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農場裡一直下着大雨,陰沉沉的天氣,總是把人們的心情,渲染上陰沉的氣氛,看着這溼漉漉的空氣,灰濛濛的農田,陰沉沉的房屋,林排長心裡煩躁不安。特別是吳潔麗懷孕之事,讓林排長非常擔心。這件事可以瞞一時,卻瞞不了一世。天漸漸熱了,吳潔麗的肚子也會慢慢地凸出來的。到那時,做人流也會有危險。林排長決定和吳潔麗好好談一談,讓吳潔麗立即採取必要的措施。
林排長想了很久,她估計這件事可能和朱駿有關。但沒有問過吳潔麗,也不知道怎樣問吳潔麗好,畢竟這種事是難以啓齒的,所以,也只能是自己猜測而已。
這天下班後,陰沉的天空中露出了一絲陽光,多日未見太陽的人們紛紛拿着木盆,到河邊去洗衣服。一條長長地河的兩邊,已經擠滿了洗衣服的連隊職工。
林排長想找吳潔麗談一下關於處理胎兒之事,就對兒子說:“堅兒,你到田裡去割些蔬菜,再殺只雞,晚上叫吳潔麗來家吃飯。我去河邊洗衣服。”志堅應了一聲就去雞窩裡抓雞了,林排長端起放滿了許多天沒洗的髒衣服的木盆,手上拿着拍衣服的木棒,朝河邊走去。
正巧,這時吳潔麗來到了林排長的家,她看見志堅在殺雞,笑着說:“你們招待誰呀?”
志堅看到進門的是吳潔麗,忙說:“媽叫你晚上來家吃飯,她去河邊洗衣服了。”
吳潔麗在林排長家裡也已經是非常隨便了,就說:“好吧,我來洗菜。”說着,捲起了袖子,用水瓢把水缸裡的水往木盆裡倒,志堅剖雞,吳潔麗洗菜,兩人開始忙了起來。
志堅對吳潔麗的愛慕之心,已經有很長時間了,一直壓在心底,不敢流露出來。他早就想和吳潔麗聊聊,但這個老實吧唧的志堅也不知怎麼開口好,他既怕這個城市出身的姑娘當面拒絕,又怕嚴厲的母親責備。所以,志堅只是痛苦地暗戀着吳潔麗。特別是上次在公路上發生差點滾進水溝裡這件事後,他更不敢冒然向吳潔麗談及此事。現在,志堅看着吳潔麗那樣的秀美、端莊、俏麗、輕盈、亭亭玉立的美麗少女,不由地心又動了起來。
志堅開玩笑地說:“麗麗,我們一起做家務事,就像是兩口子。”說完,志堅臉上感到熱呼呼的,有點不自在。
吳潔麗聽了志堅的話,臉上報以淡雅溫柔的一笑。那攝人神魂的一瞥,動人心魂的一笑,使志堅心意盪漾,魂不守舍。然而,志堅並不知道,吳潔麗已經是個有着身孕的人了。
就在這時,林排長洗完衣服回來了。她看到吳潔麗在洗菜,慌忙把溼手往自己衣服上擦擦說:“麗麗,你坐着,這些事志堅都會做的,不要你忙。”
吳潔麗忙說:“沒事。”
林排長晾曬好衣服,進門看着菜都洗好了,就叫志堅在竈後燒火添柴,自己在竈前燒菜,讓吳潔麗進屋休息。沒多久,一盤盤菜燒好端上了桌。
晚飯後,林排長打發志堅到外面去辦事,自己就想和吳潔麗談事情。
但是,林排長還不曾開口談正事,連隊通訊員就在門外叫了起來:“林排長,唐連長叫你馬上到連部開緊急會議。”
“哦,我馬上就去。”林排長慌忙答應着,只能把和吳潔麗談話之事先擱下了。
林排長告別吳潔麗後,匆匆去了連部。
連部辦公室裡點起了幾盞煤油燈。邱指導員看看排以上幹部都到齊了,打開筆記本說:“今晚會議的主要內容,是傳達場部關於防洪抗災的會議精神。近段時間,長江上流地區普降暴雨,造成長江水位在不斷上漲,形成了江水向湖裡倒灌的局面,造成湖水也在不斷地上漲。湖水已經上漲到了警戒水位,農場防洪抗災的壓力很大。特別是近幾天,農場也一直在下着大雨,大田裡的水排不出去,形成內澇,對夏季農作物的生長影響很大。場部要求各個連隊做好防汛、抗洪、排澇的一切準備工作……”
邱指導員傳達完場部防洪抗災的會議精神,唐連長接着說:“根據場部的會議精神,我們全連職工對防洪抗災不能掉以輕心,要有高度的責任心,要有對人民生命和財產高度負責的態度,全心投入到防洪抗災的戰鬥中去。”
會議時間不是很長,但非常重要,連部要求各排、各班充分做好迎汛的物資準備和思想準備。
開完會,林排長跨進了自己的家門。她看見志堅還沒睡,就隨口說一聲:“還不睡覺?”志堅看見媽媽回來了,就神秘地說:“媽,我想和你談些事。”林排長看見兒子詭秘地樣子,不知道兒子想說什麼,就說:“想說什麼就快說吧,明天還有許多事要做呢。”
“我喜歡麗麗。”說着,志堅的臉馬上緋紅。
林排長一下子愣住了,心想:吳潔麗懷孕了,現在,兒子又說此話,難道吳潔麗懷的是志堅的孩子?林排長不敢相信。對於志堅喜歡上吳潔麗了,林排長早就知道了,但絕不會發展到讓吳潔麗懷孕的地步吧。林排長想着,馬上問兒子:“你和麗麗上牀了?”
志堅被問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忙說:“沒有,沒有呀,我只是喜歡麗麗,但絕沒有和麗麗上過牀。”
“你不能喜歡麗麗。”林排長斬釘截鐵地說。
“爲什麼?”志堅很受委屈,這個對母親一向都是百依百順的兒子,怎麼也想不通,媽媽爲什麼不關心自己的終身大事。
林排長再也忍不住了,語重心長地對兒子說:“堅兒,你也已經長大了,家裡的事也應該讓你知道。”說完,林排長讓兒子坐下,自己從箱子底下拿出一件用紅綢布包着的東西,遞給志堅說:“你見過這樣的東西嗎?”
志堅打開紅綢布,拿出一件綠瑩瑩的物件,仔細地看了起來。志堅感到很眼熟,好像在那裡看到過,但一時就是想不起來,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林排長提醒志堅說:“你有沒有見過吳潔麗脖子上也戴着這種項鍊?”
“是呀。”志堅突然想起吳潔麗也戴着這種項鍊,忙說:“好像是一樣的東西。”
林排長撥亮了桌子上煤油燈的火苗,動情地說:“不是‘好像’是一樣的東西,本身就是一樣的。”
林排長停了停後,繼續說:“這是龍鳳翡翠掛件,是我家祖上傳下來的,一共有兩件。你奶奶去世前,把這對龍鳳翡翠掛件分別給了我們兄妹二人。你奶奶告訴我,二個龍鳳翡翠掛件的背後,都有一個很小的‘梅’字”。
志堅聚精會神地聽着媽媽講着故事,幾十年中,志堅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幾次問及此事,媽媽總是支支唔唔,沒有把真相告訴自己。這使志堅更是感到自己身世的神秘,今天,志堅默默地聽着媽媽的講話,一聲也沒吭聲。
林排長想了想又說:“據你奶奶說,這對龍鳳翡翠掛件是祖上在朝廷當官時,特意用他的名字中的最後一個字,請一個當時很有名的玉匠刻上去的。以後,這對龍鳳翡翠掛件就一直傳到你奶奶這一輩。你奶奶看着這個年代連年戰爭,民不聊生,世道不平,就把這對龍鳳翡翠掛件分給了我和我的哥哥。抗日戰爭時期,有一年,日寇掃蕩了我們的村子,許多人都被殺害了。我正好在外面,躲過了一劫。回村後,發現你奶奶就是在那個時候給日本人殺了。我拼命地找我的哥哥,但是,連個屍體都沒找到,從此以後,我哥哥,連同我哥哥的一塊龍鳳翡翠掛件一起,就渺無音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