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到現在,天已經亮了,東方泛着魚肚白,一抹曙光出現在地平線上。
夏信帳幕裡的動靜太大了,殺豬似的慘叫聲遠遠傳了開去,驚動了不少人。馬邑豪紳韓、周、歐、孫給驚動了,趕了來,卻給齊國遠帶人攔住了。
“蕭家的人?你們怎生來了?”
“你們來這裡,也不怕夏盟主收拾你們?”
“你們是不是傻了?夏盟主見到你們的影子就要生氣,就要踩踏一番,你們竟然來到夏盟主的營地,不想活了麼?”
這事透着古怪,讓人難以置信,夏信對蕭家進行無情的打壓,這些馬邑豪紳都知道的事兒,乍見齊國遠他們站在這裡,誰能不驚詫?
然而,齊國遠他們聽在耳裡,失笑出聲,打量着這些家主,就象在打量傻瓜。
蕭家完全控制了局勢,夏信落在蕭凡手裡,捏扁搓圓,任由蕭凡主張,哪敢說個不字,這些家主還在幫夏信說話,能不搞笑麼?
“公子聽見了,會不會收拾他們呢?”齊國遠抿着嘴脣,強忍着笑意,猜測起來:“公子精明無比,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這些家主肯定逃不掉的。”
念頭剛落,只聽帳幕裡傳出聲音:“讓他們進來!”
正是蕭凡的聲音,齊國遠有些可憐的打量着這些家主。
“這是誰在說話?這是蕭家的傻子?他怎生在這裡了?”這些家主個個一臉的驚奇,大步進去。
帳幕裡,夏信半躺半臥,臉無血色,跟在土裡埋過似的,一個勁的哆嗦。
蕭昆和蕭凡在一邊輕聲嘀咕。
“凡兒,你真要一半?”蕭凡打量一眼夏信,有些不甘:“他作惡多端,這些年來對我們是多方刁難,不能輕易放過他。”
“二叔,眼下他還有些用。若是絕了他的念頭,他一咬牙,橫下一條心,與我們拼個魚死網破,這多不好。給他點念想,他就會乖乖聽話的。”蕭凡微笑着回答。
“哦!”蕭昆恍然,撫着額頭,輕聲道:“凡兒,這盟主還是你來當。凡兒,你如此精明,你不當盟主,這能成麼?”
“二叔,我當盟主不合適。”蕭凡小聲解釋道:“二叔,你也不想想,我纔多大一點。再說了,我以前給他們當作傻子,這突然當上盟主,這能成麼?二叔當盟主,我在暗地裡運籌,我們一明一暗,這不更好麼?”
這話很有道理,蕭凡近段時間大變樣,精明過人,畢竟年紀才十五歲,要是當盟主,的確有些匪夷所思。
“凡兒,那些武器要怎生處置?我們總不能運到突厥去吧?”蕭昆拍着額頭,有些頭疼道:“若是不去突厥的話,這些貨物不能賣掉。這都是上等好貨呀!要去突厥,又要帶着武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後果不堪設想。”
逼供一通夏信,已經知道陸放元要把武器賣給突厥達頭部落的俟斤。要是帶到突厥去,必有一番波折。一個不好,要是這批武器給突厥人弄去了,後果很嚴重。
若是就此打道回馬邑,又捨不得這些貨物。這些貨物,都是夏信費盡心血弄到手的珍品,蕭昆驗過後,歡喜不已。若是不去賣掉,他的心頭會滴血的。
“無妨!”蕭凡很有信心道:“只要小心些,就不會出事。若是有機會的話,我們不妨敲詐達頭俟斤一番。”
“你你你……”蕭昆很無言,蕭凡跟個財迷似的,只要有機會,他就會下手。猛然想起一事,眉頭緊擰,道:“凡兒,陸放元這狗官,你打算如何處置?”
陸放元是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蕭昆對他極是痛恨,他是恨不得置他於死地。
“嘿嘿!”
蕭凡笑得有些邪異,卻是沒有回答,一雙眼珠亂轉。
“給凡兒惦記上了,陸放元這狗官要倒血黴了!”蕭昆看在眼裡,若有所悟。
蕭昆正想問個明白,只見韓、孫、周、歐這些家主進來,他們一見夏信那樣兒,無不是大驚失色,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明所以。
“夏盟主,你怎生了?你怎生成這樣了?”他們七嘴八舌的問起來。
夏信跟死狗一樣躺着,動彈不得,要他們不震驚都不行。
“你們有所不知。”蕭凡快步上來,右手在夏信斷腿處狠狠一捏,夏信慘叫一聲,差點暈過去了。
“夏盟主昨兒個騎馬摔折了腿。”蕭凡衝夏信笑呵呵的道:“夏盟主,你真是厲害呀,從馬背上摔下來,也能把腿摔斷。這一摔,驚天地,泣鬼神呀!”
“噝噝!”
夏信不住吸涼氣,哆嗦不停,哪裡說得出話來。
這些家主聽在耳裡,誤以爲是“是是是”,相顧啞然,暗自嘀咕:“這一摔真是不同凡響,這也能摔斷腿啊。”
“夏盟主不能理事,這盟主之位就要另擇一人!”蕭凡衝這些家主打量着,嘴角一抹不易覺察的笑容浮現。
“夏盟主,你欲要何人做盟主?”韓家家主韓常眼睛特別明亮,快步上前,來到夏信面前,一臉的期冀之色。
韓家是馬邑的第二大豪紳,夏信不能理事了,這盟主之位理所當然的就落在他身上了,他能不激動麼?
周、歐、孫這些豪紳對望一眼,上前幫腔道:“夏盟主,韓家是馬邑第二大豪紳,他當盟主,正合適呀!”
蕭昆嘴臉一裂,打量一眼蕭凡,只見蕭凡雙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的打量着這些家主,暗道:“他們要倒血黴了!”
“奉陸大人之命,我不能理事後,盟主之位由蕭兄擔任!”夏信牙關緊咬,從牙縫裡迸出一句話。
“甚麼?由蕭家接任?”韓常咆哮起來了:“他算甚東西?他憑甚當盟主?論家業,我們韓家是馬邑第二,該由我當!”
“是呀!是呀!”周、孫、歐這些家主立即幫腔。
“這是陸大人的意思!”夏信說了這麼多話,一身的冷汗。
“陸大人?”韓常更加驚訝了,誰個不知,哪個不曉,出發之際,陸放元鳥都不鳥蕭家,怎會把盟主之位給蕭家?
然而,讓他更加想不到的是,夏信接下來的話讓他更加震驚:“我不能去突厥了,我們夏家的貨物全轉給蕭家。”
“……”
韓、周、孫、歐這些家主一張嘴張得老大,可以塞進一隻海碗了。
誰個不知,哪個不曉,夏信打壓蕭家,來個絕戶計,讓蕭家只有六車貨,怎會把貨物轉給蕭家呢?
在他們震驚的目光中,夏信從懷裡取出一通文書,遞給蕭昆,以無比“真誠”的語氣道:“蕭兄,這次的事體就拜託你了!蕭兄,你對我們夏家的大恩大德,小弟沒齒不忘!沒齒不忘呀!”
“呃!”
韓常他們嘴裡發出一陣磨牙聲,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夏兄,你這話就不對了。我們交情深厚,你的事還不就是我的事?”蕭昆一臉豪爽,一副急人之難的樣兒,把文書接過,在衆人面前一晃。
韓常他們看清了,的確是夏信的親筆手書。
“蕭兄,拜託了!”夏信激動無已,眼淚都流了下來。
“放心!”蕭凡在他的斷腿處拍拍,夏信的眼淚嘩嘩直流,韓常他們看在眼裡,感慨無已:“蕭家真是急人之難啊!大有古風!”
“送夏盟主下去歇息!”蕭昆手一揮。
齊國遠近來,帶人把夏信弄走了。
蕭昆坐了下來,打量一衆家主,嘴裡發出一陣暢笑聲:“呵呵!”
“恭喜蕭盟主!賀喜蕭盟主!”
事已至此,一衆家主只得道賀了。
韓常最是失落,煮熟的鴨子飛了,到手的盟主沒了。
“諸位,我們蕭家與你們交情不淺,我們這就來敘敘交情!”蕭凡站到蕭昆身邊,衝一衆家主道。
“交情?”一衆家主怎麼想怎麼不是味,蕭凡打量着他們,就象黃鼠狼打量雞仔似的。