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的一點是,如果舒爾卡所在的連像其它人一樣衝鋒的話,結果也必定與他們相同……一隊隊的士兵和坦克衝上去,然後一隊隊的被摧毀打倒。
在德軍炮火轟炸及反坦克炮鎖的雙重壓制下,蘇軍的T26就像是豆腐做的一樣沒有一點防護力。
如果說它能起到什麼作用的話,就是被擊毀後冒出的煙霧能爲衝鋒的步兵起到一點掩護作用。
所以舒爾卡的建議是對的,戰場上也應該是能隨機應變因地制宜的……只不過此時戰爭爆發不久,蘇軍依舊在很強的教條主義束縛使前線指揮官沒有太多的自由。
這一點德軍就好得多,他們更多的是上級定下戰略目標,至於怎麼做就讓他們自由發揮。這也是德軍軍官在戰場上抗命卻不被追究責任的原因之一,也使德軍的作戰像藝術般的靈活。
當然,隨着戰鬥越來越艱難,自以爲是軍事天才的希特勒對部隊的干涉也越來越多,尤其是在一次偶然的進攻計劃泄露之後,爲了保密希特勒甚至不允許德軍軍官瞭解自身任務之外的情報……這就相當於將前線德軍軍官的指揮藝術扼殺在搖籃裡了。
這些都是題外話。
舒爾卡相信,如果不是因爲自己之前的建議都切實有效,達維多夫少尉也不會在這十萬火急的前線接受自己的建議。
這其中的風險就不用多說了……達維多夫少尉很可能會因此背上整個黑鍋,也就是全營的失敗都是因爲三連沒有加入進攻的行列而選擇裝死。
更何況,即便是接受了舒爾卡的建議也不一定能順利突破德軍的防線,即便是成功的突破了德軍的防線……最後說不定還是會落下抗命的結果。
所以,達維多夫憑什麼要接受這個建議呢?選擇執行命令會容易得多也輕鬆得多!
後來舒爾卡才知道,達維多夫少尉之所以會選擇接受建議而不是執行命令,並不完全是因爲舒爾卡的名聲。
“這很簡單,舒爾卡同志!”達維多夫少尉感慨的對舒爾卡說:“當然,你的名聲是一個原因,如果是一名普通的上士的話,我很可能會給他幾個耳光把他打回自己的部隊去!但那是你,我們的‘逃跑英雄’……”
“還有其它原因嗎?”舒爾卡問。
“當然!”達維多夫少尉若有所思的回答:“那一刻我知道會發生什麼,我知道這樣打下去我們很有可能都會死在那裡!在這種情況下……我是說,反正都是死,我爲什麼不嘗試一下呢?”
這的確是個很好的理由,反正都是死,那還有什麼可以擔心的呢?
抗命嗎?
也只是死而已!
甚至抗命還可以活久一點。
所以,同樣一件事如果思考的角度不同,就會得到兩個完全相反的結論。
於是計劃就很順利的展開了。
在德軍大炮響起的那一刻,達維多夫就下令打出煙霧彈。
因爲有炮彈的硝煙和爆炸的掩護,德軍甚至都沒有意識到蘇軍打出了煙霧彈,只是覺得戰場上的煙霧似乎濃了些。
然後,達維多夫少尉就帶領着三連一百多人另外再加上七輛坦克躲進了反坦克壕……因爲之前就接到命令,所以他們居然沒有像其它部隊一樣四散逃跑。
當然,這其中也出現了損失,一輛坦克在躲進反坦克壕之前就被彈片擊中出現故障停在原地。
好在坦克乘員比較靈活,第一時間就放棄了坦克跟步兵一起躲進反坦克壕掩蔽。
應該說反坦克壕並不是一個理想的藏身處,因爲它太寬了……反坦克壕的寬度一般在三米左右,太窄根本無法起到阻攔坦克的作用,坦克可以輕鬆跨過。
三米的寬度,就意味着會有更多的炮彈直接命中反坦克壕。
也就是躲藏在其中並不意味着安全。
不過戰場上可以說沒有任何地方是真正安全的,無論如何,位於反坦克壕的低處都會比其它地方安全得多。
舒爾卡只感覺成片成片的泥水往自己的位置涌來……這使他無法再保持趴在地上的姿勢,因爲泥水會淹過口鼻使他無法呼吸。
但同時舒爾卡又不敢起身,因爲起身就意味着要承受更多的彈片也就是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所以,他只能像做俯臥撐一樣將自己的上半身撐起,同時還要不斷的將飛濺到嘴裡的爛泥吐掉……在這種情況下沒法用鼻子呼吸。
讓人痛苦的是,爛泥有時不只是爛泥,它還帶着血腥味。
舒爾卡不敢多想,因爲他擔心自己會將昨天的晚飯都吐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炮聲總算弱了下來。
不過舒爾卡依舊不敢輕舉妄動,因爲他們的任務是裝死……所以舒爾卡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圍,確定這是視線死角時才翻了下身讓自己蹲座着。
小心的揉着自己痠痛的手臂,舒爾卡就將目光轉向周圍搜尋着自己的戰友。
搜尋的結果讓舒爾卡感到一陣恐懼,因爲他幾乎沒有發現活着的人。
不久舒爾卡才知道這是誤會……炮彈掀起的泥水給每個人都上了一層天然的保護色,在煙霧中要發現他們並不容易。
這對蘇軍當然是有利的,因爲距離更遠的德軍就更難發現這裡居然有一個連在集體“裝死”,而且就留在距離他們防線只有兩百多米遠的反坦克壕裡……德國人挖的反坦克壕。
甚至坦克也不例外。
六輛坦克成功的躲進了反坦克壕,不過反坦克壕不夠深,整個炮塔都露在外面。(注:T26高2.4米)
但這並不影響它“裝死”,因爲一層層的泥漿覆蓋在上面,甚至還有鮮血、屍體和殘肢斷臂。
可以說只要它不動,所有人都會相信它就是“死”的。
再看看進攻的蘇軍,他們已經退了回去……事實上是被打了回去,留下一大堆的屍體和坦克殘骸。
一個“泥人”小心翼翼的爬了過來,舒爾卡差點就沒認出來那就是達維多夫。
“你是對的!”達維多夫小聲說:“我們現在本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