗議和譴責,我們將會派遣空中或者地面部隊,用燃燒汽油彈或者溫壓彈一遍又一遍的地毯式轟炸塞爾維亞部隊,直到你們最後一支成建制部隊失去抵抗能力,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卡拉季奇深深吸一口涼氣,他不明白前一秒還在談笑風生支持塞爾維亞人的蘇聯爲何下一秒就流露出猙獰的模樣。就像一瞬間變了一個人似的。而那一句未來的總統,明明是明顯到不能再明顯的暗示了。
“你明白最好,有什麼不明白的我也會讓你弄明白。”維克多皺了一下眉頭,他並不相信對方會放棄心中的想法。
“你們爲什麼突然之間轉變了態度?難道扶植一個親蘇政權不是你們的目的麼?假如我們有”卡拉季奇問道。
卡拉季奇說的話大部分是正確的,但是他忘了一點,亞納耶夫只需要在東歐培養幾條忠心耿耿的狗,而不是一羣名義上效忠蘇聯,實際暗地裡幹一些別的勾當的傢伙。
“你不需要知道爲什麼,我們要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如果選擇反抗的話我們就會去培養你的對手,或者直接利用你的政治對手將你轟下臺,扶植一個我們容易操控的傀儡。所以你記住,你只是蘇維埃培養的一條狗而已。”
“卡拉季奇,跟着對的人走才能看到光明的未來。”維克多挪開桌面上的咖啡,向他說道,“第一個問題,誰不希望南斯拉夫動亂?當然是西歐國家。那麼誰又急着發動戰爭維護領土完整,當然是你們塞爾維亞族。在這個問題上,你們就觸犯了西方的逆鱗。你也不用跟我說西方可能會支援你,他們巴不得將東歐搞得烏煙瘴氣,好從中撈利。”
“由第一個問題可以衍生出第二個問題,那就是南斯拉夫一旦發生戰亂,經濟和軍事都被封鎖之後,由誰來像你提供資金?西方世界?還是蘇聯陣營。這個問題你動腦想想也清楚了吧?”
維克多的回答的確是抓住了卡拉季奇思考的核心。他們也不希望在經濟封鎖重重困難情況下進行一次內戰,所以維克多每次提出一個問題,都會讓他眉頭皺緊一份。
“何況我們之前的提議也是爲了塞爾維亞人的利益考慮,你們在一場有限戰爭爆發到終止之前如果能佔領波黑的大片領土,那麼意味着你們在簽訂協議之時擁有更多的話語權,至於那些土地上的其他非塞爾維亞人,我就不知道你們要幹什麼去了。”
只要沒有屠殺,所謂的驅逐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而維克多越往下講,卡拉季奇的眼神就越來越亮,彷彿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興奮着迷。
“所以,你現在還覺得做蘇維埃的一條狗,難道不好嗎?”維克多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